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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方泛起了鱼肚白,夷州城城主府。
一位身着雪白狐裘大衣的男子,踉踉跄跄的自后院翻墙而入,只见,这身极其华贵的狐裘上,点点斑斑的绽放着几朵殷红血渍。
“大人!你怎么了!”
闻声赶来的魁梧男子不是别人,正是悦姬楼内,和那位徐姓公子,推杯换盏,评胸论足的夷州城守备军校尉莫崂山。
“先扶我进去,咳咳……”
这位于羊肠小巷,刺杀北离公主离狐雪素的枯瘦杀手,正是夷州城城主宇文策。
本就骨瘦如柴,面黄肌瘦的宇文策,此时因为断了一臂,失血过多,现在看上去更像一只恶鬼。
从未见宇文策受过如此重伤的莫崂山,心头一惊,刺杀失败了?
没想到,那位只是被北离皇后,以密宗禁术转嫁而来的二品实力,实则并没有任何杀人经验的北离公主离狐雪素,竟然能把浸淫二品小宗师境界已久的宇文策,伤的如此之重,甚至断了一臂!
室内,莫崂山再次帮宇文策点燃大案前的那盏鱼油小灯,又重新把手炉装上炭火,最后盘膝而坐,帮对方运功疗伤。
只是在话本上见过运功疗伤的门外汉,并不知其中玄妙,也并非通过运功就能使伤口愈合,不然还要医馆有何用处?
此时的运功,更多的是将宇文策体内四散紊乱,杂乱无章的气机,重新导引回到正轨,不然内伤加外伤,仅凭自己那必然是手足无措。
“咳咳……交代你的事怎么样了。”宇文策问道。
“城主果然神机妙算,那燕北的小子一进城,便趁机和老子套近乎,老子在悦姬楼狠狠的宰了他一笔!那本名册也顺利的让他偷了去,守备军的兄弟们没有动手,只是老莫不明白了,那本名册上到底有什么东西?况且那可是燕北的世子啊!如果我们能把他抓了,那可是大功一件,还不让二皇子对我们刮目相看!”莫崂山不解道。
“宰了一笔?那两箱首饰呢?咳咳……,这帮冀州来的活饕餮开口要了之前一倍的价格!”宇文策眼神阴冷,但却无可奈何,北离铁矿资源本就稀缺,想要打造铁浮屠铠甲,只有这条走私线路,因此银子却成了当下最大的问题。
莫崂山一脸为难道:“实在不行,老子再去抢……”
话未说完,却见宇文策挥手打断道:“算了这批货物,所需的银两总算还是凑齐了,等码头货物卸完,你便差人前去交割。不过,记住了,千烈大人吩咐过,二皇子说这燕北的世子……咳咳,决不能死,即便死了,也不能死在我们的地界!不然因为一个没用的燕北世子,挑起两国大战不可怕,可怕的是让那太子得了军心和民心!”
稍微恢复点内力的宇文策,顿觉胸口舒服了很多,于是忙运气,封锁断臂处的经脉,把血止住。
宇文策又道:“虽然我们的铁浮屠很勇猛,但呼延大人刚刚因为一个燕北暗探,被太子趁机找了个借口,丢了左部的军权,现在我们在朝堂上几乎断了一臂!所以此刻我们凡事都要小心,尤其这走私之事绝不能耽误!至于那本名册,我反复研究了咳咳……很多次,也没有什么门道,既然答应了燕北的那位,为了维护这条走私线路给了便给了,只要不是我们的军机机密就好。”
莫崂山点了点头道:“我已经把渔洲港布置的外松内紧,本以为那小子离开了守备军所,还会有其他的动作。但冀州那边和渔洲港都没有动静,看来他并不知道我们和冀州走私铁矿之事,二皇子让老子把甲坊署搬到了渔洲港,看来有些疑神疑鬼了。”
此话刚说完,宇文策一记巴掌便扇了过来。虽然只有一只手,但这一巴掌也着实不轻,打的莫崂山有些晕头转向,立马跪在了地上。
“崂山,别忘了我们的命是怎么来的。如果当年没有遗嫔妃,我们早就死了!所以咳咳……辅佐二皇子继位北离,奉他为主是你我活着的意义,如果谁敢对二皇子不敬,我宇文策第一个杀了他,包括你,咳咳……”
莫崂山并没有惊恐,一脸凝重的听着对方的训斥。
同时也深知眼前这条阴冷得毒蛇说到做到,但更明白那所谓的遗嫔妃对自己的恩重如山,于是重重的叩了叩头,不是向宇文策而磕,而是头面东:“皇子,老莫知错了!”
“好了,只是二皇子交代的事情怕是完不成了。”
看向宇文策的断臂,莫崂山问道:“那圣女竟如此厉害,能把你伤成这样?”
“不是公主所伤,而是另有其人,咳咳……我甚至没有见到那人的面,便险些死在了出云巷。”
这番话让莫崂山更加惊讶:“没有见到面!一品实力?难道是南朝禁狱司的袁剑仇?”
