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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呀小姐!我不是这个意思啦!”
雅各布从不远处走了回来,手里捏着一块手帕,在爱丽丝身边蹲下,打开手帕,里面是一小把红润如宝石的覆盆子。
凯特拿出水壶,清洗了一下覆盆子,两个人分着吃完了覆盆子。
酸酸甜甜的莓果,入口一咬就破了,外皮细嫩得像是不存在,汁液清新,口感极好。
刚吃完覆盆子,就听年轻男人们哇哇乱叫着,从树林的另一边跑过来,在河边脱光了衣服,跳下河撒欢。
距离爱丽丝不远不近,一开始他们没看到她,等到差不多都跳下河了,才有人看到她在河边坐着,伊沃说了句什么,年轻男人们往远处游开了。
雅各布看到7、8个全-裸的男人从树林里跑出来,赶紧挡住爱丽丝不让她看见。
伊沃有时候跟拜伦、钱多斯一块儿到处玩,有时候陪着爱丽丝在附近散步。拜伦偶尔跟他们一起。
爱丽丝注意到,伊沃有时候会消失几个小时,就是带她出去上什么小酒馆小坐,也会有半小时看不到人。她猜到他多半是打听消息去了,但村民们知道他是利家的客人,是一位少爷,还会跟他说实话吗?再说,“实话”里有多少水分?
她不会袒护钱多斯一家,但谋杀指控极为严重,还是应该更谨慎一点,而且,要有证据。
可因为最重要证据克里斯托弗的墓碑不见了,能找到的只有人证,而人证的话,村民的证词会不会得到法官的采信,这才是最大的问题。就像之前奥利弗私下结婚的事情,如果你有牧师主婚人、路人见证人的证词,上了法院几乎就是板上钉钉会被判结婚成立的事情,甚至都不需要婚书,这其中因为涉及到牧师,牧师的证词最重要;要是不牵涉到牧师,证人的社会地位就会是法官的考量标准,证人的社会地位越高,证词可信度越高,因为社会普遍认同,社会地位越高、越富有的人,很难被收买——
这肯定是伪命题啦,但这个时代的潜规则就是如此。所以,钱多斯家移走了克里斯托弗的墓碑,乔治·利基本上就不可能得到斯通利了。
所以爱丽丝的结论是,移走墓碑的事情肯定有,乔治·利也一直想找到失踪的墓碑,但这件事情到底是亨利·利干的,还是钱多斯干的,或是茱莉娅-朱迪斯干的,无法确定。一家三口里到底是一个人做了这些事情,或是每个人互相知道全部参与,或是互相知道但分别行动,分别也很大。移走墓碑属于小事,是维护继承权财产权,合乎情理,严格来讲问题不大,但之后杀人灭口的问题就很大了。
爱丽丝一直不明白的是,怎么能一下子就杀了这么多石匠?石匠的人数不少,是分开杀的,还是一次性杀的?石匠们到底是突然全都不见了,还是一个一个的失踪了?凶杀案毕竟要有尸体,实际上没人找到石匠们的尸体,只有之后两个落水的知情人的尸体,但他们也完全可以是自己失足落水的。至于威胁、恐吓村民,不许他们散播谣言,这倒也是合乎情理的,不能因此推定有罪。
要是秉着“疑罪从无看证据”的观念,钱多斯家很难说真的犯下了谋杀罪案。
伊沃基本同意“疑罪从无”观念,“否则的话,诬告简直不要太容易,社会就会大乱。”
“是这样。你打听到什么确凿的消息了吗?”
“打听到了一点。”伊沃望着她微笑,“你不介意吗?利家是你的表亲。”
“都第四代了,无所谓啦。再说,我们追求的不是‘真相’吗?真相比较重要。”
“那好吧。首先这个事件的重点在克里斯托弗·利的墓碑,对吧?墓碑没有了,我们那天去墓园看到的,没有。墓园平常没有人会去,但男孩子总是比较调皮,他们会跑到墓地里,就为了证明自己胆子大,不怕鬼。所以,村民里有不少人小时候见过墓碑。”
爱丽丝点头。
“但这个问题在于,很多村民教育水平有限,当时年纪又小,他们不一定能确定那块墓碑就是克里斯托弗的,也不能记得上面写了谁的名字。”
嗯,确实。
“只要上了法庭,法官多问几句,他们就会发现自己的记忆不是那么清晰,所以这一块来说,没用。”
爱丽丝又点头。
“当年的人证不用说,全都死光了,没有在世的人。要找人证的话,最可靠的是找斯通利教区的牧师。但牧师你也知道,基本上是终生制,到年纪老迈了才会退休,退休不用几年就会过世,斯通利现在的牧师才30岁,他没去过墓园。”
“就是去过,钱多斯家现在是主人,他也会装作不记得,没见过。”
伊沃直笑,“对。乔治·利如果没法让牧师说真话,他
一点胜算也没有。”
“所以重点在牧师?”
“最好是牧师,村民的证词在法庭上很可能不被采信。”
她摇头,“我看很难了。第一他无法证明自己是克里斯托弗的合法后代;第二,墓碑没了,他还找不到证人。”
“对,基本上不出现奇迹的话,乔治·利的继承权的要求是无法得到的了。然后再看利家的杀人嫌疑,这是移走墓碑之后的事情。可证的是墓碑确实存在,也确实被移走了,我们不是法官,不需要有确凿的证据,我们现在可以判定的事实就是,墓碑确实被利家藏起来了,更可能是销毁了。墓碑是铜板,铜板么,融化就行了,什么证据都不会留下。”
“但没有尸体,凶杀案必须要有尸体。”
“对,尸体是最重要的证据,没有尸体,你只能说石匠们是‘失踪’。”
“你去过石匠们家里吗?”
“去过,9家都去过。有一半的人家妻子都表示,他们不回来也没什么问题。大概因为刚结算完斯通利的工钱的缘故,妻子们暂时不缺钱,家里没有男主人也不是问题。”
“你该问问她们为什么不想要丈夫回家。”
“这个我不用问都知道,肯定是因为丈夫经常殴打妻子。”关于家暴,他也是这几年才知道的,非常惊讶于底层劳动阶层男性家暴的普遍性,绝大多数男人都认为,“老婆不打不行”,女人就该狠狠揍,揍老实了就会听话,而因为男性对妻子的财产权和人身权有合法权利,甚至很多时候打死了妻子也不会被判刑,只要丈夫能证明妻子“好吃懒做乱花钱偷男人”等等缺点,法官就会原谅他们的罪行。
伊沃这几年真是见识到了许多人性的缺陷与邪恶,一颗年轻天真的心灵备受冲击。
“所以石匠的失踪不能算凶杀案。接下来是那两个落水身亡的知情人,他们的死因是被重物击中,落水溺水身亡,重点不是落水,而是石头。”
“钱多斯没那么大力气。”
那块石头他们都去围观过,就在河边某处,旁边有过河的桥,基本案情就是俩人过桥,还没过去或者过去了,在桥与陆地连接的那块地方被不知哪儿来的大石头砸中,双双落水。石头上带着血,至今仍然在桥边,也不算很大,但绝对是一个养尊处优的少爷举不起来的重量。
当然啦,亲手杀人这是不可能的,买-凶-杀-人倒是可以有。
“钱多斯是没有这么大力气,但要是干惯了体力活的石匠铁匠之类,应该没问题。”
“买-凶-杀-人倒是很可能,但你也得找到这个实施罪行的凶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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