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岛上的生活没有网络没有通讯,容易忘记时间,绫顿每天都记录着时间。 她在写得密密麻麻的手写日历上写下日期:星期三,距离下次物资船还剩八天。 丛姜抱臂站在她旁边,目光扫过她的日历。 她头也不抬:“什么事?” “别和那个孩子走得太近。” 她不太爽快地转头看他:“我们生活在一起,要怎么疏远?” 自从昨天晚上再次问出那个问题后,丛姜似乎在这件事上拧巴住了。 更糟糕的是,现在当事人缦就在旁边,清清楚楚地听见了这位的挑拨离间操作,表情略显迷惑复杂。 “你会明白的。” “那就等明白的时候再说,”她合上日历,期待地念叨着,“物资船物资船物资船。” 物资船还有八天就来了,简直是一个振奋人心的消息,就像小学生得知八天后放长假一样。 虽然现在她基本上能实现粮食自由了,也依然期待着那艘带来美好物资的船。 “物资船来的时候,你们两个记得要躲起来。”她忽然想到重要的事。 缦:“好。” 丛姜:“拒绝。” 她看向叛逆青年丛姜:“那你就大摇大摆地去见我的军需官吧,如果你不需要蛋白粉的话。” 理论上来说岛上只有她一个人,如果被军需官知道异世界的两个人在岛上蹭吃蹭喝,指不定会上报什么离谱的结论呢。 这个威胁对丛姜来说相当有效。他冷哼一声,接受了条件。 下午,绫顿和缦两个劳动力在海岸上处理石头。 岛上石头并不多,找到的适合当作石磨的石头也需要经过打磨才能进入工序。 “绫顿,你会一辈子在这里吗?”少年精灵忽然问。 她:“退休了就回去了。” 缦:“为什么只有你一个人?” 为什么来岛上只有她一个人呢? 她笑起来:“会慢慢告诉你的。” 初次来到这里的契机,来这里工作的契机。 用来磨麦仁的石磨耗时两天总算做好了。 临时扩建的小仓库里已经堆了两桶干麦粒了,是时候摆脱土豆统治的时代,回到被面粉折磨的日子了。 上次物资船带来的石灰已经用完了,不过还好她找到了替代品:一种被她命名为“石灰藤”的植物开出的花朵。 “看我做什么?”丛姜从记录册中抬起头。 “能遇到你真是太棒了。”她发自内心地感激道。 他嫌弃地别开眼神。 “如果不介意的话,我可以问你之前的事吗?”她小心地开口。 他丝毫不留情面:“别问。” “好吧,晚饭有什么特别想吃的吗?” “果酱。” 她无奈地停顿了一下。 这家伙执着得要命,已经嚷着要果酱好些日子了。 丛姜直视着她:“木屋扩建完毕,粮食储备丰富,淋浴水管制成,交通工具能源问题都解决了,有精力做果酱了吧?” 她试图狡辩:“有了纺车却还没有织布机,你还披着……” 他还是一副难民风时尚。 他不在意地整理了一下破烂衣衫,目光在她身上转了个弯,忽然一反态度,敛着眉眼笑起来:“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你问我想吃什么,我只是如实回答。” 丛姜服软的态度很少见,反而让她屈服了:“走吧,跟我去果园。” 北一区的果树更替很快,之前她还疑惑能不能成熟的鸡蛋果现在不止成熟了,已经落到地上完全腐烂了。 缦没有别的喜好,只喜欢吃草莓,因此摘满一篮的草莓后,他就先提着篮子回去了。 丛姜可没有那么好打发,他要求多又挑剔。 苹果酱口感奇怪,不想吃;蔓越莓还没成熟,放着;樱桃太熟了,放弃…… 她忍着吐槽的欲望,跟他走遍果园。 路过一棵开花火红的石榴树时,他停了下来。 “你不要为难我。”她已经转悠得昏了头,看到石榴树,想到石榴去籽的流程,眼前开始冒金星。 他却顺手从树上摘了一朵石榴花,将花放在了她的头发上,动作轻柔,将花茎拨入浓密的鬈发间。 榴花赤火一般的颜色灼红了他的沉眸。 她愣了一下
