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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士气如此低落?”
他看着永澄一下又一下喝酒的样子问道。
换来的是倒酒动作的一顿,后又接着倒。
霍成殇见状也没再开口的意思,既然人想醉,何不醉一场。
一壶的酒尽数进了永澄的肚子,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变红,最后甚至还带着脖子一起,相比起永澄,霍成殇自己只是喝了两小盏,就坐在椅子上看着对方,若是睡着了可以第一时间扶住。
“……殿下,我父亲说这次西洲不是来打仗的是来找人的,人找到就会回去,从一开始就没有挑起战乱的打算。”
喝醉酒,趴在桌子上的永澄一手把玩着执壶,一手垫在脸颊下,慢悠悠说道。
霍成殇点头,这件事他从一开始就知道,或许是在这一场两军对峙时唯二觉得这仗打不起来的只有他和都国公。
永澄放下执壶,蹭着手臂的脸看向霍成殇,闭眼再睁开多次,觉得好受点之后,另一只手臂也伸到下巴下,两条手臂一起垫着。
“可是我们一直以为会打起来,不是……是压根没想过不打,父亲说我们是因为恐惧,因为西洲太强了更不要说有鄱日的西洲……这几天哪怕父亲叫我们去休息,我们也不去而是继续盯梢,怕的就是西洲袭击……结果多日的努力就是这种结果,说实话我好不甘心!”
“这里可是傀朝哎,是他们西洲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吗?哪里来的这种道理?莫不是来的过程中被驴踢了吧,说什么这是给心里施压,我们太脆,脆个屁!明明是他们……”
根据醉鬼的三言两语霍成殇算是明白了借酒消愁的缘由,确实是对于将士来说警惕并不是一件愚蠢的事情,而是警惕成为无作为,反被自己的脆弱击溃,这才是悲哀的存在。
霍成殇等着人自己发泄完,拿出手帕给人擦拭着不知何时溢出水渍的眼角。
永澄呆呆的,就连自己都没有发现,任由霍成殇的举动。
“警惕不是一件坏事,你们也没有做错,错在经验,错在敌人的狡猾……”他看着永澄补充道:“以及错在我。”
“……怎,怎么会?”永澄脱口而出。
霍成殇将帕子放在人手里,对于冒犯并不在意:“怎么不错在我身上,若是我打赢了,那么东境,都国公,大家都不会害怕,不会轻易中了对方的伎俩,也不会让你过来买醉。造成如今的结果绝大的错误在我身上,没能打个好头。”
永澄摇头,却在触及霍成殇的眼睛时哑了言。
霍成殇拿起满的酒盏仰头一口而尽,又道:“可是自暴自弃就是你们的不对了,脆弱只在今天展现,明天你可就不能这样了,不论何时永远不要将自己的脆弱展现给他人,除非那人是值得你信任的存在。好了先睡会吧,明明眼睛都睁不开了。”
霍成殇起身搀扶着半梦半醒的永澄,让对方的重量尽量倚在自己身上,小心翼翼将人放到床榻上,脱掉外衫和鞋子,将被子盖在永澄的身上并散开了纱幔。
转身,直到窗外的月光透过窗子洒在屋内,他才知道他们喝了多久。
“我出去晃晃,顺便说你在我这里留宿了。”
霍成殇对着被纱幔围住的床榻轻声道。
关门的声音在寂静的屋里响起,床榻上的永澄则是翻了个身。
月挂高头,光如薄纱,散在水面,微风轻拂水面,荡漾出一条接着一条小巧的波纹。
很美,与城里不一样的美。
霍成殇靠坐在巨木前,如此想到。
这是雨林里唯一的水泊,同时也是霍成殇躲避追杀时意外发现的产物。
白日里有动物曾来喝水,是自然的馈赠之美,夜晚则是增添了神秘,伴随着四周荡漾弥漫起的白雾,静谧又美丽。
往往是这种美丽的景色,往往更容易让人陷入思虑。
离开都护府的时候意外遇到了都国公,相互行礼后,简单说了永澄的情况,毕竟这是对方的家事他也不好多管,所以只是闲聊两句,多的还是对于东境是护防。在得知要出去醒酒时还关心要不要让都军位陪护,被他婉拒了。一来醒酒不需要多人况且他又没有喝醉,二来都军位是府邸里的守卫岂能轻易离开,三来他要思索一些事情。
别看都国公冷冰冰又庄重可怕的样子,实则只是个将爱埋藏于心底,不知如何诉说的父亲。
而霍凝……两者并无可比性。
回忆结束的霍成殇暗自苦笑一声,现在随便从城里挑个人问当今圣上是个什么样的人,那人一定会双眼冒光的说为众生着想的“好国君”,怜爱子女的“好父王”,与发妻恩爱有加的“好夫婿”,十个人里挑不出坏词来,说明这人的好是能被大家所记住的好,是真的好。真的好……
暗自攥紧的手里是一张信纸,信纸末角有“胤”字,是霍成胤从宫里寄出的回信,上面清晰的交代了宫里发生的所有事情。
与天阁,多好的名字啊——
与天同体,普天之下哪怕帝王都不敢真的为天,而有的人竟然想要成为天,不,是想要超越天。
多么可笑的欲望。
霍成殇松开手,皱巴巴的信纸静静躺在手心里。
“咔嚓。”
树枝被踩断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比霍成殇先反应过来的是手里的信纸被风吹起,他急忙伸手去抓却没能抓到,眼睁睁看着它落入另一个人的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