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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044【2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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谭盛礼爱干净,谭振学打水让他洗澡沐浴,出门看谭振兴站在屋檐下,穿着身破洞的衣衫却神采飞扬,意气风发,谭振学问院子里卸马车的谭生隐,“生隐弟,学子宴上知府大人可有考察你学问?”

知府大人混迹官场,经验丰富,点评功课一针见血。

谭生隐摇摇头,边上站着的谭振兴撇嘴,知府大人还请教谭盛礼学问呢,哪儿有本事考察他。

谭振学略表惋惜,“知府大人学问深厚,如果能得他指点是很荣幸的事。”

谭振兴啧啧,“今时不同往日,我们看到的知府大人啊”不像个文人,文人哪会咧嘴笑得露后槽牙啊,是个粗人还差不多。

后边的话他没说,怕谭盛礼听到打他,谭盛礼最不喜背后说人坏话,谭振兴吃过亏不敢再往钉子上碰,只拖长了音表示自己嫌弃的情绪。

谭振学不太想搭理谭振兴,与谭生隐聊起府试的事儿来,受冷落的谭振兴双手环胸,目光森然地瞪着他们,嘴唇翘得老高。

离家多日,谭振学和谭振业的功课堆高不少,以日期为序由上而下的放着,沐浴后的谭盛礼喝口茶就坐着翻阅两人的功课,片刻闲话的功夫都没有,而兀自生了许久闷气的谭振兴憋不住了,装作高兴地走向谭振学,挽起他胳膊,“二弟。”

谭振学不习惯他的亲昵,挣脱他的手,“大哥有话要说?”

谭振兴藏不住话,进门后眼睛落在他身上没移开过,肯定有什么自以为重要的话要说。

果不其然,谭振兴点头,小声道,“我府试也过了。”

是在撒娇吗?谭振学抖了个激灵,“我知道。”他们早就收到消息了,他和谭振业拿抄完的书去书铺换钱,书铺老板问起谭盛礼,他们就提了两句,老板告诉他们谭姓父子都过了,书铺都有父亲考卷的答题卖了,他拱手,“恭喜大哥了。”

“嘿嘿。”谭振兴笑了笑,“我想说的不是这个。”

谭振学:“”

谭振兴想说的刘家,谭辰风告诉他的,去年年底刘明章娶了城里小姐,那小姐心眼多,经常挑拨离间,弄得刘明章母子关系不好,经常吵架,以致于整个刘家都乌烟瘴气的。

谭振学:“”

“大哥,你有多少天没挨打了?”刘家和他们已毫无瓜葛,看谭振兴幸灾乐祸的嘴脸,谭振学无奈,“大哥,旁人家的家事,咱还是别议论得好。”

谭振兴:“你听着不觉得解气?”罗氏尖酸刻薄欺负长姐,如今母子心生罅隙,算不算因果报应?

谭振学:“”如实道,“没什么感

觉。”

“没心没肺的,长姐怎么待你的,你竟然说没感觉,要我说真是大快人心啊,落井下石又怎样,以刘明章的人品,我落井下石是看得起他,真以为考个秀才就举人了,我和你说啊,他刘明章这辈子都不可能考上举人的。”回想知府大人的话,谭振兴得意更甚,“明年起乡试就要添一场明算考试,我不信刘明章精通算数!”

谭振学:“”

“大哥,你要不要照镜子看看。”活生生小人得志的嘴脸,不怪父亲想打他,谭振学都有动手的冲动了。

“振兴。”谭盛礼站在窗户边,板着脸,眸中泛寒,“进来。”

“大哥,谨言慎行。”别以为背过身谭盛礼就看不到,任何时候,都别心怀侥幸,谭振学同情道,“父亲叫你呢。”

算起来,谭盛礼好些时日没打过谭振兴了,被谭振兴突然而来的嚎啕大哭惊了瞬,谭盛礼气噎,狠狠揍了他好几下,冷声道,“刘家家事与你何干?”

