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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真见对手心不专注,忽出一掌,自意想不到的方位打来,王嘉遇吃了一惊,忙挥掌格开。孟逸然忙叫:“大哥,小心!”王嘉遇应道:“嗯!”侧身卸去对方掌力。玄真拳脚加紧,王嘉遇一路“破玉掌”早已使完,“劈石拳”也已绝招尽出,兀自占不到丝毫上风,脚下转圈,使出变幻多端的“百殃掌法”来。
玄真一看,骂道:“旁门左道,没见过这等混账拳脚。”
这套“百殃掌法”全然与克敌制胜的武学无关,不少招式都是旁敲侧击,不依常规,似乎全无用处,连颜谷峰、玄诚等武学大总统师也从所未见,尽皆讶异。王嘉遇使这路拳脚,旨在消磨对手力气,再待己方师长胜他,原不盼便以此自行取胜,好在自己年轻,并非兰陵派掌舵者,危急之际使些古怪功夫,也不有损兰陵派威名。但这路拳脚他平素甚少习练,出手生疏,其中精要处更未掌握,待使到一招,右手连转几圈,全是虚招,突然间猛拳直出,左右上下,全无章法,连他自己也不知要击向何处。
王嘉遇左肩侧动微慢,玄真好容易盼到这个空隙,右拳迭出,犹似雷轰电掣,砰的一响,正中王嘉遇左胸。王嘉遇不敢运气硬挡,只怕伤势更重,向后微仰,要卸去他的拳势。不料玄真一拳击出,更有后招,又是重重的掌力推将过来。王嘉遇立足不定,向后翻倒。玄真得势不让人,快似电闪,从地下抢起先前掷下的利剑,向王嘉遇左肩斩落。
两人先前激斗中移步换位,王嘉遇情不自禁的靠向孟逸然,玄真跟着向西逼近,张明正和朱柏任一直站在东首,眼见师弟遇险,均欲抢上救援,却相距远了,纵跃不及,张明正神拳飞出,猛击玄真背心,玄真左手护身,不理来拳,右手剑锋抢先斩向王嘉遇,王嘉遇跌落之处正在孟逸然身前,孟逸然豁出性命,扑在王嘉遇身上,要为他代挡这剑。
玄真挥剑向王嘉遇斩落,孟逸然自然而然的右臂伸出一挡,铛的一声,真武剑似乎碰到一件兵刃,反弹上来。
原来当年满龙渊出使回来,带回了墨翟剑转交给了孟逸然,本意是盼望他们能厮守之意,这件事连王嘉遇也不知道。后来孟逸然离开大草原时候带了墨翟剑,藏在里衣,所以没被五老和南宫无忧搜去。此时她看王嘉遇和玄真斗的甚急,便将墨翟剑移到袖子里,剑柄向下,握在手中,只等王嘉遇要使,立即垂手落出,让他取用。
此刻紧急之际,她想也不想,便伸臂替王嘉遇来挡这一剑,玄真这一剑正好斩在墨翟剑上,也多亏是这柄墨攻教镇教神器,不然天下估计再无第二件利刃能挡得住武当派真武剑一击。
孟逸然惊惶之中,松开手指,墨翟剑从衣袖中滑落。王嘉遇眼明手快,当即抢住,右膝跪地,一撑之下便即站起,心中又是感激,又是怜惜。正要问孟逸然有没有受伤,玄真却已攻到。众人见王嘉遇再难闪避,都忍不住惊呼起来。
南宫月华见此情景,只怕伤到王嘉遇和孟逸然,不敢发射转射机袭击玄真,忽然摸到一个金管子,将它取出,那只神奇的巴大蝴如离弦之箭飞出,正落在玄真颈部。玄真挥剑时候只觉脖颈一麻,手上慢了一慢。就在这一瞬间,王嘉遇手中的墨翟剑突然转个圈子,圆转斩出,玄真收剑欲挡,不料王嘉遇那一招百殃掌法尚未使完,心情激荡下随手挥剑,使的仍是下半招。王嘉遇不假思索的顺手挥动,正是“成规剑法”中的一招“快马寓人”,这一招快极奇极,王嘉遇自己并不知道攻向何方,玄真自然更加难知这一招的真假虚实,当然挡了个空,右肩一凉,一条手臂已遭斩落,跌在地下,五指兀自紧紧抓住真武剑。
