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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心想,也许马鸣说得对吧。他不知道自己是否能动手伤害女人,就算她要取自己性命。使他下定决心的是,即使他真的设法爬到什伐赤的背上,那些厌火族此刻也已经来到不到三十步之外了。他怀疑,那些梭镖是可以飞这么远的。当那些女人保持弯腰曲腿姿势、手端梭镖靠近时,他不再担心自己是否要动手打她们了,转而担心如何阻止她们伤害自己。
他焦虑地寻找太虚,它来了。在那漂浮在太虚之外的遥远意识中,他知道,就只有太虚而已。乾曜的光芒不在。空灵的感觉比起他的记忆中更加空寂,更加巨大,如同一种足以吞噬他的饥渴。一种想要更多的饥渴;本来应该有更多的。
突然,一个黄巾力士走到了双方之间,窄长的胡须颤动着。
“这是什么意思?放下你们的武器。”他显得十分愤怒,“你们——”他怒目瞪着邓禹,叶超,令公鬼和子恒,尽管马鸣双手空空,他的怒视也把他包括在内,“还算是情有可原,可是,你们——”他转过身面对已经停下脚步的厌火女人,“你们把约定给忘清光了吗?”
她们摘下头巾,取下面纱,动作快得似乎是想假装自己从来没有戴过它们。女孩的脸通红,另外两个女人显得局促不安。其中一个头发偏红的女人说道:“请原谅我们,巫树大哥。我们记得约定的,我们本来不会露出武器,可是,我们身处砍树人的土地,这里,人人都是我们的敌人,而且,我们见到他们带有武器。”令公鬼看到,她的眼睛是鸦青色的,跟自己一样。
“你们身处隐者之乡,花安,”黄巾力士柔声说道,“在隐者之乡,所有人都是安全的,小妹妹。这里没有战斗,没有互相攻击的双手。”她惭愧地点点头,黄巾力士又看着邓禹一行人。
邓禹还剑入鞘,令公鬼也是,虽然动作比神色几乎跟厌火族一样尴尬的叶超慢了点。子恒的斧子从头到尾就没有完全离开过挂环。令公鬼的手离开剑柄时,也释放了太虚,打了个冷战。太虚离开了,可是,留下了一种全身都那么空荡荡,需要有什么东西来充实的感觉,这种感觉消逝得非常缓慢。
黄巾力士转向颖逸作了一个揖:“鬼子母,我是巫九之子巫琴之子巫银。我是来带你去见长老的。他们希望知道为何一位鬼子母会带着武装武士和我们的一位年轻成员来到我们中间。”巫咸缩着肩膀,仿佛想消失。
颖逸遗憾地看了看厌火族,那样子似乎是想跟她们谈谈,然后,示意巫银带路。巫银没有多说一句话,也没有看巫咸一眼,就带着她走了。
有那么一会儿,令公鬼和其他人面对那三个思尧女人不安地站着。至少,令公鬼知道自己不安。邓禹看上去稳如磐石,脸上木无表情。厌火族虽说是摘下了面纱,可是,手里仍然端着梭镖,而且,她们打量着四个汉子的目光像是要刺穿他们的身体一般。特别是令公鬼,投在他身上的目光中,怒火越来越盛。他听到最年轻的那个女子嘟囔:“他配剑!”语气中混杂着惊惧和蔑视。然后,她们三个离开了,只停了一下去端起那个木碗,边走边回头看令公鬼和其他人,直到消失在林中。
“难近母的神枪,”邓禹喃喃念道,“我从来都不知道,她们戴上面纱之后还能停下来。只是寥寥几句话,断不能阻止她们的。”他看着令公鬼他们三个思尧村伙伴,“你们真该去看看红部的冲锋,或者篪武士的。他们跟雪崩一样势不可挡。”
“只要他们记起约定,他们就不会破坏它,”巫妮微笑道,“她们是来求歌木的。”她的语气里含着一丝骄傲,“我们苏扶隐者之乡有两位树歌手。如今有这种力量的黄巾力士很少了。我听说,尚台隐者之乡有一位非常有天分的年轻树歌手,可是,我们有两个呢。”
巫咸脸红了,不过,她似乎没留意到又说:“请你们跟我来吧,我带你们去休息,等待长老们的接见。”
他们跟着她走时,子恒喃喃说道:“歌木,她们是为此而来吗。”
“我看,那些厌火族在找破晓之人。”马鸣干巴巴地补充道,“他们在找你,令公鬼。”
“找我!这太离谱了。你怎么会认为……”这时,巫妮带着他们走下一道楼梯,令公鬼住了口。他们走进一座覆盖着野花的屋子,这个地方显然是为了接待凡人的客人而准备的。房间的墙壁是石砌的,宽有二十步,彩色的天花板距离地面足有两丈,不过,为了给凡人提供一个舒适的地方,黄巾力士们已经是尽了力了。家具仍然显得有点大过头,椅子高得使坐在上面的人两脚离地,桌子比令公鬼的腰还高。而那个石砌地窝炉,至少叶超是可以笔直地走进去的,它更像是水流冲刷而成,而非手工制造。巫妮疑惑地看着巫咸,但是他对她的关注并不回应,把一张椅子拉到最不容易被发现的角落里坐下了。
女的黄巾力士一走,令公鬼就把马鸣和子恒拉到一旁。
“你们说他们在找我是什么意思?为什么你们会这样想?他们有什么理由要找我?她们走的时候,都那样瞪着我。”
“她们看着你,”马鸣咧嘴笑道,“就像在看一个整个月没有梳洗过的家伙,而且还用地上的泥浆把自己泡了个透。”他收起笑容,“不过,她
们还真的很有可能是在找你。我们遇到过另一个厌火族。”
他们俩开始讲述在赞陀屈多尊者匕首那次遭遇的经过,令公鬼越听越惊讶。多数是马鸣在说,子恒则时不时在他过度夸张的地方加以纠正。马鸣绘声绘色地描述那个厌火族有多么危险、那次遭遇又如何险些变成战斗。
“于是,既然你是我们认识的唯一一个厌火族,”他结束道,“好吧,那就可能是你了。邓禹说,厌火族从来没有离开过废墟生活,所以,只有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