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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庭长言语带着奚落,陆从祗能听得出来。
他也知晓,若是想将文盈接出来,光只是几句话没有用。
他带着罪己诏与皇帝新拨的兵一同去了赤水城边,如今赤水城正被秦槐君所掌控,再见耿献亮之时,他面上已没了从前那般得意。
他看着陆从祗风光而来,眸中尽是嫉妒与怨恨,更觉自己分明是中了他的算计。
陆从祗看见他时只是略一挑眉:“这些日子耿大人守城,辛苦了。”
这话听起来,再配上如今赤水城失守一事,实在算不得什么好话。
耿献亮面上添了伤,唇边也长起了青绿色的胡茬没心思去清理。
反观陆从祗,这段时间回了京都之中倒是将身子养回来了些,看起来更结壮了几分。
他几步冲到陆从祗面前:“陛下派你来做什么?你谎报军情,错估敌我实力,这才叫节节败退,陛下怎的还会放你过来?”
陆从祗站在原地未躲未避,就这般直直盯着他看:“何来的错估,我早别说了,这仗不宜打,是耿大人着急立功,这才给他们有了可乘之机,耿大人怎得还怪起我来?”
他轻笑两声,语气里带着几分玩味:“不过耿大人也不用担心,我这不是回来了?自也是带了法子回来。”
耿献亮当即问:“什么?”
陆从祗唇角动了动,缓缓吐出几个字:“我凭何要告诉你。”
耿献亮被气的不行,抬手就要去抓他的衣领,却被他闪身躲避。
“耿大人稍安勿躁,我的法子过后,耿大人便能知晓。”
陆从祗径直回了为他准备的营帐,将一身的风尘洗去,这才传唤的心腹过来。
“给秦大人递消息过去,他想要的东西我已经带来了,让他拿文盈来换。”
分明赤水城就在不远,但他等着消息送回来,足足等了五日。
但幸好消息是他想要的,秦槐君答应了他。
其实此事慕庭长是极为不情愿的,若真将文盈还给了他,日后再没了其他压制他的手段。
但秦槐君并不这么觉得。
陆从祗既带了罪几诏回来,便定然是得了皇帝命令,但这东西转头出现在了他手里,皇帝怎能不怀疑?
届时陆从祗也只有跟从自己这一条路可以走。
世间人没有不爱权势地位的,无论跟了哪个君主,都是跟,陆从祗没有道理在这种时候与他对着干。
二人意见相左,自然是要听秦槐君这个统帅的。
在杨州的文盈得知自己能离开,还多少有些慌神。
周婆子心中是欢喜的,都是做奴婢的,自然是知晓,唯有得主子欢心才是好路,若是伺候一个得宠的妾室也便罢了,可文盈却只是一个把柄。
伺候的好了,得不到什么好,若是伺候的不好了,谁也不知日后会发生什么。
故而周婆子看起来比她还要高兴,为她忙前忙后:“姨娘如今怀了身子,长途跋涉自是不比来时舒坦,咱们这次还是得走水路,水都快一些,姨娘是不知道,陆大人那边催的可紧了。”
文盈心中自然是期待与大公子重逢,但却止不住的担心起来。
她在这里,便说明秦槐君需要有控制大公子的地方。
那如今她能被放出来,究竟是因为秦槐君终于能信任大公子,还是因为大公子没了什么用处?
她还是更倾向于第一种,毕竟看周婆子对她的态度,她定然不是无用之人。
文盈心中着急去见大公子,周婆子也着急将她送出去,故而得到消息后的第二日,所有人便都已准备好了行囊,准备启程。
杨州到赤水城需要半月,文盈又怀了身子,赶路自然是不可能太快,但赤水城这边确是彻底打了起来。
陆从祗并没有手下留情,耿献亮守不住的城池,倒是险些被他给攻了下来,若非是耿献亮拦着不给他太多兵,这会儿赤水城早就应该被收了回来。
陆从祗带着人回来时面色不善:“耿大人心中只有立功,怎得不早说,若知晓了,我定向耿大人许诺,此次军功都归耿大人,何必让我在人手一事上吃了亏。”
耿献亮脸上也黑青一片,咬着牙道:“谁知你竟真的能——”
后面的话他说不出来,似是对他的嘲讽一般。
之前在拼尽全力守城,却还是城门失守,将赤水城搭了进去。
可如今陆从祗不过刚一回来,带回来的新兵与老兵还未曾磨合,竟就当真差一点儿将赤水城夺回,这将他的颜面放在何地?他当真就这般的差?
陆从祗难得言语步步紧逼:“我能如何?耿大人是觉得我会跟你一样,去攻打也是白白浪费兵?”
他低低嗤笑一声:“耿大人未免太高看自己,也太低看了我,我当年跟着秦亲王在战场上的时候,耿大人怕是还在家中撒尿和泥玩。”
陆从祗本也是从军中出来的,男人多的地方说话自是没有什么把门儿的。
他要训兵,叫别人都服他,也不可能一直温温和和,那些糙话他也会说。
耿献亮被这一句话羞辱的不行,他此前一直觉得自己并不比陆从祗差什么,唯一不同的是陆从祗提前寻到的机会,在战场上得的军功,若是这个机会给了他,他不见得能比陆从祗差。
如今这个机会他确实是有了,但他输的节节败退。
他盯着陆从祗来看,最后恍然大悟道:“你果真与那秦槐君有私交,否则他为何会这般老实让着你?”
“能打赢便是有私交?耿大人诋毁人的法子真是老套,你若是当真怀疑,好啊,你尽可去查,最好是拿出证据来。”
陆从祗锤了锤脖颈,又晃了晃手腕:“耿大人自己好好想着罢,我可是要先去歇歇,大人若是查到了什么证据,可得快马加鞭,赶紧去呈给陛下才是。”
他嘲弄一笑,直接转身回了自己的营帐之中。
耿献亮留在原地,方才的交谈声被手下的几个将领听到,谁没有人敢上前说什么,但他想如今怕是所有人都在笑他。
可寻出证据谈何容易,若真是这般轻易便能让他寻出证据来,那秦槐君也不必想什么谋逆之事,赶紧回家种地去罢。
但此刻他却有了另一个念头。
既然陆从祗可以反叛,左边皇帝,右边叛军,两边讨好,那为什么他不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