王嘉遇左拳随出,附有山岸功内劲的一招破玉掌“五丁开山”,结结实实打在他胸口。玄真向后飞身跌出,大叫:“你的招式太混账!”狂喷鲜血,便即气绝。
众弟子见王嘉遇打败劲敌,无不钦佩万分。顾春江上前拜倒,说道:“王师叔,请恕弟子昨日无礼。”王嘉遇此时已累得全身大汗淋漓,急忙扶起,汗水淋了顾春江满脸。赵颖丽拾起几块大石,砸在玄真尸身之上,转头说:“多谢师叔给我出气。”玄诚连连叹息,让颜路回将玄真收殓安葬,手抚真武剑,说出一段往事。
原来玄真和他当年同拜武当派掌门灵虚子为师学艺,有一年,他们的师父灵虚子突然逝世,这掌门信物真武剑从此不知下落。玄真初时勤于学武,为人正派,不料师父一死,没人管束,结交损友,竟如完全变了一个人。他自幼出家,不近女色,这时却奸盗滥杀,无恶不作。他武艺又高,竟没人奈何得了他。玄诚和他闹了一场,斗了两次,师兄弟划地绝交。
玄真斗不过师兄,离开武当山,一面勤练武功,一面寻访真武剑。按照武当派门规,见真武剑如见三丰真人,执掌真武剑的就是本派掌门,只要是本门中人,谁都得听他号令处分。玄诚当年在南京城与王嘉遇相见之时,已得消息,说玄真已在木兰山找到了真武剑,知道此事为祸不小,决意赶去,设法暗中夺取。哪知他出发不久,便在黄山遇上一个象棋高手,一弈之下,玄诚全军尽没,他越输越不服,缠上了连弈数月,那人无可奈何,只得假意输了两局,玄诚才放他脱身。这么一来,便将这件大事给耽搁了。
颜谷峰听了,喟然而叹,转头问满姿莹说:“小满姑娘,他们为什么追你?你父亲满冢宰呢?”满姿莹哭着说:“我父亲被他们害死啦!”
王嘉遇一听,大吃一惊,问道:“满大哥?怎么会!”
原来满蒙两族内斗,有人便诬告满龙渊造反,阿宝帖雷想也不想,就把满龙渊下狱赐死,并一路派人追杀满龙渊的家属。众人都叹了口气,而这位小满姑娘正值妙龄,今后何去何从,还真是个难题。
玄诚说:“小满姑娘刚才舍身相救,唉,只恨老道当年曾在先师灵位前立下重誓,不收弟子,我有一位道姑朋友,她是金山教嫡系传人,她为人古怪,平素神龙见首不见尾,谁也没见过她的全部面貌,所以江湖上都叫她作‘独眼跛足山人’,我就请她收小满姑娘为徒吧,从此去西陲图兰国,也好安稳的生活下去。”颜谷峰叹了口气,觉得这也是最好的安排了。王嘉遇兀自在为满龙渊的死而伤感,忽然想到:“这次师父召集门人聚会玉璧峰,必定有重大事情商议!”忙定了定情绪,听师父吩咐。
颜谷峰说:“众弟子已经到齐,咱们便尽快把事情办了吧!”说着请出高祖师画像,摆了香案,点上香烛。众弟子一一跪下。南宫月华缩在一角,对着王嘉遇连使眼色。
颜谷峰微微一笑,向着她说:“你坚要入我门中,其实以你的武功,早已够得纵横江湖了。他们禀告我,亏得你跟玄真相斗,缠住了他,若不是你,我这些徒孙个个非倒大霉不可。兰陵派中,你算是有功之人。你叫我滚蛋,哈哈,我偏偏不滚!我这一推手,你只跌出四步,便即站稳。我门中除了三个亲传弟子,还没第四人有这功力呢。好吧,你也跪下吧!”南宫月华大喜,先拜了师祖,再跟在王嘉遇之后,向高祖师画像磕头,心想:“这位掌门祖师说话有趣,人也慈和。”
行礼已毕,颜谷峰站在正中,朗声说:“我年事已高,不能再理世事俗务。兰陵派门户事宜,从今日起由大弟子朱柏任执掌。”
朱柏任一惊,忙说:“弟子武功远不及二师弟、三师弟……”颜谷峰说:“掌管门户,又不是要跟同门打架比武,但求督责诸弟子严守戒律,行侠仗义。你好好做吧!”朱柏任不敢再辞,重行磕拜高祖师和师父,受了掌门的符印。本门弟子参见了新掌门。