宇文策摇了摇头:“袁剑仇怎么会轻易离开南朝京都,会不会?是那入城的老者?”宇文策面色凝重。
“不可能,我亲眼见过那老头,虽说长得一副仙风道骨的仙人模样,但体内根本没有气海内力,不会是宗师高手。更何况南朝的武道榜上可没有记载一个老头啊!难不成是大昭寺那边的?但这打扮也不像啊。”莫崂山推测道,但始终没有一个结论。
“不管他是谁,只要他们没有查到走私的头上,便不去管他。至于刺杀公主的事情,我在谋划一下。不过,如果真有什么不世出的一品高手相随,恐怕是难了,除非动用铁浮屠直接碾杀过去。”宇文策阴狠道。
如果这位公主不死,二皇子岂不是寝食难安?毕竟,如今在朝堂上势均力敌的二龙,谁不想掌控这得之不易的民心?
前段时间,燕北的暗探迟笑雪在暗中策反北离大臣暴露后,那表面太子一党,实则是二皇子心腹的呼延千烈,被迫丢了左部军权,可谓是一下打破了久违的平衡。
而与此同时也惹得北离朝臣大喜,纷纷谏言要南征!在他们看来,燕北如今势微,不敢在战场上硬碰,筑长城以拒之不说,现在还使了个离间计的浑招,以求扰乱北离朝纲,这不更印证了燕北害怕北离来打吗?
而那对外宣称的什么北境三十万边军,巨弩长枪严阵以待,具是些唬人的把戏罢了。当年建造长城耗费的钱粮、军民可曾少去?哪里来的三十万大军?
再者,燕北王燕崇功高震主,惹得皇室忌惮早就不是什么新鲜事了,还有那个燕北王妃,当年江湖上的白衣罗刹,给燕王府和半座江湖结下的死仇可曾解了去?
还听说那燕王的嫡长子,可是一位名副其实的大纨绔。那篇浮艳轻薄的《鱼与渔》更让朝中大臣品读时,都觉得一脸的羞臊。如果让这货世袭罔替,继承了北境军?军王之间岂能不离心离德?这不是天赐的良机!
所以这位监国太子,只要顺应百官的攻伐之策。一来,收复燕北九州之地。二来通过一场大胜,笼络军心。同时册封有功的心腹之臣,又可收获文武百官的忠心。继而,只需推举圣女上位,再获民心,以此方略实行,皇位便唾手可得了。
但如果按照这个态势下去,那于柔然山上练剑数十载,隐忍了数十载的二皇子可还有机会?即便修了个剑仙之资,又如何?难道还能抵挡天子一怒之下的百万雄师。
别人不用去想这些,可离狐镜玄要想。身为二皇子心腹的左骨都侯呼延千烈也要想。夷州城里的宇文策和莫崂山都要去想。
夺嫡之争已经开始,回头是死,不回头才有可能活。
不过好在燕北王府,在边境自导自演的一出八千铁骑护少主的好戏,与那武当山和十三位江湖武夫,摒弃前嫌的千里护行,吓得那位大当户,哪怕冒着被太子猜忌的风险,也要阻止南征不可!
燕北得以喘息的同时,他二皇子离狐镜玄也可长舒一口气了。
“已经让人加紧铠甲的制造了。但是铁浮屠重甲骑兵,不光只是铠甲的制造难度高,程序复杂,一件比得上寻常几百件铠甲。最重要的是,能忠心于我们的族人也要精挑细选,万一有一个泄漏风声的狗货!那就满盘皆输了。现在这赫连山上秘密训练的六千精锐,加上铠甲的制造,都已经花去了四五年之久,还不说银子的损耗。可千烈大人定的是一万五千人啊,这还不知道得花多少精力呢。如果真有一品高手在,那可要心疼死老子了!”莫崂山为难道。
“咳咳……这一万五千的铁浮屠至关重要,决不能有误。一旦成型,便可从夷州城直接绕开北离军营,直指王庭!继而拿下皇位后,整顿大军便可挥师南下!咳咳……”
宇文策眼中闪过一片热烈的蓝图,随后又有阴冷的寒风将那里冻成一片冰川,让人不敢直视。
“你先下去吧,一切照旧,不要打草惊蛇。再派人通知一下冀州的那帮人,让他们不要被抓了什么把柄,这批私矿决不能有误!”
莫崂山领命退下。
……
回到夷州城的燕恂青奴二人,换下了夜行衣,大摇大摆的进入了集市。
简单的吃过了早点后,世子殿下又在各个坊市,逛了大半天的时间。然后又去了一间饰品铺子,顺便给那个叫离狐雪素的小丫头,编了一条剑穗。
同时也不忘给青奴买了一条,不过后来一想,这杀手暗夜行刺时,如果带着剑穗颇为不便,于是便收了回来。可最后还是被对方抢了过去。
世子殿下,边编着剑穗边笑道:“青奴佩青冥,青冥悬青鸢。好看,登对。哈哈哈。”
青奴看着那枚悬着青鸢的好看剑穗,看着看着,便笑了出来,甚是动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