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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到了外出的时候, 周念夏这个往常总爱宅着的人, 才算是意识到了这个世界的广阔与瑰丽。
作为一个南方人, 周念夏见惯了南方柔和婉约的美,却在这一次旅程中见到了不同于南方的、粗犷壮观的北方美,这是多少视频、图片中都难以展示出来的,大自然的美景。
周念夏和戚睿哲两个人,去了这个世界的很多地方,见识到了很多不同的人和不同的风景, 可以说, 周念夏见到了这个世界多样的美,她甚至觉得不枉此生了。
家庭的美满、伴侣的陪伴, 这顺遂的一生让周念夏感觉人生幸福的同时还有点不真实感。
就像自己经历的这一切都不知真是的, 毕竟又有谁的人生能一帆风顺呢?
岁月不饶人,不管外面的景色有多么吸引人、不管内心心情是如何亢奋不舍,身体的疲惫感在提醒着周念夏,岁月催人老,逐渐减少的睡眠、越发消退的体力与头上逐渐增多的华发, 无一不提醒着周念夏, 她老啦, 是时候回去过过自己最后的养老生涯了。
周念夏和戚睿哲还是选择回到故乡上市落叶归根, 毕竟世界上其他再美的地方也不是他们的故乡, 再没有什么地方能比自己的故乡更加让人思念了。
搭乘着飞机,周念夏和戚睿哲终于再次回到这座他们的故乡,上市。
时间带来的变化不只是给人们, 这座城市亦如是,多年来发生的变化肉眼可见,几乎处处都是崭新的风景。
好在,熟悉的宅子、熟悉的四季、熟悉的街头巷尾,一切在崭新中仍旧带着旧时的味道,周念夏虽感慨变化之大却也能适应。
作为远途归来的游子,两人回到上市的日子悠悠闲闲,会会老朋友、去去旧地方,顺遂的日子一日日过得飞快,周念夏只觉得还有很多没有回忆的人与景色,就感觉自己身体不大行了。
与之前日益衰老的身体感觉不同,这次她是直接感受到了,生命即将走到终结的气息,冥冥之中,周念夏知道,自己离开这个世界、告别人世的日子就要来临了。
看着早已经长大成人独当一面的子女、看到尚且青葱年少的孙辈、看到身边这个一直陪伴着自己任性的伴侣,周念夏既觉不舍、又满是坦然。
人生老病死,本是常情,原就没有什么可以挽留的,她这一生顺遂无忧,如今又是自然老死,也没有什么需要忧伤遗憾的,便应当比大多数人更为坦然的接受,如果真有阴曹地府的话,周念夏想,自己的父母和那些已经故去的朋友们,指不定还能在地底下见一面呢。
安然面对着这具身体的自然老去与死亡面对面,每一日睡下仿佛都感觉自己不会再有机会迎接第二日的清晨,于是每一天都变得弥足珍贵,周念夏与戚睿哲关系本就无比亲密,这会儿两人更是寸步不离。
相比起周念夏,戚睿哲的身体反而更为强健些,这让周念夏颇为不平,嘀咕怎么戚睿哲平时明明费的心更多、怎么身体还要比自己更好。
每当这时,戚睿哲都不大爱说话,言及当初那场车祸到底伤了周念夏的身体,周念夏心里也是这么想的,可是戚睿哲说这话时的神情,总让周念夏摸不清他到底在想什么,遗憾、庆幸,抑或其他。
其实戚睿哲也说不清,有遗憾不能弥补那场车祸对周念夏造成的伤害,有感谢那场车祸带给两人相遇的机会,还有一些其他更加复杂的情感夹杂其中,不过,总归周念夏此生不会知道了。
有句话叫“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周念夏却觉得自己的每一天就是这样,每一天醒来看着外面慢慢升起的太阳、吹拂过脸庞的微风,就觉得是一件很幸运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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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时间终究不等人,尽管再留恋不舍,周念夏依旧还是走到了这一天。
一日清晨,周念夏感觉自己久违的精神饱满,周念夏就知道,日子到了。但她什么也没有说,照常和戚睿哲在院子里晒晒太阳,浇浇花,做什么事情都带着一股子欢快味儿。