王嘉遇见大事已了,次日清晨,便来向师父和掌门大师兄禀告要去祭奠满龙渊大哥。颜谷峰却已飘然下山,不知何往,王嘉遇神伤了一会儿,朱柏任说:“结义之情,该当祭拜,只是诸事需以大局为重,不能激化汉蒙矛盾。”
王嘉遇躬身应命,带了孟逸然告辞下山。南宫月华,洪成浩,蒋礼圣、蒋礼杰兄弟,杨晓莉、杨慧母女也求偕行,王嘉遇都拒绝了,众人知道他和孟逸然久别重逢,也不愿打扰,便都答应留在了玉璧峰上。
这日来到冀州地界,赶了一会儿路,忽听得兵刃撞击,有人交锋,众人拍马上前,只见二十多名军卒围住了三人砍杀,这三人中只有一人会武功,但也左支右绌,十分狼狈。
众军卒大叫:“杀奸细啊,奸细身上金银甚多,哪一个先立功的,多分一份。”王嘉遇大怒:“什么叫多分一份?这不是强盗恶贼吗?”疾冲而前,拔刀向军卒砍去,将二十余名军卒都赶开了。
只见那三人都已带伤,那会武功的抛刀于地,其中一位学士打扮的躬身拜谢,突然向王嘉遇凝视片刻,说道:“尊驾可是王嘉遇公子吗?”王嘉遇说:“正是。尊兄高姓?”那学士说:“我们在壶瓶山会过的,我是贾思华啊。”王嘉遇大喜:“原来是贾公子。”另外两人,自然就是贾贵和冯鹏飞了。
各自谈起别来情由,贾思华说:“自从天下太平,我便从新嘉坡来到东都应试,被委任去赵国做官,我心中欢喜无限,要见见这太平盛世的风光,唉,哪知来到冀州,却又听说赵王李成蹊和王后沈佳凤已经造反,大天元御驾亲征,我们被这些赵国军士追赶,说我们是奸细,要搜查行李,我们也配合检查,这些赵军看我们携带的路费,便眼红了,不由分说,举刀便砍,若不是王公子出手,我们三人早已丧命。唉,太平盛世,太平盛世,呵呵!兴,百姓苦;亡,百姓苦。”说着无奈的摇了摇头。
王嘉遇心下不安,说道:“此去一路之上,只怕仍然不大太平。三位且随我们同行如何?”贾思华和冯鹏飞齐声称谢。当年的书童贾贵此刻已然成人,负起了背包,说道:“十多年前,我们第一次回到故国,官兵说我们是强盗,要谋财害命。这一次再来故国,又说我们是奸细,仍是要谋财害命。我说公子爷,下一次我们可别再来了吧。”贾思华说:“还是好人多些,咱们可不是又逢凶化吉了吗?”
王嘉遇和孟逸然来到满龙渊的墓前,祭拜毕,王嘉遇忽然高声唱说:“江山自古费思量,憔悴长安满地伤……”这是满龙渊当年所作的《江山如梦》,大意是功过自有后人评说。只听王嘉遇接着唱说:“汉帝凭功埋玉马,唐宗仗势换新装。春来舞榭花空落,秋去歌台草易荒。莫道丹青成远梦,当时明月在高墙……”
他心情激荡,运起山岸功,歌声在大草原上远远飘了出去,许多蒙古人听到歌声都不禁暗自垂泪。孟逸然扶起王嘉遇,柔声说:“大哥,我们走吧。”王嘉遇却在想:“我们何去何从呢?”孟逸然轻轻依偎在他肩上,安慰说:“你想去哪里,我就陪你去哪里。”
贾思华劝王嘉遇等同去新嘉坡散散心,王嘉遇却在想着另一件心事,他听贾思华说过,大天元御驾亲征冀州,便想去跟他见一面,这些日子来,他唯一耿耿于怀的,便是舒屏的逝去,想去见见大天元,亲耳听他说出舒屏的事情,于是和贾思华三人分道扬镳。
王嘉遇和孟逸然来到冀州,远远看见金顶黄罗帐,王嘉遇勒住马,一时间,想起恩仇,不由得低头不语,孟逸然唤过一名巡哨兵,说是王嘉遇求见天岁。不一会儿,听得号角吹起,两排金枪武士在金帐前列成两行,大天元身披黑貂,从帐中走出,王嘉遇见他虽然仍是英气逼人,但落地微颤,身子随着抖动,忍不住抢上去扶住。
