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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费尽心思让孤来这儿,就不必躲躲藏藏了。”他冷声道。
方才他以为真的是婢女粗手粗脚,不小心打翻了酒壶,如今想来,怕是有人有意为之,他刚刚分明是在把玩酒杯,不饮酒的意图很是明显,公主府里的下人都是经过严格的训练,不会这点眼色都没有,可偏偏就有人前来倒酒,还恰好打翻了酒壶,让他不得不来更换衣服。
一室寂静。
顾沉宴也不急,他倒要看看,这人是谁,竟然算计到他头上了。若是来意有趣,他可以不计较,若是只让他平白被浇了酒……
他眼底闪过一抹狠戾,随意地倚靠在床栏上。
好在,并未僵持太久,衣柜里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随即朱红色的衣柜打开,缓缓走出一个身穿青色侍女衣裳的女子。
容貌秾艳,绝美若妖。
顾沉宴周身的气势一下冷凝下来,脸色阴沉可怕,脸上蕴藏着风雨,“是你?”若只是女子的痴心妄想,意图勾/引,自己恐怕要让她见识一番什么是追悔莫及!
女子往前走了几步,艳丽的脸上挂着坚毅,噗通一声,跪倒在了地上,额头重重地磕在地上。
始料未及,顾沉宴难得诧异,挑了挑眉,身上的威势收敛,“你这是何意?”
女子低着头,“周家世家大族,一直是皇家的心腹大患。周丞相结党营私,在朝中有许多党羽,当今圣上懦弱,不敢轻举妄动,任由周丞相把持朝政,周丞相借此权力,经常干些买卖官职的勾当。周家也自此鸡犬升天,尽做些欺男霸女的恶事。太子殿下为人正直,处事果决,定然不愿看大燕朝的权力落在那等狗贼手里。我愿意誓死追随殿下,只求殿下给我一个机会!”
顾沉宴退开几步,坐在了身后的床榻上,略有些兴味,最近也不知怎么回事,一个个都道他好,他嗤笑一声,道:“孤未曾想过动周丞相,他虽说极好贪污,但也算有些本事,孤为何要动朝中的肱骨大臣?”
女子沉默片刻,低声道:“若殿下并未有此想法,那西北处的军机营又作何解释?青州的粮仓又该作何解释?”
顾沉宴脸上的笑意渐渐收起,眼底闪过一丝杀意,哑声道:“这些东西,你都是在哪里得知的?你可知,今日孤,可以让你走不出这个院子,成为这满园的花肥!”西北军机营与青州粮仓,皆是隐秘,无人知道这是隶属于他,如今这女子却是一言道出!
女子抬起头,娇艳的脸上带着视死如归,“今日我本就抱着必死的决心来这里,若是殿下垂怜,予我一个机会,我便会倾己之力,助殿下一举拔除周家,若殿下下定决心要杀我,那就是我命该绝。”
顾沉宴眼神沉沉落在女子脸上,良久,方轻声道:“你一届深闺小姐,凭什么说出能替孤拔除周家的话?”这意思,便是承认了他的心思,周丞相三朝元老,当年先帝膝下有十个皇子,建安帝是皇后嫡子,按照祖制,生来便是储君,只是先帝宠幸玉贵妃,连带着玉贵妃生下的四皇子也很是宠爱。
四皇子生性聪颖,帝王的宠爱让他渐渐的生出了想要夺嫡的想法,建安帝只是敦厚,并非很是出众,储君之位岌岌可危,周丞相那时以周家之力,帮助建安帝除去了四皇子,建安帝这才得以顺利登基。
是以,周丞相便仗着自己有扶持之功,把握朝政,左右圣意,周家人也在京城为非作歹,惹得百姓怨声载道。顾沉宴一直养精蓄锐,就等着一个极佳的机会,将周家连根拔起。无论是西北军机营,还是青州粮仓,都是他暗中培养的势力,都是他最有利的筹码。
“殿下知道姜家吗?”女子不答反问。
顾沉宴手指放在膝上,随意地点了点,“蓟州姜家?”
蓟州是大燕朝最为富庶的州郡之一,周丞相便是出身蓟州,周家本族也在蓟州,周丞相这些年为了照顾蓟州,提拔了许多蓟州学子入朝为官。
女子点点头,“姜家如今的主母,便是周丞相的大女儿,周兰盛,若说周丞相这辈子最疼爱的女儿是谁,不是嫁入皇家的小女儿皇后周兰锦,而是大女儿周兰盛。而我,便是姜家的女儿,姜孟瑶。”
她忽然站起身,抬手开始解衣带,“殿下不是问我,我凭什么吗?”
顾沉宴眉头紧蹙,冷喝道:“你这是做什么?!”
