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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主任是只老狐狸，在教育集团摸爬滚打久了之后，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都心如明镜。
警察突然来到学校来调查有关刘新良的事情，往最坏的情况猜测便是刘新良出了什么事，黎昱杨是刑警，刘新良只可能是作为案件的施害者或是受害者。
刘新良的身份很特殊，曾经和学校有着一些不怎么愉快的过往。
不论是哪一种可能性，学校现在都不能再出负面新闻了。
“这我不是很清楚，可能也有这方面的原因吧，年轻人在遇到这些事情的时候不免会容易冲动，”又看向了黎昱杨，“那段时间或许刘老师的情况已经不再适合在岗位上工作了，他自己也知道这个问题，因此选择离职也不奇怪。”
老狐狸这句话在黎昱杨处的解读就是，学校对此没有责任，并不是校方强制辞退，而是刘新良因为情绪原因自己申请的离职。
黎昱杨又想起了诸葛贺昨晚在专案组会议的分析，结论是不排除仇杀的可能性。
话又说回来，女友张雨船在学校跳楼自杀，刘新良才是那个应该寻仇报复的人——假如真的有这么个凶手的话。
杜卫民喝了一口茶，继续问，“刘新良在学校里的人际关系怎么样，当时负责的是哪个班？”
马主任搓了搓手，脑子里飞速思考，既要说的恰当又要留个体面，过了一会儿他终于开口。
“据我所知，刘老师是个很好的老师，人缘好也负责任，一起共事的老师都说他非常有趣，学生也都喜欢他，他和张老师感情也很好，大家一开始就知道他们是情侣，所以在张老师出事的时候，大家都非常关心刘老师的情况，”说到这里，马主任喝了杯茶，“他当时带的好像是三年级的一个班，好像是董老师带过的那个班”
马主任心虚地看了一眼黎昱杨，却看到黎昱杨喝茶的表情没有什么变化。
黎昱杨的手指在膝盖处的裤子上画圈圈，刘新良带的是董云曾经带过的那个班。
他曾经看过董云的工作日志，他知道那个班上有几个孩子的家长特别难以招架，经常是夜晚了还打电话给班主任询问情况和‘兴师问罪’。
现在想想就是这些他当时看起来觉得微不足道的事情慢慢地压垮了董云，而他作为最亲近的人，却毫无察觉。
其实他已经察觉到了董云的状态不太对劲，不过却误以为工作上带来的疲惫是正常不过的事情，成年人也有自己的烦恼和辛苦，他当时一心扑在工作上，一次次出差让他们之间没有办法及时交流，却没有想到她的压力已经足以让她断了求生的欲望。
“那张雨船老师带的是哪个班级？”
杜卫民的声音将黎昱杨从回忆之中扯回现实。
“一年级，”马主任给他们续上茶，假装不经意地提问，“我冒昧问一下，刘老师是出了什么事吗？”
“具体案情我们警方还在调查当中，暂时没有办法透露，”黎昱杨说，“当时和刘新良张雨船关系比较好的老师我们方便询问一下吗？”
马主任挠了挠头，有些为难地说，“和他们同一批进来的老师，都已经离职了，实不相瞒，我们学校近年的教师流动率有点高，我可以尽量帮你找，但是也比不过同一批进来的老师。”
黎昱杨不由得看了一眼杜卫民，得到了杜卫民的一个‘我就知道’的眼神。
眼看在教导主任这里问不到什么信息了，黎昱杨例行询问了几个问题，便向教导主任拿了那几名已经离职了的老师的联系方式，方便回头挨个联系询问。
临走的时候，黎昱杨突然看向杜卫民说，“杜哥，你闺女不是快要上小学了吗，我看也凑巧，要不让教导主任带你逛两圈，看看环境。”
黎昱杨的声量不小，马主任不能当做没听见，笑着说现在刚好有空，就带他们走走。
只是心里暗自腹诽，现在学校除了这么大档子事，明年招生学校招生办都要愁死了，这两个警察刚知道教师流动率高，还说要让孩子来，八成是借口，只是想让他带着多逛几圈。
看他们也不是很急切的样子，马主任只能猜测是刘新良出事了，他们来调查刘新良的事情，不过他不相信这件事会跟学校里的人有什么关系。因此带他们走两圈，也不是什么大问题。
不知是不是刚才在办公室里喝了太多的茶，黎昱杨刚出门就感觉到一股喷薄的尿意，跟杜卫民说了一声就闷头找厕所。
学校的男女卫生间只有一墙之隔，并且共用洗手台。
恰巧两位女老师来到卫生间，像学生时代一样，两个女生结伴上厕所的时候，都会聊天。
“那两个学生被接回家了吗？”这位女老师的声音听上去很温柔也很年轻。
“那不然呢，他们要是留在学校里，其他学生家长要闹的。”另一位女老师听起来明显是个急性子。
“也是，”温柔老师叹了口气，“只是可怜了那个学生和辛老师。”
“辛老师确实无辜，刚来就接手了这么个班，她根本不知道这些情况就要背这么大一口锅，我听说这个班就没有经手一年以上的老师，这种情况，你让那个孩子怎么开口找老师帮忙？”
“可是如果那个孩子应该也尝试过求助吧，如果身边真的一个能求助的人都没有，那他得多绝望啊，他才几岁啊？”
温柔老师说到共情处，说话的语气都开始带有哭腔了。
“唉，”另一位老师深吸一口气，“我们还是先担心一下自己吧，心理辅导讲座，心理调查问卷，关心学生精神健康问题和身体素质两手抓，你猜我们接下来又会多多少工作？”
躲在厕所里的黎昱杨听着两位女老师的声音渐行渐远，内心很不是滋味。
他的印象里，学校就应该是孩子们快乐成长和学习的地方，老师也都是辛勤浇灌祖国花朵的园丁，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真实的校园生活和他印象里的模样发生了这么翻天覆地的改变。
他想起董云遗书里的那句话，“不幸福的老师怎么能教出来积极乐观的孩子呢？”
这句话像一枚子弹，穿过了他之后，打在了每一名怀抱着教书育人伟大理想的教师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