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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夜晚它们的营火比天上繁星还多,映照着百眼魔君的旗帜。百眼魔君,黑暗中的黑暗,十首魔王罗波那的古老名字。它当时仍然被囚禁在丽麂水,一旦它被释放,即使天下万方的联合起来,也无法反抗。但光是森杀竭帝和这些邪恶的生物,也已经令这旗帜充满死亡的气息,令面对它的人灵魂颤抖。然而,他们知道自己必须站起来,他们的家园就在河的对岸。他们必须阻止这支邪恶军队入侵他们的结匈国。鲁子颠已经发出求援的消息,友军承诺三天内一定赶到,在这之前他们必须把敌人阻挡在骊山。”
“漫长的三天,面对的是敌人压倒性的不用半个时辰就能把自己淹没的军力。然而他们办到了,靠着奋不顾身的拼杀,靠着誓死的反抗,他们撑过了半个时辰、两个时辰、三个时辰,最后真的撑了三天!大地变成了修罗屠场,但是没有一个敌人能渡过骊山。可是到了第三天晚上,没有援军,没有信使,只有他们孤军奋战。六天过去了,九天过去了,到了第十天,鲁子颠苦涩地明白到自己被背叛了。没有增援,他们再也护不住这条河了。”
“他们怎么办啊?失败了吗?”赖七追问道。火把在冰冷的夜风中闪烁,但是没有人动手裹紧身上的披风。
“鲁子颠带领军队渡过了骊水,”纯熙夫人回答,“把身后的桥梁毁掉,并且向国民发布诏令,要他们尽快撤离,因为他知道那些黑水修罗迟早会找到方法渡河。甚至就在他发出命令的同时,它们已经开始渡河,濮阳曲水的战士再次开始战斗,以自己的生命为百姓换取珍贵的撤退时间。在濮阳曲水城里,离珠指挥她的人民有组织地躲入最深的林子里、最远的深山中。”
“但是有一些人不愿意逃走,起先只有点点滴滴,渐渐形成小河,最后聚成洪流!人们向前走,但不是走向藏身之处,而是走向战场,加入为家园而战的队伍中。放羊的拿起弓箭,农夫操起镰刀,木匠挥舞斧头。女人们也来了,肩膀上搁着她们能找到的任何可以作为武器的工具,肩并肩地走在男人的身边。谁也不愿意踏上不归路,然而这是他们的土地,传承自先祖的土地,又将转交给儿孙们的土地,他们甘愿为它付出和命,以鲜血浸泡它的每一分、每一寸。终于,鲁子颠最后的军队被逼到了这里,就在这里,这个你们如今称为思尧村的地方。”
“在这里,黑水修罗的军队包围了他们。”她的声音带着冰凉而又惊心动魄:“黑水修罗和妖魔邪祟的尸体堆积成山,但是它们怎么也杀不完,无穷无尽地涌上来。只有一个可能的结局:到了那天的傍晚,在鸩鸟旗帜下再也没有活着的战士了。永不折断的利剑折断了。在葬玉群山里,独自一人留在空荡荡的濮阳曲水城里的离珠感觉到了鲁子颠的死,她的心也随之死去,只剩下复仇的渴望,为她的爱人,为她的人民,为她的土地复仇。哀恸中她向太一伸出双手,引导紫霄碧气猛烈攻击黑水修罗军队。”
“那些森杀竭帝,不论是正在讨论它们的计划,还是正在训诫它们的手下,瞬间死亡。这些混沌妖皇多年培养的领军爪牙在呼吸之间化便为烈火,恐惧吞噬了它们刚刚获胜的军队。黑水修罗像野兽逃离森林之火般四散,向北方和南方逃去。因为没有了森杀竭帝的协助,骊水淹死了成千的黑水修罗。它们逃过漆水河后,把河上的桥拆毁,因为惧怕身后有追兵。它们逢人便杀,一路落荒而逃直到濮阳曲水的土地上再也没有一只黑水修罗。”
“最后的复仇终于到来,黑水修罗军队如尘土般被旋风吹散,被其他人民、其他军队逐一消灭。参与鲁子颠之战的黑水修罗一只不剩。然而讙头人付出的代价太高了。离珠使用的紫霄碧气远远超过任何人在没有外物辅助之下可以承受的限度,敌人的领军死亡之时,她也付出生命,反噬的紫霄碧气引发大火,将濮阳曲水城烧为灰烬,只有濮阳曲水的人民活下来了。庄子、村庄和城市,全都没有了。别人说,他们已经一无所有,只有离开重新再来。然而讙头人不这么认为,他们为这块土地付出了前所未有的鲜血和希望,他们跟这块土地之间有着比铁索还坚固的羁绊。”
“战争继续在其他的地方进行着,渐渐地,这块土地被天下遗忘了,最后,他们自己也遗忘了战争。濮阳曲水的辉煌一去不返了,它冲天的尖顶和飞溅的泉水成了梦中的幻境,在它的人民的脑海中渐渐淡化。然而,他们,他们的娃儿孙,他们儿孙的儿孙,拥有着这片属于他们的土地。他们拥有它,尽管岁月已经把它来历的记忆冲刷的一干二净。他们拥有它直到今天,传到你们的手里。为濮阳曲水哭泣吧,为永远失去的一切哭泣!”
纯熙夫人雷击木上的火焰熄灭了,她如同手执千斤重担般缓缓把它放下。就这样沉默了许久,只有风在哭嚎。然后赖七走上前来。
“我没有听说过你这个故事,”这个长着长长下巴的农夫说道,“我不是有心要来针对你的,我做错了。而且我的娃子狗娃是你治好的,所以我为自己在这里而羞愧。我不知道你是否能原谅我,但不管怎样,我都要走了。对我来说,你愿意留在思尧村多久都可以。”
他飞快地低了低头,几乎是鞠了一躬,转身推开人群离去了。其他人也面露愧色,开始喃喃说着道歉的话,一个接一个地散去了。
老八酸溜溜地最后瞪了纯熙夫人一眼,又看了看周围的人,终于也一言不发地走了。南宫其琛更是一早就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