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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昏已至,王璃早早吃了晚饭,在院中散步。雨天风景别致,她不自觉地走出了和风阁,在不远处的转角处看见了一凉亭。秋意渐浓,王璃裹了厚厚的披风,撑着一把油纸伞往凉亭去,背影轻快惬意。
雨声淅淅沥沥,就像是清心铃一般,荡平了她心中的不安。她抬眸间就瞥见了对岸被一众水雾笼罩着的小屋,颇有些归隐林泉的意境。王璃拿起身侧尚在滴水的油纸伞,往小屋去。
身后的雏菊跟着她,一路无话。待在王璃身边多日,她深觉王璃平时还是十分矜持的,但就是在侯爷身边的时候颇有些跳脱。如果侯爷要娶她当侯夫人的话还是很不错的。至少,她在的时候,侯爷的嘴角就没下来过。但就是她的身世,似乎颇有些不配。雏菊心中藏着心事,并未留意起王璃的步伐。
雨珠跌落泥泞,溅了些小水滴在王璃的衣角,在布裙处描了一个花边。
她很快就到了小屋处。心中的好奇驱使着她,她迟疑地推开了紧闭的屋门。入眼是一个庭院,院中遍植翠竹,在雨水的打压下,颇有些娇贵地昂起来头。
王璃开门的“吱呀”声将雏菊拉回了现实,她才惊觉自己竟这么疏忽。
她忙拦住正欲往前走的王璃:“姑娘,不好再往前走了。此处名唤翠竹轩,是侯爷的书房。除了老太太和小姑娘,侯爷从不让人进去的。”
王璃的燃起的兴致被雏菊的一番话浇灭,她颇有些惊讶,又硬着头皮再问了一句:“难道我也不行吗?”
雏菊无奈地摇了摇头。
王璃的脑海中不断闪现出李衡带她去书房看垂钓图的场景。
那时她刚从书房出来,门外就是正欲推门而入的叶殊棠。
看那样子,叶殊棠似乎经常出入李衡的书房。
连叶殊棠都能进去的地方,可她却不能。
王璃的眼中是无法遮掩的落寞,她抓着雏菊的手,正要转身离去。一道剑锋抵在了她的颈间。
剑锋锋利,割断了王璃披风的带子,白色的披风掉在屋檐下处,早已湿漉的尘土粘在上头,格外显眼。
王璃惊呼一声,向后退去,叠起的披风阻挡了她后退的步伐,她不觉向后倒去,惊魂未定。
雏菊连忙扔掉手中的伞,从背后扶住了她,王璃掉进了雏菊的怀抱里。
“大人何必如此咄咄逼人,姑娘尚未踏入书房呢。”
执剑男子气势凌人,剑锋没有丝毫退缩,颇有些不耐烦:“你调出去不过才三日,这么快就忘了府中规矩?”旋即,男子的眼神落在了尚在惊恐中的王璃,眼光如炬,看得王璃心中一阵不适。
“不过是一个幽地来的拖油瓶,侯爷怜悯她,才将她放在府中。快些看好她,别误了侯爷大事。”因着连日里都查不到秦碧空的下落,王焕本就烦闷。如今闯入了一个王璃,更是让他觉得心烦,怕万一李衡知道,怪罪自己没有守好门户。
王璃的眼中湿漉漉的,满是惊慌,一片水雾蒙在她眼前,待看不清剑锋后,她才挣扎着从雏菊怀中起来。泪水顺着眼角落下,王璃方才看清了眼前人。
王焕身着一身黑衣,面容冷峻,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王璃,好似要将人看穿。
待再次看清他的剑锋,王璃才突然意识到自己的处境。她已经不是王璃了,她如今是那个从幽地过来,只能依靠着李衡的莫璃。
她颇有些心酸。在旁人眼中,她不过是李衡一时怜悯带回来的人,而不是那个足够和他并肩站在一起的人。
她觉得,她很有必要重新审视一下自己同李衡的关系。她不紧不慢地抓起掉落在地上的披风,拉着雏菊的手,冒雨离了翠竹轩。
不知为何,看到王璃眼中的落寞,王焕竟然一惊。他突然有些怕这位幽地来的姑娘向李衡告状。但他转念一想又觉得没什么,毕竟,侯爷从不是个为了美色耽误大事的人,况且,刚刚那位姑娘,也不算什么人间绝色。他瞬间收敛了心神,继续隐在竹林间,留意着四周的动静。
侯府发生的一切李衡全不知情。醉仙居的酒桌上,白熠提到了有关王璃的事,李衡忍不住多喝了几杯。
辛辣的酒水入肚,掀起李衡的思绪一并翻滚。
白熠的话语萦绕在他耳边。
“阿璃每年都会给我绣荷包。虽然她的绣工一直都不好,但你能发现,每次她的绣法都是不同的。也不知道她从哪里学到这么多奇奇怪怪的绣法。”
这么多年来,王璃只给他送过两次香囊,其中一次还因为辟邪符闹了笑话。
“我差一点就要娶她了。我都已经把那把刻着之子于归的木梳送给她了。这个时候,萧明月突然闯了进来。”
“她点燃了我心中压抑许久的对权利的欲望。我突然觉得,阿璃也没有那么好了。”
“她胆小谨慎,有的时候还颇有些傻气,怎么比得上耀眼夺目的公主殿下?”白熠已经醉了,他拿起酒杯,在李衡的肩头不断的拍着,丝毫没有留意到李衡眼中因怒气而挂着的红血丝。
“可我终究是对不起她。”说着说着,白熠又突然站了起来,拉起身旁的安旭。安旭哪里是他的对手,他踉踉跄跄地从椅子处站起来,口中还念念有词,说这是他夫人新做的衣裳,不要扯坏了。
白熠潇洒地将酒杯递给安旭,指着身旁的李衡道,“阿旭,你说,阿璃到底看上了他什么?我对阿璃千叮咛万嘱咐,不要跟他沾边,阿璃非不听。”
“李衡,你自己守着这么复杂的恩怨也就算了,为什么非得拉上我的阿璃?”
见李衡不言语,白熠又咄咄逼人,安旭忙劝白熠:“宁郡王,这咱们好歹都是国子监的同窗,何必这么苦苦相逼,来来来,还有好多菜没有吃呢?”
安旭苦口婆心地劝着,却遭到了白熠的一记白眼。白熠稍用了点力,安旭就摔回了椅子上,腰间传来一阵剧痛,安旭觉得自己的骨头都要散架了。
倒是一旁的叶澜,颇有兴致地看着这场闹剧。
回去一定要好好同他媳妇说道说道。他心道。
听到安旭的惨叫声,沉默许久的李衡终于抬起了头,他坐在椅子上,盛气逼人,一双眼睛是难以掩盖的愤怒。
他不缓不慢道:“是你害死了她。”
“是你对权利的欲望害死了她。”
白熠一脸不可置信,他怎么会害了王璃呢?他的母亲害死了白子欣,难道自己又害死了他?
他的大脑一片空白,酒气冲上头脑,他愤怒地抓起李衡的衣领,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你胡说!我爱护她都来不及,怎么会害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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