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讨到了吃的后,扁头毫不犹豫的出卖了他妈的情况:“我妈真傻,我爸给她煮了鸡蛋糖水,她不吃,又给她煮了白煮蛋,她还是不吃。你们知道她想吃啥吗?吃白米粥
!”
白米粥搁在前些年,绝对是金贵东西。可现在年景好了,加上又是大过年的,家里不说鱼肉不缺,起码各色吃食还是不老少的。可惜,袁弟来啥都吃不下去,哪怕以前几胎反应都很大,那也完全不能跟这一回比较。不过,瞅着这个反应,她倒是安了心,因为她很清楚的记得,只有生喜宝那一胎时,才特别得安稳,之后生臭蛋和扁头时,反应都特别大。
可她自个儿心里明白,并不代表扁头就知道:“太傻了,我咋会有那么傻的妈呢?有好东西就是不吃,然后又是恶心又是吐的,她还搁那儿傻乐呵。你们说,她成天乐呵啥呢?”
喜宝和毛头对视一眼,俩人齐刷刷的动手,喜宝找了个小碗往里头装了七八个炸丸子,毛头则扒拉出刚才埋在灶眼里的鸡蛋,同时给了扁头:“给你吃。”
扁头差点儿没高兴得飞起来,顾不得烤鸡蛋烫手,一把抓揣兜里,又捧着小碗往外头窜,一副生怕哥哥姐姐后悔的样子。
等他跑远了,春丽才满脸狐疑的探头进来:“扁头咋
了?我看他跟有鬼在追一样,一下子就窜得没影儿了…你俩欺负他了?”
毛头横了春丽一眼:“我有那么闲?就是拿了个烤鸡蛋堵他的嘴。”喜宝配合的点了点头,补充道:“他见天的在我俩跟前说他妈的坏话,你说咱俩是听着好
,还是装没听到好?万一叫三婶听到了,还以为是咱俩教扁头的。”
俩小只已经长大了,在外头住校这大半年里,更是学到了以往从来不曾注意到的细节。他们很清楚,袁弟来不欢喜大房的人,偏偏喜宝虽然已经过继给了宋卫军,可在她心里,她还是很亲近大房的。
那还能怎样?尽量避开着点儿呗。
其实,很多时候谁对谁错并不是那么重要的,关键是毛头和喜宝已经不小了,可扁头却还不到上学的年岁。真要是叫人听到了那些话,除了平添一场闹剧,闹得全家没心情过年外,根本就没有别的可能。
春丽比俩小只感触更深,干脆进了灶间,一面帮着归整东西,一面悄声的告诉他们:“你俩做得对,不过给扁头吃的喝的可以,可你俩别跟他凑得太近了,我上回还听
妈说,三婶一直在叮嘱扁头,叫他离咱们都远着些。”
“谁稀罕啊!”毛头哼了一声,他是不讨厌扁头,可也谈不上有多喜欢,毕竟年岁差距摆在这里,又不是所有人都能像袁胖子那样,跟比自己小了六七岁的孩子都能毫无代沟的玩到一起去。
喜宝没吭声,却也乖乖的点了点头。小时候的事情她已经记不大清楚了,可她还是本能的选择远离袁弟来。
见弟妹都听进去了自己的话,春丽又提了别的事儿:“队上又在说知青回城的事儿了,听说过年前,第一批回□□单就能下来了。”
“明个儿都腊八了,年前能下来?”喜宝好奇的问,“就算下来了,他们还能赶在年前走吗?”
“肯定啊,好多知青都已经把行李整理好了。”春丽掰着手指头挨着算人。她今年就已经去队上帮忙了,还真叫赵红英说对了,分粮和分猪肉时,她都去帮着算账了,算得又快又好,连带也知道了不少内幕消息。
一口气数了十来个人,全都是单身的男女知青。这里的单身指的不是先结婚后离婚的那种,而是彻彻底底的单身。其中,就有曾经教过喜宝和毛头的李老师。
“应该就这些人了,十有八九都能在年前回城的。”春丽说得很是笃定,其实上头根本就不会管具体哪个人回城,只是给了名额,让下面的人自个儿决定而已。而公社又把权利下放给了各个生产队的大队长,等于说大队长提交上去的名额,不出意外的话,全部都能回城。
喜宝瞅了一眼已经炸得差不多的丸子,用大勺子全都捞了出来,边捞边说:“那也挺好的,他们说不准还能回家跟爹妈爷奶一起过年呢。”
春丽上前帮忙一块儿捞丸子,俩人一起干活,效率一下子提高了,她还问:“接下来要干啥了?”
