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残叶遇娇荷，微风送梵音。跪坐普陀下，倩影见哀愁。
秦霜的母亲是金陵女子，每年她都会往金陵去一趟。景泰元年那一年也不例外，因她外祖父苏箐病重，她足足在金陵待了三个月。她从不信佛，却在抵达金陵后第一时间去往了普陀寺祈福。
虽然苏箐只是一位教书匠，但却是在她母亲逝世后，唯一真心对她的人。
苏箐曾同她说，要过自己的日子，不逐权势，不媚世俗，欢欣，清净。
每年秦霜回到苏家，苏箐都会问她过得是否欢欣。只有他会在意秦霜的心境。
苏箐去世后，丧仪从简。他毕生喜爱节俭，不论秦家如何权势，他都未从中拿取一分半毫。秦霜望着满院前来吊唁的布衣学生陷入了沉思。
她很想告诉她祖父，她过得并不好。没有欢欣，也没有得清净。
苏箐是金陵有名的才学大家，但他的书院里，只收布衣学生。无论世家贵族给他再多钱，他都不会屈膝。但他有过一次破例，就是收了金陵秦家的幼子秦碧空，此
这也成了他毕生的心结。
他惯会识人，不是不知道秦碧空是怎样的人，但他还是收了他。因为他的女儿苏君兰对他很是喜欢。秦碧空入仕后，借苏箐的名望笼络了一大批金陵的寒门学子，因此在朝堂中平步青云。
苏箐死的时候，只见到了一直守在他床边的秦霜，他同她说：一定不要忘了本心。
但是秦霜没有记住这句话。唯一真心待她的人离去了，她也不需要守着她的本心了。
回到金陵后，秦碧空并未同她提及苏箐，而是同她说，白靖远在朝堂上顶撞了他，将兵部侍郎这个职位给了王宪。那时白靖远刚安定完北地的边民，回家待了好几个月。他第一日上朝，就顶撞了秦碧空。
无他，他就是想把兵部侍郎这个位子给他的妹夫王宪。
望着圆如银盘，将柔情洒下人间的明月，秦霜再次陷入了沉思。她依稀记得秦碧空要她嫁给白家的那晚，也是一样的说辞，他说希望她以秦家的前途为重。
“只要有他那个妹妹在，你在秦家永远立不住。”
秦霜木讷地点了头。她很早就看出了白靖远对白子欣的不同。只要有白子欣在的场合，他的目光永远都落在她身上。
她记得白熠三岁时，发了高热，看了不知多少大夫都没有退下来。白靖远只能去太医院找人。但他却带回来两个太医。
他解释说：“子欣说她近来食欲不振，我也给她请了个。”
秦霜苦笑，自己的儿子还在生死关头挣扎，他作为父亲却还有心思去管旁的女人孕期食欲好不好。
但她却无可奈何。众人都说她嫁了个好夫君，从不纳妾，也没有什么争吵。可只有她自己知道，其中的酸涩与苦楚。
“我知道该怎么做了。”对上秦碧空那双带有探究的眼神，秦霜再次郑重地点了头。她父亲说得没错，只要有白子欣在，白靖远的心思就永远不会落在自己身上。
故而，景泰元年冬日，她乘白子欣为白熠买冰糖葫芦之际，避开了她的随从，将她敲晕，带回了王府。白子欣失踪后，白靖远几乎动了他所有的兵力去找白子欣，但是一无所获。所有的痕迹都已经被秦碧空抹去了。
白子欣在王府的杂院里待了整整三天。她摸不清头绪，也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直到她看到秦霜。
“王妃嫂嫂，你是来救我的吗？”问出这句话的时候，白子欣自己都觉得愚蠢。秦霜的眼中满是上位者的得意，哪里还有往日里的温柔贤淑样。
“今日王爷又外出去找你了。他几乎找遍了整个上京，却将王府的搜查权交给了我。你应该高兴才是，你这些天一直都同王爷待在一个地方。”
“不知是何处得罪了嫂嫂，嫂嫂要这般对我？”
“没有何处。是我自己跨不过去那道坎。”秦霜道。她的眼中燃起了骇人的杀意。白子欣确实没有做错什么。在她嫁入王府后，白子欣还曾劝诫过白靖远好好待她。若非要说她做错了，那她唯一的错就是不该走进白靖远的心中，也不该在婚后同白靖远往来。
“你的女儿，我会好好待她的，你就安心去吧。”
白子欣的眼中布满了不可思议，泪水顺着眼角流下，她眼睁睁地看着一名侍从拿着湿漉漉地布巾走来，覆上了她的口鼻。她的手脚都被捆绑着，连饿了三天，她连挣扎的劲都很小。
待挣扎的声音变小，秦霜转头看了一眼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白子欣。
“听说她很是怕冷，就把她丢到护城河里去吧。”
冬日的护城河水极冷，就连浣衣的妇人都变得极少。那日正是黄昏，刚同丈夫吵完架的刘婶生了轻生的念头。在她的鞋袜触碰到冰冷的河水时，瞬间打消了这个念头。正待她转身想要回去的时候，却一眼就瞥到了河对岸的尸体。
白子欣的尸体被打捞上来的时候已经是死后的第三天了。仵作强忍着难受验了尸，却只得出来一个溺亡的结论。
刑部白靖远看着眼前的卷宗入了迷，还是刘谦提醒他，他才回过神来。
“白姑娘死得确实蹊跷。但那时下官只是刑部一个普普通通的小官，说不上话。就连为白姑娘验尸的仵作贾大人如今也已经去世了。况且，时隔这么多年，此事确实是很难查证。”刘谦忧愁道。
“但若是以王爷的威望，想要再重新彻查一下此事，陛下定是会同意的，届时，下官及其刑部定全力以赴。”
白靖远被他说动，就似下定了决心一般，进宫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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