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葑菲从上空落下，甚至没有一丝的仙法护体。我飞身接住她，她已体无完肤。
血液从她身体的各个部位涌出，将青衣全权染成了红衣。她支撑着破碎的身躯，忍受着非人痛苦，她将手搭在我的手上。我才看见她的双手的皮肤正在慢慢掉落。
她看着我，给了我平生第一个微笑。
“其实，你早就猜出来了。”
“我就是你，你就是我，你是我的一魄。亦，是他的一魄。我没有分别的给你，只是分了情。”
她又重重咳出几口鲜血，缓缓说道“你见过他了，不要恨他。其实我很妒忌你，你代替我度过了那么多美好的时光。你要记得，我们两个都欠他的。”
“原来，我是你的一魄。”我空洞的听着她说，仿佛被凌迟的是我一样，是了，我就是她，她便是我…
她流的血越来越多了，我看着她渐渐融化在这摊血水中。眼前我已看不见她的形容，通眼都是血腥的红，耳畔，却还弥留着她断续的声音…
“我该把这剩下的几魄给你了，你要，好好去爱他……”
我拼命地在血水里捕捉她的行迹，却是无论如何都不能够。殒身咒，会将魂魄丹元都飘散在往生潭中。虽说无再生之能，但却恒久存活着。可眼下她将魂魄都移送给我，我虽是她的延续，但终究不能代替，而她将是永久的，彻底的毁灭了。
“葑菲！我不能代替你，不该存在的从头到尾都是我，让我替你，把情还给你！”
我泪如雨下胡乱讲着并不可能的话，那一刻，我是真的想毁了自己，原来不是她欠我，是我欠她。
耳畔传来两句细若游丝的话，我知道是那是她，亦是我自己，最后想说的几句话。
“我叫阑珊。”她说。
随着这句话一同感知到的，是剩下完整的六魄回归我身体的气息。我感到我的身体前所未有的丰盈起来，与此同时，一些谜团也终于，渐渐都解开。
比如我为什么会对阿棹一见就倾心了。或者比如他为什么会总说我像一个人。
那年烟雨中，他抚琴洒泪，泪滴落在古琴上，上面刻着两个字“阑珊”
再比如，我为什么永远修炼不成正式的神仙，只能一辈子在不周山当个半吊子散仙。
还有却月，晴光，杜曲，毕方……原来很久很久以前，你们就在了。
多么荒谬啊，从始至终，哪有什么谁像谁，就只有，一个我啊……
原来，那样决绝，那样冷傲的你。也会爱一个人，爱到如此这般，摧心彻骨吗?”
可我，怎么半点都感受不到呢？
空气中，弥漫的烧灼气息遮掩了血腥气，连葑菲最后一丝气息都要稀释掉。天地间，只剩断断续续的眼泪滴在血水中。那是我为我自己流的眼泪。
多么可笑，我还活着，却这样清醒得祭奠着原原本本的自己。
我的眼泪一直流，一直流，不受控制。直到流干了最后一滴眼泪，体内的水分都被蒸发掉。过往的一切在我心口断裂摧毁成无数道活的痛楚。
我戏谑地拢起一捧猩红的泥土，上面只残留一些青色的布条，两个青色的风铃。
刹那间，仿若隔世的思绪与回忆，重现在那刚刚完整的魂魄里…
初见她说“我叫阑珊，阑干的阑，珊枕的珊。”
是那时白界的风铃桥上，是陌上的院落中央，是是不周山，是木舟小案，是那个人…
当她坠江时，又是他把她救起。可她那个时候还不知道啊，傻呵呵和他“背灯和月就花阴”。那夜月光微寒，他执着她的手，道“从此以后，此舟名作阑珊棹。”
又是一个不眠之夜，那是在入酢峰上，她不可思议得看着他把刀没入另一个女孩的胸口，然后若无其事的擦了擦血。道“那都是为了她好。”
后来，他满身疤痕被钉在高高的刑板上，她撕心裂肺得看着一个又一个人生生活剐了他。却什么也做不了……
再后来，再后来，他再告诉她这一切都是假的。
然后，就再也不会有真的了。
空中不再有火斗坠落，整座大地又重新抖动，突然我感到自己往下掉落，心也跟着分崩离析…身旁是残破的烛龙的身体。手中拿着的，是那袭青衣，那柄长剑…
“阿棹，我是疯了才会让你如此作践我！
“还作践了我，整整两世！”
我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强撑着喊出，心中是滔天的痛楚，烛龙的残骸掉落，我眼睁睁看着它离我越来越近。
“罢了，我这一条命，还是，不要了。”
顷刻间，身边偶然出现一个身影，未等我看清面貌，便被他打横抱起，飞离了这片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