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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云、流水、小桥。【】
摇橹的渔夫放声歌唱:“老渔翁,一钓竿,靠云崖,傍水湾。扁舟来往无牵绊,沙鸥点点清波远,荻港萧萧白昼寒,高歌一曲斜阳晚……”
他悠悠唱着,在白云之上,在霞光之中,清风徐来,姿态闲逸,俨然便是出世之人。
宋辞晚又看了看云侧的那片暖阳,只见那斜阳懒懒散散地挂在天边,清清淡淡的光芒将附近的云彩都染成了温柔的橘红。
她原先以为这是朝阳,但此刻看来,这分明是夕阳。
虽是夕阳,却并不颓废,在渔夫的歌声里,这里的一切倒反而是有了一种宁静致远般的壮美之感。
正所谓鸟鸣山更幽,在此处,便是渔歌水愈静。
此情此景,胜过世间万千喧嚣。
使浮动的人心都仿佛是寻到了停靠的港湾,不由自主便生出一种平静的愉悦。
宋辞晚于是就在水岸边停了下来,静静欣赏眼前这宛如诗画般的一幕。
渔夫悠悠唱罢,歌声才歇,忽然,前方那平静的流水中猛地溅起一片巨大的浪花。
浪花中,有一条丈长的水蛇摇晃长尾,嘶嘶有声,猛地卷向了船上的渔夫。
眼看这渔夫就要遭殃,却见他不慌不忙,吐气开声,喊了两个字:“嘿!着!”
话音落,手一指,一道半透明的寒芒突出,飞卷而来的那条水蛇便被这寒芒击中,而后啪一下,僵直了身体,落到了渔夫的船板之上。
渔夫哈哈笑了声:“小蛇啊小蛇,你说你,这调皮是不是有些太过了?老朽我每次都将你放过,你却每回都要来挑衅。唉,你赢不过我的,又何必呢?”
落在船板上的水蛇昂起头,将蛇信吐出,嘶嘶有声。
虽则并非人言,那嘶嘶声中却亦仿佛是在传达种种不甘。
渔夫只是摇头叹息,也不怪罪这水蛇的挑衅,反而是伸手在蛇头上摸了摸,然后他又捧起蛇身,将其往水中一丢。
“去罢!”渔夫道,“老朽今日还是不捉你,你也回你的水中去,好生修行,莫要再来了。”
水蛇啪地一下落入了水中,只扭头又对着渔夫一阵嘶鸣。
渔夫摆手,水蛇不甘地将蛇尾在水中一拍,随即低首潜入了水中。
很快,那水中便只余一道细线,细线迅疾如箭,转瞬远去。
渔夫目送了片刻,随后将目光转到了站在岸边的宋辞晚身上。
“小娘子,你从何处来?要向何处去?”他笑问。
宋辞晚只觉得这渔夫身上仿佛有种仙韵,听到渔夫问话,她忽然心中一动,便回答道:“回老丈话,我从云起处来,要向水穷处而去。”
说话间,她叉手行了个礼。
渔夫当下叉手回礼,咦了声道:“要去水穷处?嗳?这水穷处在何处,我竟然不知?”
宋辞晚笑说:“云生而日出,水穷而石落。水落石出之处,便为水穷之处,老丈以为如何?”
渔夫呵呵笑了:“你这小娘子,倒与老头儿我打起了机锋。吾知了,你啊,这是要来寻仙,是也不是?”
宋辞晚夸赞道:“老丈真知灼见,敢问此处可是有仙?”
渔夫就邀请宋辞晚到他的船上去,并说:“自然有仙,我们雁翎镇啊,人人都可修仙,小娘子你此番,可算是来对了地方咯。小娘子不如上船来,老朽我带你过河,去寻仙去,哈哈!”
原来河对岸那一片连绵的屋宇街道,便是雁翎镇。
一座云上的小镇,屋舍行人,色色不缺。而这渔夫开口便说,雁翎镇中有仙!
宋辞晚只觉得眼前一切皆是奇情奇景,难描难绘。
她当即足下一动,便施展轻功草上飞轻盈落入船中,并谢过渔夫搭载。
渔夫呵呵一笑,说:“相逢即是有缘,不必道谢,老朽我啊,摇船便是修行,你便不来,我也是要过河的。载你一程又何妨?不值当道谢。”
说着话,他悠悠哉哉地摇船过水。
宋辞晚道:“请问老丈,摇船是修行,那你先前放过那条蛇,也是在修行吗?”
渔夫说:“摇船是日常修行,至于放过那蛇儿,且算是半个修行罢。”
“哦?”宋辞晚问,“为何说是半个?”
渔夫悠悠答道:“咱们人族与妖族本该势不两立,杀妖是为人应尽之义。然而我已遁入仙门,却可不必再做世俗行事。这捉妖与放妖全凭自我心意……”
说到这里,渔夫停顿了一下。宋辞晚安静听着,通过渔夫的逻辑,慢慢在心中勾勒这秘境风貌。
秘境与诡境是不同的,诡境由诡异的怨气交织而成,往往也会因为诡异生前经历的不同,而生成各种诡境规则。
诡境的规则乍看起来会偏向诡异,但同时也会限制诡异。
又或者说,它无差别地限制着存在于诡境中的一切生灵!
破解诡境,往往需要参透诡境的规则,再利用规则,反制诡异。
当然,如果拥有绝对的力量,能够直接打破诡境,那什么废话都不用说。一力破万法就是,毕竟,拳头大才是永恒的真理。
可是秘境显然与诡境绝不相同,修士间也常常流传,诡境是危机,秘境是机遇——
秘境也不是用来打破的,遇到了秘境,想方设法获取其中机遇才是正理!
宋辞晚不由猜想:那么眼下这秘境,所谓机遇会在各处呢?
只听渔夫笑叹一声说:“我与那蛇儿相识也有数载,如今倒处得像是个老伙计了,我也不舍得杀它。它爱挑衅便挑衅,它一来我便对它施展寒冰指,权且算是半个修行罢。”
宋辞晚一挑拇指道:“老丈真是雅量高士,洒脱非凡。晚辈佩服!”
渔夫顿时哈哈一笑说:“算不得什么高士,老朽我呀,也不过是多听了几场赤眉大仙的讲法课,这才有了些许微薄心得。”
他又拱拱手道:“说来还是惭愧,老朽我修行三百载,如今却才堪堪筑基,距离金丹大道且还不知有多远呢,唉!”
他叹了一声气,虽有一股洒脱,此时却也面露惆怅。
宋辞晚却惊道:“老丈竟已修行三百载?前辈说到金丹大道,敢问前辈,何谓金丹大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