姜梦瑶不理,自顾自轻解罗衣,顾沉宴脸色越来越沉,终是忍不住霍然起身,抬手将姜梦瑶推开,刚打算离开的时候,身后传来一道极轻的声音,“就凭我足够隐忍,足够狠毒,足够怨恨周家!”
声音如金石相
撞,低沉悦耳,全然没有女子的娇意婉转。
顾沉宴脚步顿住,蓦然回首,透过敞开的衣领,他清晰地看到本该是女子鼓鼓囊囊的胸脯,而是男子的削瘦胸膛。
“我自五岁,隐忍至今,十一年以女子身份……”
“你在干什么!”
空气中蓦然响起一道娇喝,打断了姜梦瑶的话,顾沉宴下意识背转身体,疾走几步,顺势动作迅速地抬手将床前的纱幔松散开来,霎时,隔开了楚妗的视线。
楚妗方才犹豫半晌,到底还是进来了,刚才看到的那个身影,有些像今日遇见的红衣女子,她担心她的伤势,便想亲自确认无误后,顺便请她找人来将她送回去。哪料到自己撞见了这样的一幕!
女子自荐枕席,都脱衣裳了,哪料求爱不成,反被太子好不怜惜地推倒在地!
不知道女子身上有伤吗?
楚妗借着酒意,冲了进来,扶起姜梦瑶,担忧道,“你没事吧?”
姜梦瑶手忙脚乱地拢好衣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在这里撞见她。她低着头,平白生出一股难堪,忽然有些想要知道楚妗的想法,她不会以为自己有什么特殊的癖好吧?分明是男子,却身上穿着女子的衣裳。
可他是有苦衷的,他若不这样,那他早在五岁那年就要死于湖底……
“伤口可有裂开?”楚妗说着,便要去掀他的衣袖,姜梦瑶猛然抬起头,入目的是一双挂满担忧的眼眸。
楚妗饮了酒,一双眼里带着醉意,湿漉漉的,像是被水洗过的黑葡萄,清亮圆润,带着娇意。他莫名觉得这双眼睛有些勾人,让他有些微的晕眩,这种感觉有些难受,他别开眼,艰涩的说道:“走开!”
楚妗脑袋也有些昏沉,迟钝的反应过来,闻言也不在意的笑笑,“脾气倒是好了许多!”暗指他们第一次见面时,姜梦瑶曾恶声恶气的让她滚。
她撩起衣袖,发现雪白的帕子已经被血染红,有些刺目。“都流了这么多血,就别逞强了。”
她将帕子解开,里面的伤口有些红肿,混着墨绿色的草渣,更是狰狞可怖。楚妗倒吸一口凉气,这比刚才严重多了。
顾沉宴站在床幔后,冷眼看着楚妗自打进了屋子,除了第一句话是对他说的,余下眼神都没往自己这里瞄。呵,第一句话也是呵斥,不是什么好话!
亏他还怕暴露身份,急急忙忙地躲藏起来,倒是自己自作多情了!人家哪里有空搭理自己?
他将方才解下的帷帽重新戴好,掀开床幔往外走去,“谁准许你随意闯入孤的房间?”
说完,顾沉宴就微微愣住,自己方才的话语里带着一丝怒意,自己向来不会因为旁人随意闯入自己的房间而发怒,这怒意便来得有些名其妙。
他蹙眉,看了一眼楚妗和姜梦瑶,定然是这两人在这里勾勾缠缠,有伤风化,实在败坏他屋子里的空气,他这才生了怒意的。
顾沉宴如是想着,越发觉得两人有些碍眼,冷声道:“孤的房间哪是你们处理伤口的地方?”
楚妗本不想理他,自己方才还猜测太子可能会是自己的先生,如今想来,她甚是觉得自己的想法简直可笑。
先生表面上看着性情疏冷,但为人着实善良,对于自己,倾囊相授,是个极好的人,而这太子,性情乖戾,恶言恶语,着实让人讨厌。
上次在国公府的时候,太子出言调戏,言语轻挑,她就觉得这不是个好人,如今看到一个受了重伤的姑娘躺在地上,更何况这姑娘方才还自荐枕席,对他一片深情,这人非但不帮忙叫大夫,还在一旁出言赶人走!
酒壮人胆,楚妗豁然起身,“你这人怎的冷血无情?你没瞧见这姑娘手上受了伤吗?刚才若不是你将她推倒在地,她也不会伤口开裂,如今鲜血淋漓,不就是倾慕你吗?至于这般狠心对待她?”
顾沉宴手指动了动,冷笑道:“你知道你现在骂的人是谁吗?”网,网,大家记得收藏或牢记, :请牢记收藏:,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