戚睿哲似乎也察觉到了什么,还是勉强做出高兴的样子来,陪着周念夏做出一副兴高采烈的样子。
到了傍晚,吃过午饭,周念夏满身的精神霎时卸了下来,恢复了前些时日没什么精神的样子,两人心里都明白,一切到了终点。
这么长时间,尽管两人心里都知道这一天迟早要到来,也做好了心理准备,可是,到底没有明面上沟通过,总想着还能再等一等,毕竟老病死无论如何也不会是一个让人高兴的话题,只是这一天也实在躲不过去了。
周念夏和戚睿哲两人在漆黑的月色下在院子里呆着,周念夏就开口了:“我走了之后,你也要好好活下去,两个孩子和孙子们还要你照看着呢。”轻快的语气也抵挡不住死亡旋律的残酷。
戚睿哲淡淡“嗯”了一声,似乎并没有放在心上,周念夏也并不在意。实际上子女们早已经长大、能够独当一面,周念夏这时候提起他们,是不想自己走了之后,戚睿哲对这个世界没有留恋、毫无生存的斗志,有一个牵挂的话,以后的日子好歹有一个寄托。
他们俩过去这么多年的相互陪伴对他们是一种难得的回忆和幸运,然而现在
,如果其中一个走了,对于剩下来的那一个无疑是更为残酷的一件事情。
如果说,周念夏去了之后,还有什么是值得戚睿哲留恋的,那周念夏只能想到儿孙们,似乎除了一家人外,戚睿哲对于其他一切都淡淡的,真正做到了将钱财视为身外物。
想当初,两人刚在一起的时候,戚睿哲还只是一个家里有点资产的小伙子,周念夏却是大富豪家里的独生女,不知道多少人暗地里酸话戚睿哲这是看上了周家那两份偌大的家财,在周父周母退下来之后,戚睿哲上位之后,这份传言越传越广,一度成为上市上流社会公开的秘密。
结果,就是这么一份在外人看来不知道掺杂了多少利益纠葛的婚姻,两个人却是以一辈子的恩爱两不疑作为结局,成为上市上流圈里难得的爱情故事,引得多少名门贵妇、千金贵女暗自艳羡嫉妒。
作为当事人,周念夏其实比外人感受的更清晰,不是她的错觉,而是戚睿哲确确实实把周念夏当做唯一的牵挂,金钱财物、其他家人在戚睿哲眼里并不占什么分量。
对于这一点,周念夏在一开始的的确确感受到了无与伦比的刺激和愉悦,可是时间长了,周念夏就感觉到了不对劲,可是也并不觉得有什么,她自认自己也把对方放在了同等重要的地方。
但是到了此时此刻生死弥留之际,周念夏却反而比感受死亡的气息更为害怕。一个人若对生没有了什么渴求,那么他离死亡也就不远了。可是明明戚睿哲的生命力还很旺盛,只要他想他还可以活很长一段时间,只是那是在自己死后。
说了几句话,周念夏拿这个只会应“是”的老伴没什么办法,感觉到自己体力越发不济,就顺势被戚睿哲搀扶着回到了床上。
恰巧没一会,接到消息的两个孩子也已经带着孙辈回来了,一屋子热热闹闹的,周念夏还是不免念叨几句,让两个孩子也要好好照顾他们的老父亲,戚睿哲好好体谅照顾子孙辈,否则的话,等他日戚睿哲也到了底下,周念夏也要找他算账的。
看着两个孩子和戚睿哲应下来,周念夏才略微放心,尽量让自己忽视他们脸上难以掩饰的伤感,周念夏最终敌不过身体传来的沉沉睡意,缓缓阖上了自己的双眸。
最后一次回顾自己这一生,父母疼爱、丈夫疼宠、子女孝顺,一辈子也算美满,想到这,周念夏早已老去的面庞上还是慢慢浮现了一丝笑意,她这一生没有什么遗憾了。
同一时刻,原本被众人刻意营造出喜乐平和气氛的房间内,氛围渐渐肃穆下来,伤感遍布了房间内每一个人的心头,今日起,他们的伴侣、母亲、奶奶就真的消失在这个人世间了。
两个孩子开始商量起母亲的身后事,看着脸色完全沉下来,直至最后面无表情的样子,两个早已步入中年的子女不禁齐齐打了个寒颤。
作为隔了一层的子女,他们实际上比母亲感受的更为直接,别看在母亲面前父亲是一派亲和老父亲形象,可是到了他们单独相处的时候,父亲就会直接变脸成不苟言笑的严父,他们早已习惯父亲的变脸,自然也知道父亲将母亲看的有多重,如今母亲一去,父亲面上不见多少哀痛,可是内心里不知道有多么悲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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