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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河水自京师西面穿流而过,窝成一大片泓成镜面般的水潭。每到晚上,一座座花舫在湖面上随意行走,上面张灯结彩,五光十色宛若人间仙境。月灯阁就是其中最大的一座花舫。每三年一次的科举前后,就是月灯阁最热闹的时候。那些最喜欢花前月下的公子哥们,攒够了银两就登船消费,与那些大小花魁饮酒作乐,吟诗作对。杨凌换上一身轻便行头,带着扭扭捏捏的段琪玲来到月灯阁门前。“月灯阁,好名字!”
杨凌瞧见这江上密密麻麻的大小花舫,照得江水灿烂,美不胜收,不由得心情大好。段琪玲撇嘴道:“再好的名字,是青楼就变得不好了。”
杨凌笑道:“都说了,孤是来体察民情的,又不是找姑娘。”
段琪玲冷哼一声,心想我跟了你三年,还不知道你那德性?王美人才跟了你多久,你这就又喜新厌旧啦?段琪玲一首拿刀,另一只手还要抱着把胡琴。真不知道太子是什么意思。来逛花楼还要让他带把胡琴,难道他一个不学无术的人,还会演奏这玩意不成?杨凌见段琪玲撅着小嘴满脸不高兴,不由得的伸手在她尖俏的下巴上捏了两下。嗯。手感还真不错。噌!半截长刀出鞘,段琪玲俏脸当即涨得通红:“殿下做什么?”
杨凌耸肩道:“哟!胆子肥了?敢对主子动刀了?”
段琪玲咬牙切齿的收了刀,又羞又臊。难道这家伙现在是要打她的主意了?气汹汹地跟着杨凌进了花舫,大堂内灯火通明,丝竹之声不绝于耳,优雅动听。十几个身材曼妙,穿着轻纱的姑娘扭动着腰肢,一个个笑颜如花。段琪玲看着杨凌。杨凌正看着那些姑娘,眼神都直了!哼!还说来体察民情!我看就是色欲熏心!寻了处雅座,一道屏风挡在身前,两人就坐。段琪玲问道:“殿下到底要怎么个体察民情?”
杨凌道:“当然是听。”
“听?”
段琪玲闻言不自觉的侧耳倾听。大堂内除了丝竹管乐之声。还有不少公子哥的讨论声。“哎你们说,太子到底什么意思,把禁军调来站满了京城,我今天过来都不敢抬头!”
“嗐!还不是新官上任三把火,想给朝廷大员们一点颜色看看?”
“可是我怎么听说,太子这禁军是杀光了北衙将领才带进来的?”
“嘶……真的假的?太子手段这么狠?”
“这叫什么?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太子隐忍这么多年,总算要施展拳脚了!”
“对啊,晋王,燕王相继倒台,太子收复失地,又把草原一十二部打得抬不起头来,风头无两啊!”
听到有人称赞,杨凌冲段琪玲递了个得意的眼神。段琪玲只能翻个白眼,颇感无语。再听另一边。似乎是些进京赶考的士子们在议论。“内部消息,太子要插手科举大事,先前礼部尚书卢子玉准备好的试卷已经被太子废除,太子要亲自出新卷!”
“什么内部消息,都已经传遍了好吧,听说太子要废除八股文,要整什么……格物致知呢!”
有人道:“我看呐,太子领兵打仗可能行,但是插手科举自讨苦吃,科举几百年了,八股怎可废?”
“对啊,我等皓首穷经,不就是为了应对八股,现在废除了,我们不得从头学起?”
“哼!”
这时有人道:“匹夫之见而已!”
一人从坐席间站起,朗声道:“依我看,太子此举乃是开创我大魏万世盛世之圣举!”
此言一出,音乐声渐小。在场众人纷纷望去,却见一青衣白面书生。有人拱手道:“原来是西蜀赵家的赵青兄,不知有何高见?”
叫做赵青的书生摆手道:“高见谈不上,只是觉得太子废除八股,实乃圣举!”
“试想想,我等为金榜题名,苦读四书五经,考试能够引经据典,但办事能有何用?”
“我听闻太子要推广格物致知,顿感畅怀,若是当朝为官,不能穷尽天下本事和道理,又如何为国为民,为江山社稷?”
“太子此举虽然令这一两届的士子苦不堪言,但功却在千秋万代,所以是圣举!”
闻言。众人都不禁点头表示肯定。杨凌不由得多看这赵青几眼,没想到民间的书生也不全是书呆子,竟然也有能够明白他心思的人。正这时。大堂东南角的一人声音悠悠地传出来:“书生之见,不足挂齿!”
众人看去,不由得又赶紧收回眼神。“是萧灿,申国公萧肃的长子!”
杨凌也是挑眉,看向那人。只见萧灿站起身来,朗声道:“八股之道,乃是前朝数十位大儒制定,经历数百年修改,又经我朝众多大儒规整,是科举之不二选择,怎能废除?”
他看向赵青道:“所谓格物致知,不过是工匠考虑如何盖房子,农夫考虑怎么种地,终究是小道而已,不及经卷中所说的治国之道万分之一!”
“你等匹夫之言,如何在此妖言惑众?”
赵青等人面色一僵,不敢和萧灿反唇,只能悻悻地坐回去。萧灿应该是喝了些酒,朗声道:“当今太子,不懂装懂!”
“陛下托他监国理事,他却肆无忌惮地胡搞瞎搞,杀死众多北衙将领,率禁军入城,闹得人心惶惶!”
“如今又以一介莽夫身份擅自插手科举大事,实在招笑!”
“我父申国公,受陛下重托辅政,却被他关在府中不得出门,如此独夫,又如何能继承大统?”
哗!此话一出,满堂皆惊!萧灿好大的胆子,竟然敢非议当朝太子!嗡!段琪玲腰间长刀嗡鸣,就要斩断萧灿头颅。杨凌伸手按住,笑道:“小事,再看看。”
随即。西北角,一道声音响起:“萧灿,你非议当朝太子、我家皇兄,该当何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