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仿佛是要提醒泥瓦匠到底谁是村长,沈青阳调整了一下挂在胸前的银徽章,同时露了一下自己的两道伤疤。“还是关心一下正经事吧,英布,不要再浪费子恒的时间了。”
“我只是觉得我们应该有灯,”英布抱怨说,“让子恒说说,我是不是在浪费他的时间。”
子恒叹了口气,沉沉的夜色坠在眼皮上,他希望现在是别人在村老会发言,欧阳潜、老缺牙,或山叔,任何人都可以,只要不是吹毛求疵的英布就行。
话说回来,有时他真希望其中有人转过头来对他说:“这是村长和村老会的事情,小伙子,你回到铁匠炉那打铁去吧!我们会让你知道该做些什么的。”
而他们只是在担心浪费了子恒的时间,耽误了他,时间。自从遭遇第一次攻击的七天以来,这里已经受到了多少次攻击?
子恒早就记不清了。
欧阳誉额头上的绷带让子恒感到一阵气恼,鬼子母只治疗最严重的伤患,对于一般伤者根本不闻不问。现在重伤患还不是很多,但就像连翘挖苦地指出的那样,即使是鬼子母也只有这么多力量。
很显然,投石器的干活消耗了她们与治疗相当的力量。生平第一次,他不想听到鬼子母的力量也会有限制,虽然现在还没有太多重伤者。
“箭的存量如何?”子恒问,这是他应该要关注的问题。
“还好。”令老典说着,在一根蜡烛上点燃了自己的铜烟锅,“我们收回了大部分射出的箭,至少在白天是这样,它们在晚上会拖走许多死尸,我觉得,应该是被它们当成食物了,但那些箭就损失掉了。”其它男人也纷纷从口袋和荷包里掏出了铜烟锅。
英布仍然在嘟囔着,似乎忘记把烟草袋放在哪里了,沈青阳低声骂了一句,把手中的烟草袋递给他。
村长的秃头在烛光里闪闪发亮。
子恒揉搓了一下额头。自己还应该问什么问题?那些栅栏,现在大多数的进攻都会在栅栏间发生肉搏战了,特别是在晚上。有多少次黑水修罗差点攻进村里?三次?四次?
“现在每个人都拿到钩镰枪或其它长杆兵刃了吗?还有没有什么可以做成兵刃的?”
没有人回答,子恒将手放回桌上,其它男人都看着他。
“昨天你问过这个问题了,”欧阳誉轻声说,“欧阳潜那时告诉过你,村子里所有的大镰刀和干草叉都被做成了兵刃,实际上,我们的兵刃比我们能拿起来的更多。”
“是的,当然,我有些走神了。”一段谈话声从女事会那里飘进了耳朵,“……绝不能让男人们知道。”花婶正悄声说着,仿佛在重复别人刚刚说过的一个警告。
“当然不行,”晴方哼了一声,但声音不是很大,“如果那些傻瓜发现女人们的配给只有他们的一半,他们一定会坚持让我们和他们吃得一样多,而我们不能……”
子恒闭上了眼睛,也竭力想闭住耳朵。当然。男人们在战斗,男人们必须保持他们的体力,这很简单。至少,女人们还不必参加战斗,除了两名楼兰女子,当然,还有小丹。
但小丹至少够聪明,她会在男人们用钩镰枪在栅栏间战斗时退到后面去,子恒也是为了这个才给她找来一张弓。她有一颗豹子般的心,勇气是任何一个男人的两倍。
“我觉得,你应该去床上躺一会儿,子恒,”沈青阳向他建议,“你不能总这样,总是随便找个地方睡半个时辰。”
用力挠了挠胡子,子恒尽量想让自己显得有精神一些。“我等一会儿再睡。”他想,至少等到这里的事情结束,“男人们的睡眠都充分吗?我看见有些人在他们应该睡觉的时候还坐在————”
房门猛地被撞开,削瘦的沈晋从夜色中冲了进来,手里拿着弓,腰间佩着一把原来放在桶里的剑,全身散发出焦躁不安的气息。令老典会抽空对年轻人进行训练,其它时间里,训练干活则由护法们负责。
还没等沈晋张开嘴,晴方已经骂道:“你是在谷仓里被养大的吗,沈晋?”
“你应该对我的门温柔一点。”花婶分别看了一眼削瘦的小伙子和晴方,仿佛提醒晴方那是她的门。
沈晋低下头,清了清喉咙。“请原谅,花婶。”他匆忙地说,“请原谅,禁魇婆,对不起就这么冲进来,但我有讯息要向子恒报告。”他飞快地跑到男人桌前,似乎是害怕女人们会继续拖住他。“白袍众带来一个男人,他想和你说话,子恒,除了你之外,他不跟任何人交谈。他伤得很重,他们只把他带到村子边上,我觉得他走不到客栈这里了。”
子恒站起身:“行,我过去。”不管怎样,最好不是另一次攻击,夜晚的攻击总是非常难以对付。小丹抓起面前的弓,跟上了子恒。从楼梯旁的影子上,子恒知道平措也站了起来,但还在犹豫。
有时候,子恒甚至会忘记总是一动也不动的他。他将那把剑背在背上,身上还穿着那件已经很脏的黄条纹匠民长衫,看起来给人一种很奇怪的感觉。
子恒的眼睛总是闪闪发亮,似乎从来也不曾眨动过,脸上一直都不曾有过表情。自从他拿起剑的那一天开始,甲央和白~玛依就不曾和他说过话,他们也不再和子恒说话
了。
“如果你要来,那就来吧!”子恒粗声说道,平措立刻跟到他的身后,只要不是在缠着令老典、剑残或枫十四学习剑法的时候,平措就会像猎犬般紧跟着子恒。
子恒似乎代替了他的家人和族人的位置,子恒很不想负担这样的责任,虽然他觉得自己无可逃避。
月光照在茅草屋顶上,几乎没有任何房子里会有超过一扇窗户透出亮光,寂静包围着这座村子。大约三十名同袍军手持长弓在客栈门外站岗,腰间还佩着尽其所能找来的剑。
现在每个人都在使用这个称号了,子恒发现自己也在使用它,虽然对此深感厌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