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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废物!都失踪了一个月了,为何还没找到公主,你们锦衣卫是干什么吃的!还不快去找!”
北离东宫。
身穿金色龙纹刺绣,在民间一向礼贤下士,公正贤明的北离监国太子离狐弘业,怒斥着阶下一位,特赦见驾不跪,可佩刀上殿,又被称为北离禁忌的锦衣卫新任指挥使江善千。
这位身着二品飞鱼服的年轻男子,样貌阴柔,书生模样,此时面色平静,直至躬身退出太子寝宫时都不曾发一言。
“太子殿下今日怎得对大人发如此大的脾气。大人您也是,明知道公主和那燕北的世子去了夷州城,却为何不与太子殿下言明,惹得这无故牵连。”
江善千身侧的嫡系心腹,锦衣卫镇抚使沈舟面露不解得问道。
江善千一如既往的,冷着一张极为阴柔俊逸的面孔道:“她最不喜欢束缚,如果我强行把她追回来,她会恨我吧。”
沈舟这下可更不解了,打小就了解自家主子孤僻的阴沉心思,一步步走到现如今这般位极人臣的总指挥使位置,靠的就是无情二字和狠辣手段。
上一任老指挥使,是如何在诏狱里受尽非人折磨得,别人不知道,他沈舟会不清楚?江善千何曾顾忌过师徒情分?
这般人物还会怕被一个公主记恨,真是令情窦未开的沈舟想破脑袋都想不明白。
沈舟没敢接话茬,又恭敬道:“那个叫迟笑雪的燕北暗探,明明是咱们锦衣卫抓得人,太子殿下却非要把审讯之权交给二皇子,沈舟不明白。大人怎得会把这种建功的好机会,拱手相让?”
二人出了那离狐镜玄梦寐以求的东宫,并肩走在皇宫内的阴阳大道上。
这条御道因城墙比例恰到好处,在阳光下呈现出一明一暗得奇观,因此被不少官家私下里戏称为阴阳道,寻常百姓可没机会见到。
都说走入阴阳道,出来就可能阴阳两相见了,也是北离大臣们在暗喻如今朝堂上的如履薄冰。
周围禁卫和官员,在看到这位身穿二品飞鱼服的锦衣卫总指挥使江善千,如见鬼神一般,纷纷躬身避让。因此二人相谈的言论,便如这阴阳道般,忽明忽暗。
“说白了,太子殿下从始至终都不相信呼延千烈是他这一党,别忘了二皇子生母遗嫔妃也是索伦族人,这位左骨都侯又手握左部军权,所以表面上和太子面和心不和,而这次审讯之后,更是明升暗降,左部的兵权也顺利到了锦衣卫得手中。”
沈舟恍然大悟,笑道:“明白了,这呼延老狗是二皇子一党的!太子有意在警告二皇子,你安插在我身边的人,现在在勾结燕北意欲谋反,这是你得旨意?还是他自己得想法?如果是二皇子的旨意,那就刚好敲山震虎!如果说不是,那就是这条老狗自己的想法了,太子则顺理成章的扳倒这位军权彪炳的骨都侯了。”
“太子尚未登基,朝中遗嫔妃的旧部不少,而右部的兵权都掌握在中立的大当户手中,还有呼延千烈在左部军中威望甚高,而且还是一品伪境得高手,锦衣卫现在虽然拿了左部的兵权,但当年与呼延千烈一起从战场上下来的袍泽多如牛毛,所以怎么看,现在都不是除掉二皇子一党的最佳时机。”
沈舟点了点头,随后又想到了什么:“本想来个借刀杀人,让那燕北的世子在边境把二皇子给除了!可那个自诩嚣张跋扈的燕北世子,自己的谋划都败露了,亲信也死了,居然还把二皇子给放走了,真是没用!亏了咱们还帮他把边境所有的锦衣卫都撤走了!”
江善千实在想不通,这位嫡系心腹为何会如此之笨,于是用刀鞘重重的拍了拍对方脑袋道:“这恰好说明,那位燕北世子并不是如传言般的纨绔不堪,如果他真的敢在边境杀了北离的二皇子,那得意的不就是太子殿下了?同时还给了北离一个军民同仇敌忾与南朝开战得契机!而南朝的皇帝会不会趁机,借我们的手铲除他的心腹大患,大家心知肚明。所以燕世子没有动手是对的,不然燕北就要陷入进退两难得境地了,大家都不是傻子。”
并没有想的那么深的沈舟挠了挠头:“原来如此,如今太子放弃了发起国战的想法,那掌握军心和文武百官的忠心,只能靠我们锦衣卫暗中帮殿下扫清朝中的障碍了,至于民心那就只能看圣女了。”
江善千没有说话,任由秋风拂面,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今天的天气极好,九月中旬不冷不热,若是到了十月,北离这边的天气冷的便快些了,不如四季如春的南朝,但比燕北的儒州、顺州那等苦寒之地还是要稍微好些的。
主仆二人走出硕大的皇宫,一路朝锦衣卫卫所而去。
在北离,锦衣卫卫所是个禁忌之地,而江善千这个名字更是禁忌中的禁忌,据说这个年轻公子,这般年纪便坐上了总指挥使得位置,是因为一层只能在家中腹诽的诛心缘由。
有传言说这位长相极为俊美的公子,是当今皇后的房中禁脔!