“该煮腊八粥了。”喜宝指了指早就泡好了的各种材料,“妈都已经准备好了,咱们倒水放到锅里熬就成了。”
毛头瞅了一眼灶眼里的火,也过来帮忙。三人齐力将腊八粥的材料连带水一一放到锅里,然后盖上盖子,就等着粥慢慢的熬好。
他们这一带的习俗是,过了腊八节才算是真正的年关了。当然,因为地里早就没了活儿,其实他们已经歇了好些日子了。可腊八是个大日子,甭管有事没事儿,这一天
,所有人都会待在家里,先喝了一碗腊八粥后,才会出门。就连一直孕吐反应格外严重的袁弟来,也强逼着自己喝了一碗。
谁也不会想到,腊八这一天,竟然会出了那么大的事儿。
下午,公社的大喇叭徒然响起,因为距离远,他们第七生产队根本就听不到。不过,没多久就有人急匆匆的骑车来找赵建设,大冷天的,竟是急出了一头的汗,口中还念着出事了。赵建设二话不说,骑上他的大红旗就跟人跑了,目睹了这一切的社员们都忍不住议论起来,可乡下地头又能有啥事儿呢?今年是大丰收,任务粮全额上交了,他们又抢了第一名,任务猪也上交了,各家各户因为养的家禽都多,日子明显好过了很多,就连以往最穷的老袁家,今年也破天荒的杀了两只鸡,打算过个好年。
咋好端端的,就又出事了呢?
比社员们更揪心的,当然是知青们,再没有比他们更怕出事的了,尤其是那些已经在回城名单上的知青们。当下,就有人忍不住跟着往公社那头去,也有人冒着寒风就站在村口,想着万一有事儿,也好尽快知晓。
大约一个小时后,赵建设就回来了,脸色说不出来的难看,却不是那种愤怒的表情,而是浓浓的悲伤,等人们走近了,才愕然的发觉,他们这位赵大队长明显就是痛哭过的模样。
“叫全队来粮仓这边开会,所有人都要到,老人孩子们也要到,反正还能喘气的都来!”赵建设哑着嗓子冲着人群吩咐道,他本人则是径直往粮仓去了。
意识到事态严重,没多久全队上下就都到了个齐全。这可真的是上至八十岁老人,下至嗷嗷待哺的婴孩,全都来了个齐。
赵建设没卖什么关子,等人都到了,就开口说道:“伟大的马克思列宁主义者、无产阶级革命家、政治家、军事家、外交家…”
一听这个开头,底下的人就变了脸色,等赵建设一句句说完,终于说到了人名时,所有人都懵了,而赵建设已经忍不住哭了出来:“…送我们最敬爱的总
理…”
人群里,不知道是谁先起了个头,紧接着哭声连成一片,越是年岁长的越是哭得天昏地暗,还有人哭得站立不住,直接坐倒在冰冷的雪地里。
腊月初八,总理过世。
三天后,京市长安街上,十里长街送总理。
虽然其他地方的人没法亲自为总理送行,可这一年的春节,谁也没法好好的过年,全国各地五湖四海的人都沉浸在无限的悲痛之中,久久无法平息。
此时此刻,谁也没有意识到,这仅仅只是噩梦的开端。
直到总理逝世百日过后,大家才逐渐走出了悲伤。毕竟生活还得继续,哪怕流着泪咬着牙也得继续过日子。
没有人注意到,本该年前返城的知青们至今还滞留在队上,回城一事,似乎又再度变得遥遥无期。
冬去春来,春去夏至,又一个噩耗在七月初传来,总司令也离开了,享年九十岁。
九十当然是高寿,可这并不能平息众人心中的哀恸,相反,原本已经渐渐散去的悲伤气氛,再一次的笼罩在了所有人的头上,感觉比上一次更加叫人坐立不安。
七月,是农忙时节,即便再悲痛,社员们还是忍着泪水下地干活。同时,七月也是毕业季,就说老宋家,春梅和春芳今年初中毕业。但是跟去年不同,今年县一中又一
次停止了招生,索性她俩本来成绩就不好,原本就没啥希望,取消招生不过就是不能继续念高中,并不影响她们取得初中毕业证书。而毕业后,她俩也就是回到了队上,跟着家里的大人一起下地干活,努力将悲伤隐藏。
可这一次,连百日都没过,噩耗再一次传来。
老首长也没了,在今年刚过完中秋节的第二天,在京市与世长辞。
而就在中秋节当天,袁弟来发动了,声嘶力竭的吼了一天一夜后,就在噩耗传来的当天,她生了一对双胞胎儿子,份量居然还不轻,每个都有将近五斤。
老宋家之前就有双胞胎的旧例,因为袁弟来诞下双胞胎,并未引起太大的反应,毕竟早先稍微有点儿经验的人,看到她那个硕大的肚子,就已经猜到了她肚里不止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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