,把石榴花从头发上拿下来,没有说什么。 “扔了吧。”丛姜像个恶作剧成功的小孩,得意地笑了一声,往前走去。 逆反心理作祟,她把那朵榴花放进了口袋。 巡逻果园的最后,挑剔大爷选了杏子和蓝莓。 锅里,煮烂的果肉咕嘟咕嘟地冒着香甜的气泡。 心满意足的丛姜站在她身后:“你这里没什么书,无聊透了。” 她拨动着柴火,随口说道:“造纸写书的任务就交给你了。” 他笑起来:“如果我写,你会看吗?” “我脸上写着‘文盲’这个词吗?”她的眼睛里映着木柴间跳动的火焰,“就算我是文盲,缦也会看的。” “火小一点。”缦看了一眼,提醒道。 缦看书的时间确实很多,他几乎快把植物词典翻烂了。留言册上写的文字不仅熟练地道,甚至文采斐然。 这样看来,整个岛上,确实只有她是个绝望的文盲。 晚饭后,绫顿在海岸线附近看了一圈,夜空无云。 “缦,要跟我去看星星吗?” 缦动作迅速地放下手里的活计,笑着答应:“好。” “丛姜……”她顿了顿,“你肯定不想去,那就在岛上看书吧。” “你怎么知道我不想去?”丛姜对她的歧视相当不满,嘲讽地提了提嘴角。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能被激将法套进去的丛姜分明是个小学生。她在心里编排着。 小艇在夜色中驶向开阔的海域。 海上星空穹圆而辽远,银河清晰地分布着,海和天际相连,星空像要低垂下来似的,繁星摇摇晃晃,艇身随着平静的海浪微微晃动。 下吻海水,上盖星河。 三个人躺在艇甲板上。 “猎户座。”她指道。 缦还不是很清楚这个词语的意思:“什么是猎户座?” “你们那边不叫猎户座吗?” “好像不是。” “你想家吗,缦?” 他犹豫了一下:“会有一点。” 她抓住了躺在旁边的缦的手:“你会有机会回去的。” 他愣神片刻后,回握住她的手:“嗯。” 海的呼吸声一起一伏。 她的另一只手忽然被握住了,修长而分明,体温比她低。 她侧过头看向丛姜。 他偏着头看向另一侧,没有看她。 头顶的星河旋转着。 预言者一笔一画地在她的掌心写下这句话:【死亡的河水已漫过我的头顶,命数将尽。】 她猛地抓紧他的手,为了不惊动缦,并没有出声,只是难以置信地看着他,仿佛在征询这句话中的真实性。 丛姜来到岛上以后,她一直都完全相信他,就像相信缦一样。 昨天开始他的举动就有些反常,今天更是让她难以理解,一向像头野驴,却忽然乖乖套上了枷锁一样,那双沉色的眼睛中没有往日的高傲,反而温和得快要融化。 死亡的河水已漫过…… 她揣测着这句预言的分量。 罪魁祸首支着手肘侧起身子来,凑在她上方,一副看笑话的样子:“你连这都相信?” 她相信,她岂止相信。 接下来的几天里,丛姜都会察觉到来自她的注视。 像被蓝色的海水包围了一样。 他故意不理她,去给缦上课。 他:“凡事有因果。” 缦:“哦……不过,我记起来上次有只路过的小狗踩了我一脚,是因为我身上有什么因吗?” 少年精灵的神色看起来并不是挑衅,而是真诚的发问。 他:“……” 问他小狗的逻辑……总不能是踩了什么…… “哧”,在一边的她忍俊不禁。 这儿没法待下去了。 丛姜站起身,从小木屋走了出去。 扩建的仓库里除了手摇纺车,多了一台半成品织布机。织布机是他设计的,用来卷轻纱的布轴和经轴都已经做好了,打纬木刀和梭子也完成了,还剩下综片。 他缓步路过仓库,离开猴面包树的周围,回头看了一眼小小的几片种植基地,然后往林木间走去。 排水沟隐蔽在草丛间,上头用竹片覆盖,防止落叶堵住沟
渠。 作为防护墙的绿棘环岛生长,留下几个常用豁口。 丛姜的目光扫过草木。 她跟在他身后——他知道。早知道就不把那件事告诉她了,他在心底哼了一声,她看起来很担心他。 密林间没有鸟鸣和虫声,只有脚步跨过草叶的窸窣,日光亲吻着枝叶的轻微响动。 就快走到绿棘的东豁口时,丛姜感到一阵乏力,他回头看向她,低声唤道:“过来,好吗?” 他忽然又开始庆幸自己提早把那件事告诉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