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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翘的脸刷的一下就红了,她并不是动不动就脸红的羞涩女子, 但在刚刚, 她确实不自觉产生了这种反应。
实际上不只是她有这样剧烈的反应, 应该说凡是听到沈钰说了什么的, 旁边候着的小厮,还有正在上菜的春儿,就没有反应不剧烈的!
想要搞清楚为什么,就得知道沈钰话里的意思——他想要连翘给他做个香囊。
众所周知的, 女孩子的针线活在古代是有特殊含义的,如果彼此之间的关系不到那个份上, 不能彼此送这个。除了同姓的亲兄弟或者堂兄弟, 给个男子送自己做的针线, 无论什么都有暧昧的感觉。
这个世界这个时代, 女子相比起一般的古代女子还是开放了很多的, 针线活不至于那么私密。但根本来说,说到做针线还是会非常的唐突。特别是涉及到‘香囊’这个东西, 按照此世的习俗, 女子送香囊是实打实地‘定亲’!
这甚至不是定情, 而是求亲被应允之后女子送出的东西虽然说送香囊不等于定亲,但因为有这个习俗的存在,意思确实是那么个意思了。
连翘虽然经历了这个世界上最大的变故‘穿越’,但是应对这种事情显然还是手足无措的。第一个反应就是生理性的脸红,然后就是怀疑自己是不是搞错了——因为趋利避害的动物本能,她希望得到这个结论。
但她不是傻瓜, 之前没有这方面的提示的时候也就算了,不会想到这个方面。而现在已经得到这方面的提示了,那还有什么值得说的吗?
想一想沈钰的亲近连翘真心觉得冤枉!沈钰对她确实很好,但这种很好在两个人还有没面基之前就有了,所以她下意识地将其当成是一种读者对崇拜的作者的特殊。更重要的是连翘在这辈子有很多死忠读者,他们通通对她很好,这让她陷入了某种程度的混乱当中,因此没有发现沈钰的意思。
而现在,因为沈钰近乎于表白的话,连翘发现了这件事,说实在的,原本很不错的气氛彻底被冻住了。沈钰和连翘不说话,小厮和上菜的春儿愣住了,唯一的声音来自于自顾自翻腾的铜火锅。仔细听的话还可以听到木炭轻微的烧灼生,‘毕剥毕剥’的。
连翘脑子里也很乱,下意识地想要先糊弄过去,弄个天下太平。真的有什么事,等到以后想清楚了再说。
这本来没有什么,面对危险,人的本能就是逃避。
“嗯,沈六爷还缺针线活用?那可不成,就算是沈六爷觉得还好,我也觉得不成。我那手艺太次了,小姐妹互相赠送,平常也不会被外人看到,倒还不算丢丑。真要给沈六爷用,那就太难为情了。”连翘只能尽力维持平静,就好像丝毫没有察觉到沈钰的意思一样。
沈钰沉默了半晌,这个时间段内他想了很多。
说实在的,他倾慕连翘吗?这是个好问题,很早很早以前他人在苏州的时候经常往连翘这里跑,人不在苏州的时候少不了书信往来。这件事甚至惊动了他母亲沈夫人,还让他的贴身小厮查探情形呢!
而当时的小厮将两人相处的时候做了什么、说了什么,完完整整地与沈夫人说了一遍。当时的沈夫人觉得好玩,本来他还以为小儿子有了心上人,想的是探听一番虚实,没有想到听来的是那些!
两人并没有什么不守礼的地方,也没有特别注意男女之防这种事。应该说完全是光风霁月,坦荡荡的,并不怕外人来看。
而他们最常的活动只是说话而已,交流一些彼此觉得有意思的事情,然后就此往下讨论。这个讨论有的时候往深刻了去就会天然的形成一种隔阂,别的人无法打破那是当然的,因为绝大部分的人根本听不懂!