还不止!又偏偏是那太子殿下从小到大的伴读,坊间更是相传与太子二人有龙阳之好,也因此才能独揽大权,位极人臣。
啧啧,当真是乱的不行,也难怪那位燕北纨绔评说:“人鬼难分,乱了人伦!”
可传言终归是传言,却不能否定这位新任指挥使大人的狠辣手段。
锦衣卫不公开审讯的诏狱,哪天不传出如鬼魅亡灵般的凄惨叫声?前年不就有一位因些许贪墨小事下马的大臣,听说要进锦衣卫诏狱受审,这位久经官场险恶的老狐狸,竟被活生生的给吓死了!真是光闻风便能丧胆的地界啊。
更惨的还是在诏狱最里面,关押了一个人不人鬼不鬼,被削去了四肢装入坛中的怪物,光是那腐肉的恶臭味!都不是正常人能闻得!
此时沈舟捏着鼻子道:“老指挥使,吃饭了!”
而这位被剁了四肢,蓬头垢面,看不清真容的中年怪物,叫江康,是北离锦衣卫前指挥使。
之后被莫名其妙的扣了个燕北暗探得帽子,被自己那位“爱徒”亲自关进了诏狱,做成了人彘,算算时间已经三四年了吧。
江善千面色阴冷的走进诏狱,并没有用锦帕遮掩坛中散发出的恶臭,反而不顾脏了那一身华贵的飞鱼服,一屁股坐在了坛子旁边,顺手拿过沈舟手里的清粥,示意对方退下。
“燕北的世子来北离了。”
坛中的人在听到这个称呼时,艰难的抬起了头,平静得看着江善千,让人毛骨悚然。
“放心,他很安全。”两人都很平静,江善千又道:“这局棋下了很久很累了吧,我也查了很久。师傅,你猜我查到了什么?”
对方没有说话,江善千笑着从怀中掏出一本册子道:“当年的燕云十八骑,燕崇、燕殊、魏宪、曹文銮、左承志、李子牧、李玉甫、照喜、卫温书、林宗恒、池照檐、高秋陵、武争、钜子溪、赵思远、蒙傲,这些人都还熟悉吧。哦对了,还有两人,一个叫柳子禁,还有一个女人叫李婉凝。”
说到这,坛中的怪物突然情绪失控般,怒吼着朝江善千咬去,带着阵阵恶臭与仇怨!他似乎只能咬了。没了脚,手还能杀人,没了手,嘴巴也能杀人,没了嘴巴,眼神亦能杀人!
那怪物愤恨的眼神,如怒目金刚般看着眼前男子,但是却毫无威胁可言。
江善千叹了一声,随后突然变得狰狞:“是你把我养大!传我一身本领!你以为我会感谢你!我只不过是你的棋子而已!”
情绪的突然反转,江善千恶狠狠得扇了对方一巴掌又道:“我不会让你这么快死的,我会慢慢得折磨你!你说我现在该叫你江康呢,还是柳子禁呢,哼哼哼哈哈哈!”
江善千邪魅得笑声,回荡在空旷的诏狱之中,直至被一声声惨叫所掩盖。
“如今这十八人,死的死伤的伤,怎么看都是燕崇过得最好了。师傅,你选择在功成名就之时,改头换面来到北离做暗探。啧啧,真是难得的大义啊,最让我意想不到得是,你这老东西竟然把自己的亲妹妹柳落遗,伪装成索伦族人安插在前皇帝耶律恪的身边,你柳家还真是剑走偏锋的愚忠啊!哈哈哈,亲妹妹都能利用,何况是我!耶律恪死在了夷州城后,这个女人又勾搭上了当今的皇帝,生下了个野种,你猜这个野种能不能替你把北离搅的天翻地覆?可惜你培养了那么久的锦衣卫,现在不是那野种一党了,而是投靠了太子!我要让你亲眼看到燕北覆灭的样子!”
江善千越发变得狰狞起来,没有一个人想被当做棋子一样养着,更何况是自己最亲近之人!
因此江善千的内心变得扭曲,嗜杀成性,最不愿看到什么所谓的血浓于水,都是扯淡!
片刻后终于恢复了平静:“说起来你还要感谢我呢,是徒弟帮你打听到了,你现在也是为人祖父的人了。诶,你说我要是把你的现状,告诉给师母李婉凝,她会怎么做?会不会很有趣啊!哈哈哈!”
“啊!啊!啊!畜生你个畜生!你冲我来!”
江善千大笑着离开了诏狱,只留下声嘶力竭的燕云十八骑中,被人尊称为锦将军的孤狼柳子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