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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事不知怎么的就在懋南院传开了,大家听闻二夫人欣赏会笔墨的下人,整个懋南院刮起了习字热潮。
就是云栖有时候下了差,都能听到隔壁屋里有人朗诵“人之初性本善”,像三字经、千字文等等蒙学教材在李府还是能借到的,仆人们真有心学,二夫人也会给方便。可习字不是一朝一夕的,他们没云栖那毅力坚持,勉强弄到了纸张也很快耗费掉,更没机会在二夫人面前展示,久而久之,便没了兴致,热潮自然而然地退去。
云栖戒了在院子里写字的习惯,她担心再被某个有观察习惯的家伙注意到。
她有了闲暇就用手指沾着水,在桌子上写字,把上辈子背过的文章句子时不时拿来温习一下,来了人就擦掉上面的字迹,依旧贯彻她在后宅中的沉默谨慎。
也许是那次陪李映月放纸鸢,余氏受了凉,回去就咳嗽了,伴着头风,余氏本就心病由来已久,大半月的汤药也不见效,整个懋南院里都能隐约闻到草药味。
李昶新官上任,正是与各同僚处关系,处理上一任留下烂摊子的时候,焦头烂额之际没想到女儿做出如此任性又不孝的事,这样的气温,哪怕有太阳也一样寒凉。
哪怕余氏再三劝说,李映月依旧跪了一日一夜的祠堂。
到第二日,听闻此事的李老夫人过来,才将哭得泪眼婆娑的嫡孙女解救出来,在她的安抚下,李昶答应让李映月先在老夫人这儿学学规矩。
云栖听着丫鬟们七嘴八舌地说着懋南院发生的事,虽说李府不允许下人搬弄是非,但在屋里头就没那么多限制了,管事们总不至于时时刻刻看着她们的嘴。
“云栖,你脸色怎么这么差?”
云栖摇摇头:“可能有些饿了,我去去就来。”
她想抄佛经为余氏祈福,可……她没有笔墨纸砚,末等丫鬟实在太穷了。
云栖苦思冥想几日,终于想到个折中的办法。
记得李崇音的院子外边有棵菩提树,李崇音大部分时候住在书院里,只有五日一休那日回来,现在定然是不在的。虽然冬天叶子掉了不少,但昨天经过时还有几片顽强地生长着,云栖幼年时爬树特别厉害,趁着四下无人,估摸着树干的粗细,想好路线,说干就干。
将裤腿和袖子卷起,三下五除二就爬了上去。
只剩一支树梢上还剩最后几片较为新鲜的,非常难采摘,离得也远。
云栖干脆双脚勾住较为粗壮的树干,像荡秋千似的荡漾过去,来回荡了三次,总算将最后几片采到。
不料树枝承受不住重量,咔嚓一声,云栖狠狠掉了下去,脸朝地。
噗。
察觉不雅,李崇音又收回了笑容。
他站在露湮阁楼台,这是李府最高的建筑,有四层之高,站在顶上,可眺望远方。
每当心情不郁时,李崇音总会来到这儿。
他并没有看清是哪个丫鬟,看服饰应该是某个院里的小丫鬟。此人身手矫捷,一路顺畅,最后却摔地四仰朝天,令人哭笑不得。
如此胆大包天,应当教训教训。
摘他院里的树叶,便是他不要了,那也是他的东西,他人岂能夺去。
至于怎么找人,谁脸上有伤,便是谁了。
云栖摔得毫无形象,哪晓得这糟糕的一幕会被人看到,她看菩提叶没损坏,有些欣喜。
一滴、两滴、三滴……
糟,摔到鼻子了,云栖一边仰头,一边偷偷瞧着周遭,幸好这么丢人的一幕没人看到,确定周围没人才鬼鬼祟祟地离开。
李崇音本以为很容易能找到这个小丫鬟,胆子这么大的,应该不至于默默无闻,可几日过去还是毫无头绪。所有出风头的活都被其他人抢了,云栖做的都是些不露脸的,她又处处避着李崇音经过的地方,导致他连着几日都没看到脸上有伤的丫鬟。
李崇音并不执着,只将这件事放在角落。
是一念之间的好奇,好似心中荡起的水波,趋于平静。
也不知从那一日起,余氏窗边总放着一株腊梅和一片叶子。
本以为是随风飘落的,无端刚要训斥洒扫丫鬟不尽心,却被细心的余氏阻止。
余氏端看着那株腊梅,主干和次干错落有致,是特意剪来的。
“将它插入瓶中,快被药味熏怕了,正好看着舒心些。”
无端拿去插瓶,果然房中有了亮色,看着喜人。
“府里的梅花还没开,也不知道是去哪里采的。”
余氏望着那株腊梅:“无论是哪里摘的,都有心了。”
再将那树叶翻看了一会,将之对着外头照,居然看到了叶片上面细细密密的字,是有人用毫针在上面一点点凿出来,余氏颇为惊喜,这样细小的字,在并不大的叶片上难度极高,要保证叶片脉络完整,还要让针不穿透,不但要细心,还要很多精力。
多日愁眉不展的余氏,看到这么用心的礼物,忍不住展颜而笑。
见余氏脸色也好了不少,锦瑟立刻凑趣道:“不知上面写了什么?”
“是佛经。”连着五日,一共五片,写的都是不同的,由于是刺字,也难以看出笔锋。
“一定是特意
为夫人祈福的,还如此下功夫,也不知是谁。”
一直在老夫人那儿学规矩的李映月,神情恹恹地过来向母亲请安,李老夫人要求太高了,一点点不对,她就会被罚一天。发现母亲今日格外开怀,李映月便好奇询问,余氏边将这事说给她听。
李映月连日受了不少罪,到现在还没缓过来,乍听之下,神使鬼差地说了句:“自然是远在天边,近在眼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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