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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轻描淡写和原本的雁回某些时刻如出一辙,可正因为相似却不是,池烈的气焰很快被挫败感取代,如果雁回再说话,那他的火就该全熄了。池烈不再看雁回,弯腰捡起ipad,然后默不作声地蜷缩在沙发上搜寻关于查理斯彗星的一切新闻和讨论。
他浏览到ipad没电,又换手机继续看。总忍不住想“那混蛋真的去了其他时空吗”“会不会吓得睡不着觉啊”。接着又想起另一个雁回说他“也许去了个更好的地方了吧”……那是什么地方?只有作为“雁回”才能分辨好坏的时空吗?如果去的是更坏的呢?
外卖早就放凉了,池烈没食欲吃,攥着手机回房间,看了一眼满地的灯棉和灯带,再慢慢躺到床上。很多人说彗星的影响只是暂时的,等它远离地球后时空秩序会恢复正常——池烈最相信这句话,如果有人提出质疑,那他就当没看见。
手机振动一声,是条快递发货的短信。池烈知道自己手拙,怎么捣鼓云朵灯都不够满意,所以又下单了一款荷兰设计师的作品,比自己动手做更有艺术性,到时候作为正式生日礼物给雁回很合适。他之前连怎么送都想好了,一定要趁雁回睡着时把灯具安上天花板,等雁回醒来发现礼物,自己就可以漠不关心地说“哦,是外面飘进来的吧”——好他妈深藏功与名。
池烈翻来覆去睡不着,开始猜想雁回正在做什么,平行时空的话应该也是黑夜吧,那边会不会也有一个自己?操,池烈一想到这个才后知后觉可怕,其他世界的“池烈”是什么样子?雁回遇到的那个呢?可千万千万不能在雁回面前出丑,不然等他回来要笑话死自己。
池烈又猜雁回此时的心情,该不会正对现状很满意吧,他本来就是既来之则安之的性子,参考另一位雁回就知道了。想到这里,池烈暗自骂了一句“缺德玩意儿心可真大”,假如平行时空的感官共通,他现在就想去对面卧室揍雁回一顿,反正每个世界的雁回都肯定很欠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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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凌晨四点,池烈才扛不住疲倦入睡。另一间卧室的雁回已经起床了,时间卡在这种醒太早又睡不着的尴尬位置,他只好泡了杯咖啡,边喝边看电脑,找出这个时空的工作课表。
牌子和桌面图标顺序都和自己那台一样,连密码也一次性输入正确,雁回不由得感概他在“选择”这方面真是标准统一。直到他无意间点开了一个陌生文件夹,看到满屏幕密密麻麻的聊天记录截图,才慢慢有种自己在窥探“自己”隐私的诡异感。
聊天框里的对象都是池烈,雁回通过文字语气就能判断出来了。可右边的人……是自己吗?话好像有点多。这些聊天记录的时间跨度很大,看来不止在一台电脑上保存过。除了截图,还有很多很多录音,雁回随便点开一个,就听到了无比熟悉的声音——
“你干嘛啊!”
“我睡不着。”
“你睡不着就吃药啊,给我打电话能解决什么?”
“哄我。”
“你当自己是三岁小孩儿吗!”
“我当你是。”
才听了几句,雁回就难以想象“自己”会用这种无理取闹又假装可怜的语气说话,他以为录音里的池烈下一秒就会发牢骚挂断,结果安静过后,却听到池烈态度变平和:“你听歌吗,我发你几首我最近喜欢的。”
就这么干脆地迁就“自己”了。
“不听。”录音里的雁回道。
“那睡前电台什么的。”
“不听。”
“你好烦啊!那你要听什么才能睡啊?”
“我想听你□□。”
“……滚、滚滚!
”
“怕什么,我又看不见你是怎么弄的。也不会录音的。”
这不是录下来了吗……雁回听到这里才忽然发笑,原来这个时空里的自己能这么得寸进尺,把谎话当保证,分明是在哄骗对方上钩。可他一点都不觉得“自己”恶劣,反而想嘲笑池烈愚笨,怎么什么话都信。
雁回随意点开很多聊天记录和音频,仿佛在读取别人的记忆,尽管这其中的主角和自己身份一模一样,他却难以找到代入感。那两个人的交流模式难以界定关系,没有恋人的温情,却比普通床伴暧昧,他见识到了一个字里行间都透露出虚假温柔的雁回,对,十分虚假的温柔,虚假到哪怕把真实藏进去也肯定不会被人发现。
他把聊天记录翻到最尽头,总算知道池烈和“自己”是什么关系了,然后他不可置信地长叹一口气。
对脑子这么笨的学生下手……这个时空的雁回真是疯了。
【四】
工作地点还是雁回熟悉的学校,课表也无变化。唯一的疏忽是他今天忘记遮挡右手中指上的刺青,被学生们议论半节课。下班回家,他看见昨晚的外卖还原封不动摆在桌上,看样子池烈一直没吃饭。
大概是因为听到外面有动静,池烈很快就从卧室出来了。他盯着雁回的脸确认半天,发现依然不是自己等的人,悻悻地转过头,又回去抱手机躺着。
雁回叫住他,伸出右手问:“这个图案有什么意义吗?”