沈夫人当时知道这件事后就没有再让人追究了,随沈钰怎么办。她是一个心思非常通透的女人,儿子和一个年轻女孩这样一个状态,如果他们清清白白,只想做好朋友,这当然是没有问题的,沈夫人不担心这样的女孩勾引儿子,让儿子学坏。相反,她知道这是一个真正的良师益友。
如果他们彼此之间并没有那么清白,有着暂时看不出来,将来也许会生根发芽的情愫,沈夫人也不介意。她足够宠爱小儿子,也不觉得儿子一定要娶名门淑女,只要女孩子足够好,她都可以的——只不过大多数时候现实证明了一点,普通人家想要出一个金凤凰这是很难的,相对而言在豪门世家里,因为从小的认真培养,机会要大得多。
而她现在确定了那个女孩子不错,自然就不会插手了。
在那个阶段,沈钰自己都没有想太深。他和连翘之间的关系更像是谈得来的朋友,他很喜欢和连翘说话,虽然大多数时候他只有寥寥数语而已。他也很喜欢听连翘那些迥异于时下主流观点的分析,她的思维方式好像和大家的都不一样。
有意思,实在是太有意思了。
事情是什么时候开始发生变化的,沈钰也不清楚。大概是来往的多了,忽然有一天,他整理两人往来的通信。那是一个可以悠闲喝茶的下午,于是他选择了坐下仔细翻阅不知不觉积攒了好几打的信件。
这些反复过的信件每一次读都会觉得特别有意思,不知不觉夕阳西下——他忽然察
觉到了什么,原来他只是看她的书信就能忽略时间的流逝,然后自得其乐。这个时候,想要和这个人共‘共度一生’,这个想法也就是水到渠成的事情了。
这种想法极大地改变了沈钰,在还没有得出这个想法之前,他可以很正常地和连翘相处,两个人之间相对于普通男女的亲近也不会觉得有问题,他又不是一个迂腐的人。但是,当他开始意识到对方是自己想要共度一生的人的时候,一切都变了。
他意识到,自己是一直倾慕对方的,只不过以前没有发现而已。
但现在的问题是,他反而不能和对方好好相处了。
写信本来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可是现在要给连翘写信就变得非常困难,他甚至会焦虑地无法下笔——这样写会更好吗?推敲再三,然而只不过是在几个意义相近的词上面做文章而已。甚至他还会觉得信纸不好,太普通了,又或者太花俏了
写信尚且这样艰难,见面就更不要说了。从连翘回到苏州开始,两人的见面就不多,其中很大的原因就是沈钰减少了主动去见连翘的次数——他费了很大的力气才让自己保持了正常的样子,而不是开口求亲。
是的,是求亲。因为从他明白过来开始就知道了,这是能够‘共度一生’的女子。
他实在是太喜欢她了,这种喜欢在他自己发现之前是涓涓细流,甚至都不能被察觉。而一到被他察觉的时候,已经是无数条溪流汇合,成为广阔的江流,不断冲刷着江面,以至于他本人都无法控制其中的爱意。
可以求亲吗?求亲应该要请来媒人吧。然后是小定、下聘沈钰听说过民间嫁娶非常重视聘礼,如果男方拿不出足够的聘礼,女方家中是不会放人的。他曾经对这种陋习不屑一顾,这和买卖一个奴婢有什么区别?
但是,至少在他现在,他宁愿自己遇到的是这种情况。因为他有钱,有很多很多的钱,无论他喜欢的那个女子家里要多少聘礼他都能拿得出来!只要和她结为夫妻,要多少聘礼都是可以的!
然而他知道这只是虚妄的想象,他很清楚连翘不是那样的女孩,聘礼什么的纯粹是他的胡思乱想。
而让他裹足不前,不能够将自己想的说出来的就是连翘的心意了。他不清楚连翘对自己有没有同样的心情,或者说,他没有从连翘那里得到足够的暗示,暗示他能够做什么。
如果是正常情况下的沈钰,以他对人心的敏锐,本可以察觉到这预示着什么的。只是他没能够,不只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这么简单。更重要的是,遇到这种事情,只要没有走到山穷水尽,谁又肯轻易认输呢?
他敏锐的内在其实早就意识到这件事的风险,但正是因为早早有了这方面的意识,所以更加回避这一点——很多人始终不捅破最后一层窗户纸,不只是因为害羞,更是因为不确定这层窗户纸后面是什么又或者知道,却不让其成真。
连翘还在自说自话,似乎想要将之前的‘意外’糊弄过去。而沈钰,原本他才是最慌张的那一个,但是随着连翘的自说自话,他开始镇定下来,镇定到他注意到了很多平常注意不到的细节,譬如说连翘的眼睫毛中似乎夹杂着一根浅金色的,又譬如说他的心跳缓慢而郑重。
“不,不是的,你听我说。”沈钰忽然打断了连翘的话。
沈钰想起了很多事情,之前他一时失言说起‘香囊’这是一个意外,但又可以看成是某种必然。那么多的东西压在心底不说,总有一天会自己冒出来的。而这件事发生在今天,与其说是自己不谨慎,还不如说是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了。
到了他不能忍耐的地步。
这并不是一个很好的场合,他没有准备足够的礼物,没有找来媒人,没有提前展示诚意,甚至他本人都没有什么心理准备。按照道理来说,他应该顺着连翘的话,今天先这样,剩下的徐徐图之。
但是,他叹了一口气,忽然觉得没有必要那样了。一切的一切再清楚不过——任何一件事始终是要有一个结果的,踌躇不前没有什么用。
而且这次之后,他也害怕自己下次更难走出这一步。
所以,这虽然不是最好最合适的机会,却是他最近的一次选择了。他告诉自己,自己不应该那样裹足不前犹犹豫豫!
沈钰听到了自己的说话声,看到了连翘从一开始有些慌乱,然后也像是明白了什么,镇定了下来——带着某种程度的理解看着他。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你听我说”请牢记收藏:,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