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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程兰洁突然改变话题，胡予柔只觉得她被说中了心底最龌龊的想法，所以不得不转移视线，所以胡予柔没有回答，只是静静地看着程兰洁。
“叶炬白的父亲有一个弟弟，两人年纪差得有点大，所以叶炬白的堂弟今年上四年级，就读于屋州市双语实验小学。”
有的时候，有些事情真的会让人不禁发出感慨，这个世界原来这么小。
两片相隔万里的碎片突然严丝合缝地并合在一起，‘啪嗒’一声，打开了一个机关盒子，里面蹦出了无数交缠在一起的彩带，彩带的尽头，是一个躺在重症监护病房里的可怜男孩。
胡予柔一脸的不可思议，“你是说？”
程兰洁点点头，然后又叹息地摇摇头，“他原来的名字是叶炬学，只不过三年前，因为父母离婚，他该随母姓，现在叫韩若行，都不知道改名对叶家是不是好事，如果传播的是他的本名，这层关系早就被查出来了。”
“他和叶炬白是堂兄弟啊。”
虽然胡予柔也知道，兄弟之间的基因序列不可能完全一样，两个人的母亲也不是同一个，可是这个情况，由不得她不去想到家族遗传。
该不会这一家子专出坏种吧？
“发生在徐可麦身上的事情，绝对不是个例，在我们所不知的角落里，几乎每一个学校都会发生这样的事情，或轻或重，都会在茁壮成长的孩子身上留下不可磨灭的印记，老师和学校，家长和社会，对此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这番正义凌然的话，在胡予柔听来，里面却包含着另外的意味。
她现在可以确信程兰洁绝对调查过她，甚至可能连她平日里使用的社交媒体小号都看过。所以她现在说的话做的事，在胡予柔看来，就是为了把自己拉到统一战线去，这就是程兰洁现在抛出的诱饵，都是胡予柔最关心的内容的原因。
而且比起金秉仁给出的条件来看，她的条件，针对性和诱惑性更大。
先是用尽话术卖惨，把之前编造假新闻的事实真假掺杂的叙述，一边诉苦这是她权衡之后得到的最好的结果，另一边又摆出自己愿意向大众曝光自己的过错的真诚，双管齐下，试图让胡予柔放下戒心，最后搬出胡予柔最在乎的教育问题重拳出击，一拳一个准，都击中了胡予柔的心坎上。
就算明知道程兰洁别有目的，可是她的话已经说到了这个份上，也足够彰显她‘改邪归正’的决心。
唯一让胡予柔不懂的是，这些事情程兰洁原本可以自己完成——再次做一篇专题新闻承认错误，再引向教育系统里存在的一些漏洞，呼吁大众的关注，呵护青少年的成长环境，保障教师们的工作积极性——这都是程兰洁作为一个部长，可以找电视台里的其他人帮她完成的，既然如此，找她这个已经离职的员工的目的是什么？
辞职信和软件上的辞职报告程兰洁已经收到了，前上司下属的关系，在医院擦肩而过时顶多寒暄两句，何必在发现她的时候，还要奋力追逐，甚至要喊出林图南的名字来吸引她的注意力。
这说明程兰洁就是想要见她，就算不是刚才在医院，或许是下午又或许是明天，程兰洁就会联系上胡予柔。
要找胡予柔的目的，也不只是为了确认她是否和金秉仁达成了某种共识，否则就不需要说出徐可麦的事情，程兰洁除了阻止金秉仁和胡予柔的合作以外，还想要从她这里获得什么，可是她能有什么？
胡予柔自问，她这个人没有什么独一无二的特质，唯一能算得上的，能让程兰洁和金秉仁都趋之若鹜的，是她极力想逃避的出身家庭。
她的父亲，屋州市警察局局长胡建军的背景身份。
金秉仁和程兰洁都是看中了她背后的身份才向她抛出了橄榄枝，区别在于，金秉仁不知道确切的背景，但程兰洁知道，所以信息更加透明的程兰洁针对这个背景，能够操作的空间就会更多。
至于程兰洁能做什么，胡予柔还没有头绪，不过想通了这么多，也足够让她以更加清晰透彻的视角去看待程兰洁说的每一句话。
胡予柔其实不喜欢这种对每一句话都要钻牛角尖的感觉，尤其是她是双方当中，见识和阅历都明显略逊一筹的人，可是能看透程兰洁，对她来说，也是一种质的飞跃。
笨拙的孩子躲进了心里之后，精明的大人从大脑里走了出来。
想到这里，她慢慢冷静下来，缓缓地对程兰洁说，“我现在知道金秉仁为什么会对你有这样的评价，你果然和他说的一模一样，只不过你们虽然很像，却又不像，你比他要更会算计，所以我现在能确定，他是真的玩不过你。”
对于胡予柔突然从徐可麦的话题跳转到了金秉仁身上，程兰洁始料未及，虽然她对金秉仁很理解，可她也没有办法明确知道金秉仁对她说过什么话，此刻她的好奇心大于她的计划性，“他对你说什么了？”
“没什么，以你们之间的关系，他想做什么，你也能猜到，所以他说什么其实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们居然都怀着同样的目的找到我，这让我受宠若惊，我实在担待不起这份殊荣。”
程兰洁的脸色一下子变得很臭，眼神像刀子一样，刺在胡予柔身上。
对面的胡予柔面色依旧，眼神刀的伤害对她来说，无关紧要，她突然不想在这两人之间纠葛了，既然金秉仁要毁掉程兰洁的计划注定失败，既然胡予柔要做的教育专题已经被程兰洁提上了日程，那她还有为之奋斗的目标还有什么意义？
搅在这两人中间只会让她心力憔悴，这件事本就不应该由她经历，他们梦寐以求获得的庇护背景，实则是胡予柔想要逃离的身份，这件事很讽刺。
过了半分钟，程兰洁整理了思路，重新开口，“我还没有批准你的离职申请，所以严格意义上来说，你今天其实还是员工，你现在的行为算旷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