池烈看了一眼他中指,嗓音哑哑道:“没有,我觉得好看就让他纹了。”
雁回点头,垂手摸口袋里的烟,却被池烈制止。雁回打算去阳台抽,池烈也不同意,理由居然是最简单的“吸烟有害健康”。雁回说:“我觉得我比你有资格支配这副身体吧?好歹这还是我自己。”
这理由让池烈有点无法反驳,他迟疑了一下,又理直气壮地说:“你没资格,雁回已经卖身给我了。”
听见自己的名字是以这种句式展开,雁回还是很不适应,池烈那份强硬态度让他觉得碍眼,明明电脑储存的文件里显示池烈不是掌控欲旺盛的性格。因为自己占用了这副身体吗?雁回收起烟盒时又看见了手指上的刺青,随后他慢慢意识到——这个图案对池烈来说的确没有意义,但对这个世界的雁回来说……“纵容池烈”本身就是意义。
趁他愣神,池烈把烟盒夺去了。
雁回看着空落落的掌心,忽然起了逃离的念头。这个时空果然糟糕透顶,到处都是自己不能理解的事,连这副身体的主人也背叛自己。
“他要是回不来了呢?”雁回问。
“会回来的。”池烈笃定道,他的思维早就自动屏蔽了其他可能性。从雁回消失的那一刻起,他的人生也好像跟着空白一段,记忆不止存在于自己脑中,更被对方携带走一部分经历,但凡少一天相处,都无法铸就成独一无二的彼此。
如果雁回不回来,那他也不是原来的池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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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烈最近没心思遛狗,暂时把梅奥和panda送去托管,自己闷在屋里继续做云朵灯。所有材料用完了,手里是最后一盏,形状最完整逼真,他觉得哪怕雁回看见都给不了□□。
有时候胃口饿得发紧发疼,他也因食欲严重缺失而懒得吃饭,为了补充体力他只喝冰箱里的饮料。快递也到了,出自设计师之手的灯具果然对得起它九千块的价格,跟自己做的摆在一起简直让人羞耻。
池烈把所有灯具整齐排好,放在巨大的纸箱里。几天忙活下来,他累得一沾枕头就入眠,然后日上三竿才自然醒。每次醒来都先确认那混蛋回没回来,他饿得要死,必须有人来做饭。但等到教师节那天,查理斯彗星还没彻底远离地球,带来的影响仍在继续。
冰箱里的饮料喝完了,池烈总算愿意出门正经吃顿饭,另外带了块生日蛋糕回来,这是给另一个雁回的。可惜每个雁回都不喜欢甜食,只能自己替他吃。时间缓慢流过,教师节进入尾声,那些灯具没有如期送出去,生日礼物失去了它的使命。池烈茫然地躺床上思考,接下来等待雁回的过程中,新目标是什么。
他想多了会影响情绪,于是睡眠就成了他的自我保护机制,像拖延症一样把麻烦问题统统交给明天。
上午阳光强烈却不刺眼,池烈是被强光晃醒的,昨晚忘记拉窗帘。他迷迷糊糊地坐起来找水喝,忽然听见屋外有panda的叫声。他下意识懊恼自己没遛狗,可沉下心后又想起,狗不是被送宠物店托管了吗?
正琢磨时,他听见外面有人轻轻“嘘”了一声,接着panda就不再乱叫。池烈浑身僵住,差点被嘴里的冷水呛到,心跳加速比任何时刻来得都强烈。他胡乱抹干净下巴的水珠,翻身下床跑出卧室,又被大片阳光晃痛眼睛。他却始终睁着眼,努力看清男人的轮廓。
雁回倚靠着房间门框,整个人都融进初秋暖洋洋的光芒里,他手握玩具钓鱼竿逗狗,浅浅的笑意从嘴角攀上眉梢。听见旁边有响动,他缓缓侧过脸,准确地和池烈四目相接。
雁回表情没有任何变化,仍是傲慢地淡笑着,只是声音柔和不少:“怎么了?”
池烈喉咙紧得好像连缝隙都不
留。
雁回用逗panda的方式冲池烈摇了几下玩具钓鱼竿,语气也仿佛在捉弄他:“被谁欺负了吗?雁老师来帮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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