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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栖微微颤粟了一下,似感受到他的歉意,她有些不自在地移开了视线,耳朵微微发热,躲了过去。
来到书桌前,她刚拿起墨锭就被魏司承接了过去,示意她来写。
云栖铺开一张宣纸,写出第一个人名的时候,魏司承眼波微动,居然是李崇音一个极擅长隐蔽的暗桩墨砚常去的地方,以及私底下的生活习惯,比如爱听曲,常在每月十五去茶楼等。
这种事,恐怕除了李崇音本人,无人知晓吧。那么她是怎么知道的,只有一个可能,李崇音曾经非常信任她。
……
你们……到底是什么关系?
魏司承不怕云栖对李崇音有好感,李崇音本身对女子来说太有迷惑性,他怕的是她与李崇音那隐秘的羁绊,这种羁绊于无形间将他隔绝在外。
云栖把自己知道的暗桩信息都交给魏司承,其实这些日子魏司承的确在一点点铲除李崇音一派的人,只可惜虽然人不多但个个都有一技之长,非常难抓到。而魏司承已经被拿走了虎符,失去三军的控制权,正被弘元帝盯着的档口,他不能有大动作。
云栖的这份名单以及详尽的描述,可谓雪中送炭,她果然是他的福星。
三朝回门日,亦称作归宁,是从古沿袭下来的习俗,云栖大清早的就在丫鬟们的服侍下整装梳洗,当看到为他梳发的紫鸢时,依旧颤了一下手。
她告诉自己,不能辜负紫鸢、魏司承的心意,她死前那么痛苦,自己这点疼痛与之相比算的了什么。
对上魏司承欲言又止的眼神时,云栖摇头示意自己没事。
有些秘密,是夫妻两人的,不为外人道。
依旧是魏司承为她画眉,云栖看他第一次画眉到现在,从略显生疏到娴熟,进步之快令人惊叹。
她不由地想到他早年留恋花丛,是知名青楼的座上客,还流传出脍炙人口的诗句,该不会那会儿学会的吧?但他第一次连石黛是什么都不知道,应该的确是第一次。
那么就是他掌握的快,这是常年百花齐放中学会的鱼如得水吧。
魏司承发现她神情突然冷了,这又怎么了,刚不还好好的吗。
问了云栖,反而得到她很是客气地回话,又回到以前那相敬如宾的样子。
两人就这样冷冷淡淡一路乘着马车回了李府,李府门外站了乌压压地一片人,在他们下车的时候,云栖已经摆好了表情,不再生那莫名其妙的气,这让魏司承松了一口气。幸好,云栖脾气好,就算气他也总是很快自己调节好。
李老夫人带领一群李家主家两房以及分家的人向他们行礼。
这时候云栖回李家便只能称作省亲、探亲,对李家而言她首先是端王妃,其次才是李家人。
李老夫人因为云栖嫁入高门,人逢喜事精神爽,这些日子连风寒都没了,看着盛装打扮被王爷扶着的云栖,满是笑颜。就连久病卧床的姚氏也因李嘉晴的提醒,满是僵硬笑意地喊着王爷王妃千岁。
见李昶与余氏也要跪自己,云栖想上前扶,却被余氏眼神示意。端王夫妻回门,怎可没了礼法。
余氏这天抹了厚粉,没让云栖发现自己的憔悴,连日来她一直在思考,李崇音留下这一颗药,是单纯的备用还是预备对付谁,谁会像那江陵侯一般慢慢“病逝”?
余氏再不敢相信自己抚养的李崇音多么人淡如仙了,有魏荣媛那封信,她将怀疑的人选全罗列了出来,其中有她和李昶、老夫人,还有书院的几位先生,以及皇家人。
又因药丸放在云栖的画像边,又将魏司承排在首位。
这怀疑余氏连李昶都没提及,她内心对李崇音还存着一丝希望。
相处这么多年哪怕不是亲生的,也有感情。她实在不愿相信实际的李崇音与她认为的会相差这么大,她现在极为矛盾。
李家的回门宴很是丰盛,娘家女眷与男子分别两席,仆从穿梭其中,觥筹交错,李家似回到了曾经钟鸣鼎食之家的盛况。魏司承与云栖是天家人,自是坐在最上首,按的是君臣礼。
过了繁冗的习俗,各自回院落。
李昶留下了魏司承,他早就看出魏司承强烈的野心,与魏司承各自说着场面话后,陷入短暂的安静。
就在魏司承以为他们的对话会一直如此僵硬的时候,李昶一改之前的客气,说话暗藏锋芒。
李昶喝着茶,问:“听闻王爷的虎符已上缴?”
魏司承想到李昶同意婚事后,原来的工部尚书即将告老还乡,李昶的位置在几方促使下会提升到正二品尚书,会知道这个消息也不奇怪。
“是,现在吾不过是一闲散人罢了。”
“闲散的是人,却不是心吧。”翁
婿两喝着茶,李昶亲自为女婿倒了一杯茶,“水浒中有一句:胸中藏战将,腹内隐雄兵,不知您怎么看?”
看似在夸魏司承胸有沟壑,实则是在试探魏司承是否不甘心被收虎符,是否对那位置有兴趣。
李家本是保皇派,无论谁继位,李家都不动摇。李昶原先还是看好与严家的亲事,不仅因为严曜尊重嫡妻,遵循礼法往后也不会亏待云栖,也因两大家族皆是传承,更能理解互相难处,利益冲突会少许多。簪缨氏族之所以长存,趋利避害才是长久的生存策略。
如今有了这场赐婚,李家几乎是被动有了端王这一背景。当然,还不算入了九子阵营,李云栖是出嫁女,无论魏司承最终结果如何,在明面上新上位的君主不能拿李家开刀。
现在,李家算在这场夺嫡中,站在了核心边缘,他需要知道魏司承的真意。
言下之意是,李家不参与,但不能不知晓。
魏司承见这位大智若愚的岳丈,正目光灼灼地望着自己。
有这样的父母,云栖才能生的如此钟灵毓秀吧,这不是杜漪宁那般堆砌出来的。
魏司承挥开下摆,单膝跪下:“无论将来结果如何,不溢都会竭尽所能保全李家。”不溢是魏司承的字。他说的平淡,行为会石破天惊。
李昶被魏司承这一跪给震住了,作为龙子,从来只能跪天跪地跪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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