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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改变了我们的道理,”鬼玄元加重语气重复道,“那些穿白衣服的蠢货被称为屈从者,屈从者!”
厌火族人中响起了一阵低沉的议论声,枪姬众们又打起手语。奔雷看上去有点不安。
“这些姑娘发动过什么战争或袭击?她们亏欠了什么义?夜娇靡,你在这座城市里贯彻了我不许争斗的禁令,但她们只要认为不会被发现,就会立刻展开比武,斗败的人要穿上白衣。如果两个人都有兵刃时,一个人撞了另一个,被撞的就会要求比武,拒绝的话也要穿上白衣。这与骄傲和责任又有什么关系?她们把一切都扭曲了,她们的行为甚至会让最卑鄙者感到脸红,这应该被禁止,令公鬼。”
夜娇靡顽固地扬起下巴,两只手紧紧地抓住裙子。“年轻人总是会争斗。”她严肃的语气甚至会让人忘记她有多么年轻。“但迄今为止,还没有人在这种比武中死亡。一个都没有,只是因为这点就值得让她们继续下去了。而且,我已经说服了一些很有权势的父母,让他们不要把自己的孩子带回家去。我不会违背向这些姑娘们做出的承诺。”
“如果你愿意,就留下她们吧!”鬼玄元说,“让她们学习用剑,如果她们愿意的话,但不要让她们再炫耀什么节义了。不要再让她们穿上白衣,自称为屈从者,她们这么做完全是种冒犯。”鬼玄元冰深邃的眼
睛直盯着夜娇靡,而夜娇靡黑色的大眼睛则一直望着令公鬼。
令公鬼只是犹豫了片刻。他觉得自己知道为什么节义会如此吸引这些年轻的雨师城人,他们在二十几年的时间里两次被厌火族人征服,他们一定想知道是否厌火族人的秘密就藏在节义之中,或者大约他们认为他们的失败表明了厌火族人的办法会更好。很显然的,厌火族人觉得这是对他们信仰的嘲笑,所以会为此感到不安。但实际上,一些被奉为节义的楼兰方式确实显得很奇怪。
比如,和一名男子谈论他的岳父,或者和一名女子谈论她的婆婆,厌火族人称呼他们的方式是小父和良母,会被认为是充满敌意的行为,足以让谈话的人抽出兵刃,除非是谈话者先提起自己的岳父母。
如果因此被冒犯的人在对方说完自己的岳父母之后空手碰触了他,根据节义的解释,这就和空手碰触一名带兵刃的人,却没有伤害他一样。
这会为那个伸出手碰触对方的人赢得许多节,并获取很多义,但被碰到的人可以要求成为屈从者,以此减少对方的骄傲和他们自己的责任。
根据节义,适当的成为屈从者的要求,是可以得到巨大骄傲的事,所以人们可以通过提及别人的岳父母而成为屈从者。雨师城人很可能不会做这么愚蠢的事情。
因为这些,令公鬼也必须让夜娇靡管理雨师城,他必须支持
夜娇靡。“鬼玄元,雨师城人会冒犯你们,只因为他们并非真正的厌火族人。不要再理他们了,谁知道以后会怎样,大约他们最终能够学会足够多的东西,让你们不会再恨他们。”
鬼玄元不高兴地哼了一声,夜娇靡露出微笑。让令公鬼惊讶的是,夜娇靡好像很想向厌火族人吐一下舌头,当然,这只是他的想象。夜娇靡只比令公鬼大几岁,但令公鬼在红河牧羊时,她就已经在统治占西了。
令公鬼命令阿慢和奔雷回去担负起他们的职守,然后继续向前走去。鬼玄元和夜娇靡走在他两侧,其余的人跟在他们身后。真是一场游行,就差吹号打鼓了。
未开锋的练习剑的敲击声又在他的身后响起。这是另一个契机,虽然只是很小的契机。即使是耗费了漫长时间研究真龙预言的纯熙夫人,也不知道预言中说他将再次打破世界是否意味着会带来一个新的纪元,但他肯定会带来变化,无论是什么样的变化。看起来,有许多变化会是他有意而为,也有许多变化会是偶然产生的。
当他们到达夜娇靡和鬼玄元分享的书房门口时,令公鬼停住了脚步。这个书房抛光的暗色木制嵌板上装饰着升起的太阳,表明这以前是王室成员使用的书房。他转身看着苏琳和乌伦,如果他不能在这里摆脱他们,他就找不到地方摆脱他们了。
“明天日出后大约半个时辰
我就要回玄都了,在那之前,你们可以去营地看看,找找你们的朋友,尽量不要挑起任何血仇。如果你们坚持,你们两个可以留在这里,帮我赶一赶老鼠。我不想在我回来时这里会有很多人。”
乌伦笑着点了点头,但他又看了雨师城人一眼,低声说道:“这里的老鼠可能会很大。”
片刻之间,令公鬼觉得苏琳想要和他争论,但苏琳只是盯着令公鬼看了一会儿,虽然她仍然抿紧了嘴唇,但也点了点头。令公鬼丝毫不怀疑,等到身边只剩下枪姬众时,他一定会听到一大堆唠叨的。
这个书房是个非常宽大的房间,房中的布置呈现出明显的差异。在雕花石膏的高天花板上,直线条和尖角构成了繁复精巧的图案,周围的墙壁和宽阔的铜炉子上覆盖着深蓝色的大理石。
一张巨大的桌子被放在地板中央,上面覆盖着许多纸张和有各种分界线的地图。两扇狭窄的高窗位于铜炉子的一旁,长窗台上放着几只陶土小盆,里面有一些开着红
白色花朵的矮小植物。
桌子一侧的墙壁上挂着海上行船的巨大绘画,一名男子正拉起装满脂鲤的鱼网,那是占西的财富之源。一只针线篮子放在一把太师椅上,里面有一件半完成的绣品,红色的丝线从那件绣品上垂挂下来。那把太师椅宽大得足以让夜娇靡蜷起身躺在上面了。
地板上铺着一整张的地毯,上面绘
制着金色、红色和蓝色的花卉图案。那把太师椅旁边的一张小桌子上放着用银托盘盛装的银制酒壶和多棱杯,上面还有一本用红色镶金皮革封皮的薄书,这就是夜娇靡的居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