谭振兴只觉后背火辣辣的痛,肉快绽开似的,尖声大哭,“没没关系。”

“那你背后唧唧歪歪说什么?”目光短浅到与老妇人般见识犹不自知,还沾沾自喜得意非常,谭盛礼揍他,“问你话。”

谭振兴答不上来,总不能说自己诅咒刘明章不得善终吧。

“说。”谭盛礼沉眉。

谭振兴呜呜呜哭泣不止,吞吞吐吐地把心里话说了出来,谭盛礼怒气更甚,不好好修身养性,落井下石倒是比谁都在行,果然久了不挨打就皮痒,谭盛礼向来下手不留情,这次直接揍得谭振兴疼晕了过去。

谭振学要出门喊大夫,谭盛礼不让,诅咒的话都敢说,他日到了金銮殿上,保不齐会说出什么更惊悚的话来,祸从口出,就谭振兴心直口快的性格,不打他永远不会长记性。

让谭振学和谭振业把人抬下去,他在窗边坐了会儿,待心情平静些,继续检查谭振学和谭振业的功课,他不在的期间,两人功课有所长进,尤其是谭振业,文章精炼,词句平和,不像以前锋芒毕露,乍眼瞧着不像同个人写的,谭盛礼唤他进屋,问是不是家里发生了什么事。

写文章和个人生活性格阅历息息相关,年轻时性格冲动,写的文章属会显得激进,年纪渐长,阅历增多,文章会显得平和,短短时间谭振业就能达到这种境界,由不得谭盛礼不好奇。

谭振业没有吭声,提着茶壶,先为谭盛礼倒了杯茶。

“父亲。”谭振业将茶杯搁到谭盛礼跟前,顿道,“陈伯去世了。”

谭盛礼眉头紧蹙,握着茶杯的手晃了晃,端起抿了小口,眼神漆黑。

“就府试那两天,陈伯出城后就没回来,我和二哥收到消息去城外找他,他不小心掉进猎户挖的陷阱里了。”

谭盛礼又灌了口茶,声音微颤,“怎怎么可能?”

陈山天天往山里跑,经验多,怎么会连猎户挖的陷阱都分不清。

茶见了底,谭振业又给他满上,同为父亲,谭盛礼感同身受,将陈山当成好友,好友离世,他接受不了情有可原,谭振业掏出怀里的书,书页泛黄,是被陈山捂在胸口走哪儿都捎着的书,“怎么会这样?”

他都还没有找到儿子,怎么就舍得去了呢?

“他掉进陷阱,大腿受了伤,流血过多而死的。”他们沿着山头找了两天才找到了陈山的尸体,死前陈山紧紧抱着这本书的,看得出来,他真的很想念儿子。

谭振业掀开书,里边夹着封信,信是陈山写给谭盛礼,是早先写好的,谭振业道,“医馆的老大夫说陈伯身体早就不好了”

陈山知道自己没有多少时日好活,给客栈老板,医馆老大夫,厨子,还有谭盛礼都留了信。

谭盛礼放下茶杯,轻轻展开信纸,字迹是他没见过的,歪歪扭扭的,不好看,但横撇竖折极为用力,好多笔画重复写了好几次,粗细不等。

“谭老爷,你看到这封信时约莫我已经不在世上了,我陈山这辈子运气好,碰到了许多好人,得你们帮助,在我最后时光里感到诸多温暖,你们的大恩大德我陈山无以为报,来生愿做牛做马报答你们,此书是我儿最爱,谭老爷是读书人,还望将其收藏如果,如果有天遇到我儿。”后边几行被划去了,不过依稀看得出来,“要他别自责,为父几十余年,得好人相助,过得并不苦”

父母之爱子则为计之深远,哪怕有少许希望,陈山也只盼活在人世的儿子用不着因他的死愧疚自责,谭盛礼捏着信纸,指尖微微泛白,“陈兄葬在哪儿的?”

“城郊山上”客栈老板帮忙立的坟,那儿地势高,他儿子如果在周围山头,他定能看到的,若是那样,也算了却他生前的愿望了。

“好好的人怎么就没了呢?”谭盛礼阖上信纸,慢慢地将其叠好,重新放进书里,“你出去吧,我坐会儿。”

谭振业放下书,缓缓退了出去,四月底的天气,照理说该暖和了,不知为何,今年寒意久久不散,谭振业拉上门,静静在门外站着,眼神落在轻掩的门上,仿佛定住了。

屋里,谭盛礼缓缓翻开书页,里边写满了批注,字

迹太久,许多已经模糊了,他一行一行的看,一页一页的翻,神色专注,好像在读本古籍,每个字都舍不得放过,不厚的书,日落西山他都没翻完

东厢,躺在床上的谭振兴哀嚎连连,汪氏给他上药,疼得他嗷嗷直哭,“你是不是要痛死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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