大天元见到他,颤声说:“很好,很好,你来啦。”王嘉遇抬头见他鬓发见白,两颊深陷,不禁仇恨之心稍减,大天元瞧了瞧他,不知是不是想起了舒屏,叹了口长气,遥望着冀州万里边疆,呆呆出神……王嘉遇和孟逸然不知他心中所思何事,也不敢做声。
黄昏时分,大天元邀请王嘉遇单独陪同,在草原上驰骋,二人纵马而行,驰出十多里,大天元勒马四顾,忽说:“嘉遇,寡人这一生,戎马三十载,龙颜一怒,让诸侯小国危如累卵,让西方列强如履薄冰;甘霖一洒,让南国人民如沐春风,让中原百姓忘乎流亡。击鼓耀兵于流沙之中,戍马悬车于太行之路。泛双叶、冒霜雪、蒙矢石,驱车陷阵,封禅泰山。执牛耳于盟坛之上,置诸侯于宗主之间,起生灵于涂炭,扶社稷于将倾,揽狂澜于既倒。你说古今英雄,谁能及得上寡人逍遥?”王嘉遇沉吟片刻,说道:“天岁武功之盛,确实少有能及。只是您一人威风赫赫,天下却不知积了多少累累白骨,流了多少孤儿寡妇之泪。”大天元忽地双眉竖起,喝道:“你说什么?”王嘉遇说:“自来英雄者,当世钦仰,后人追慕,必是为民造福、爱护百姓之人,以我之见,建立的功业多、掌握的权利大,不算英雄,更不算逍遥。”大天元说:“难道我这一生就没做过什么好事?”王嘉遇说:“好事自然有的,世上没有一个人是绝对的好人,也没有一个人是绝对的坏人。您驱逐胡虏,歼灭军阀,让天下不再混战,让东方重归一统,大家都唯你是尊,不再你打我,我打你,太平生活,人人心里自然很感激你。但是你南征北战、东伐西讨,鞭笞宇内,功过是非,可就难说得很了。”
大天元一生自负,这时给他一阵抢白,竟然难以反驳,回首前尘,勒马回顾,突然间有了前所未有的茫然若失,过了半晌,忽然一口鲜血喷在地上。王嘉遇慌忙伸手扶住,说道:“天岁,您回去歇歇,我言语多有冒犯,请您恕罪。”大天元朗声说:“寡人如今廓定四表,混一戎华,位居至尊。在你这些江湖草莽眼里,居然算不上逍遥,嘿嘿,真是孩子话,真是孩子话。”在马上一鞭,疾驰回帐。王嘉遇见如此收场,那句想问舒屏的话也就说不出口了。
半月后,大天元班师回朝,不数日,驾崩于长乐宫。
这一日,王嘉遇和孟逸然登舟而行,他们打算前去威尔逊地图上的海外孤岛,从此逍遥的过完一生。孟逸然好奇说:“那天大天元跟你说了些什么?”王嘉遇说:“他问我,他这一生算不算得逍遥。”孟逸然哦了一声,说道:“我听宫里人讲,大天元驾崩之际,口中还是在喃喃念着:‘逍遥,逍遥……’想来你的话深深触动了他。”
王嘉遇轻轻叹了口气,也是喃喃说:“逍遥,逍遥……”这时正值隆冬,下起雪来,王嘉遇让船夫停泊在一个清静所在,揭开帘幕,走出船舱来,忽见船头雪影中站着一个身材曼妙的少女,身上披着大红斗篷,遮住了半张脸,她望着王嘉遇作了一揖,说了声:“大哥,珍重!”王嘉遇尚未看清,急忙出船,要问是谁,那少女揭下斗篷,王嘉遇大吃一惊,叫道:“屏妹妹,是你么?”少女只是不言语,似喜似悲。
王嘉遇正要上前,只见来了三名道姑,说道:“师妹,俗愿已毕,还不快回。”说着,四人飘然登岸而去。王嘉遇不顾地滑,急忙来赶,他思念舒屏,施展了最上乘的轻功,那四人不紧不慢在前面走着,却怎么也赶不上了。只听她们四人中不知是谁作歌说:
最怕问初衷,大梦成空,玉璧山深谷高峰。浊浪滔滔相逢,好似一帘幽梦。
忆冷血柔情,破阵寻珍,秦淮河上情意浓。双姝巨赌长虹,逍遥百变无踪。
率金戈鏖战,山庄灵丹,毁炮火江上清风。游侠说甚屠龙,来也匆去也匆。
纵月华拂晓,良人画中,忍将朱颜伴寂空。金碧辉煌故宫,兴也崩亡也崩。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