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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金秉仁说出这番话的这张脸确实很讨打，但胡予柔也得承认，他说得对。
这确实是程兰洁可能做出来的事情，实在不行，她可以把后面的素材删掉，再找人把前面的素材整理一下，把范坤案做出来就行，最多找人去补拍一些采访镜头，不影响纪录片的连续性。
四月底的风，带着初夏的讯息，轻轻拂过胡予柔的脸，刮过了一丝冰凉，胡予柔突然很想蛋挞和葡挞，她恨不得现在马上把脸埋在它们温暖的皮毛里，吸嗅来自猫猫的阳气。
可现实里，她站在电视台大楼前，眼前只有一个不堪入目的金秉仁。
胡予柔问：“你为什么要离职？”
金秉仁浑不在意地笑了一笑，“你不是都说了吗，我是一个卑鄙的小人，一心想着报复前女友，因为自己没有能力所以要找一个有背景的人，现在我找到你了，我还留在那里干什么，看她的臭脸色吗？”
“那你后面要做什么，你的人生里只有复仇这一个目的吗？”
“那你呢，搞垮程兰洁不是你的目的吧，你达成了你的目的之后，你又要做什么呢？”
不知道为什么，刚才在会议室里剑拔弩张的两人，离开电视台之后，居然开始关心起对方的未来规划。
不由得觉着这一切可笑又无语的胡予柔半笑不笑地提了提嘴角，“你管我。”
眼看这只原本温顺的兔子浑身逐渐长满了刺，金秉仁的语气多了几分凄凉的自嘲，“我东西都给你了，问一下也不行吗？万一我能帮你呢？比如视频剪辑之类的，你之前应该没有接触过吧？”
胡予柔确实在此之前没有尝试过视频剪辑，但她昨晚也稍微搜索了一下，对于新手来说，学习剪辑不是一件难事，只不过对于一个需要一击毙命的自媒体视频来说，剪辑新手的操刀必然会很大程度地降低内容的冲击性。
金秉仁之前是电视台金牌节目的导演，不仅专业对口，还资历深厚，如果有他的加持，胡予柔一定能规避很多不必要的麻烦，还有人能给她的视频质量把关。
她心动了，除去他让人生恶的所作所为和自私猥琐的性格缺点，当前阶段和他合作是她的最佳选择。
春风将地上零碎的落叶推出好几米远，没有多少人影的路面上有几只蹦得正欢的麻雀，轻轻地跳几步，就跳进了关闭的喷泉池里。
喷泉池里没有水，也没有喷泉，胡予柔好奇着，便走神到了另一头，思考为什么明明在电视台前修了一个喷泉池，却不开。
金秉仁发现胡予柔盯着空气看，用手在她眼前晃了两下，“喂，看什么呢，回答我啊。”
他不理解这个女人为什么当着面还能无视自己，这么看来，这件事对她也不是很重要。
胡予柔的视线从喷泉回到金秉仁的脸上，直到此刻，她才正式地打量起了这个男人的脸。
以前在他悉心地伪装下，中长发和微微露头的胡茬，只是他不修篇幅的艺术家风格的体现，现在再结合方正的下巴、露下三白的眼睛和厚厚的嘴唇，分明是物极必反之下，憨厚的对立面，组成了一张奸险又味冲的臭脸。
对人的看法和审美是可以跟着评价改变的，因为这张脸之前在胡予柔眼里，还能打个七点三分，现在五点三分都算多了，有三分都是冲着他的工作能力给的。
“可以，”胡予柔绷直了上半身，明知道两人之间的身高差距不能通过站的更直来弥补，她还是挺直了腰杆，下巴抬得老高，“但今天先不急，等我明天找你，商量一下要从哪里开始。”
说完她也不看金秉仁的脸色，转头就走。
过了上班高峰期的地铁站人并不多，过安检的时候，工作人员让她喝一口咖啡，她才意识到自己拿着一个空杯子走了十多分钟，最终她还是将没有咖啡的杯子打开，让工作人员看了眼里面的u盘。
她很久没有坐过地铁了，不管是生病的时候，还是这段时间开始工作，她都没变有办法接受太过拥挤的车厢，所以今天，在地铁车厢里看到连排的空座位时，她长叹了一口气。
地铁上来了一对年轻的情侣，看着像是大学生的模样。
他们亲密地挨在一起，女生向男生分享她手机里看到的一些笑话。女生笑起来的时候眼睛弯弯的，爱意和笑意都被稳稳地兜住，像一条河，流淌到男生的心里。
男生对女生分享的笑话本身不怎么感兴趣，看上去似乎不善言辞，惹得女生有点生气，但他看着女生的眼神分明是也是满满的爱意，两人握住的手也不曾松开。
女生还是不停地将自己觉得好笑的内容分享给男生，几个回合下来，胡予柔看不出男生有任何不情愿的意思。
分享是爱意最大的表现形式。
曾经她也是这样的，将每天发生的事情和觉得有趣的事情都分享给爱的人，他也从来都不会露出疲倦，永远耐心地听着，偶尔也会分享自己的生活，只可惜他的工作细节都不能对自己透露太多，所以他说出嘴的话，永远是关心和叮嘱。
同样的话，由家长嘴里说出来，和他嘴里说出来，是两个概念，她从小到大也都只听他一个人的话。
胡予柔也知道这样的感情，永远不会有暴露在阳光下的一天，她只需要心安理得地接受着来自哥哥的关爱，只要他一日没有爱人，她就可以占据完整的他。
畸形的种子到底从什么时候开始种下，又是什么时候肆意的疯长，变成一株不受控的藤蔓盘踞在她的心里，胡予柔已经不记得了，她只知道从小到大，身边没有任何一个异性能够比得过胡予桑，既然比不上胡予桑，就根本没有入眼的必要。
她不知道胡予桑是怎么想的，会不会和她一样，但她知道，把反常的爱意埋在心底，才能让自己继续留在他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