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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翎收集好所有勋章, 将它们仔细装在包里。 一共一百一十三枚。 手指在口袋里蜷了蜷,攥紧自己那枚。 不,加上他应该是一百一十四。 这本应是一份荣誉列表, 而不该成为受害者名单…… 白翎狠狠踩上革兰的脖子, 看他在窒息中痛苦地涨红脸,这一脚是为了自己, 更是为大家报仇。 “哈……咳咳哈哈哈……”革兰脸色由红转青,憋着快要炸裂的肺, 仍要发出讥笑,“你, 不会想把勋章送回去吧?” 他咧开扭曲的笑容,口齿不清说:“那些人……早就,被我玩透了, 烂了,跟你一样成了没人要的烂货……!” 革兰挤出得意的大笑:“——烂货根本不配戴勋章!” “砰!”大笑戛然而止,革兰的脑袋如皮球般撞在地上,扁下去一块。 他的眼睛还在惊恐乱动,嘴唇却不受控制地流出大股黑血。 白翎眼底掠起寒光, 在少将军服肩膀的星星处擦了擦弄脏的鞋底。 烂货…… 他心口绞紧,咬死牙关。 不, 这群蛀虫才是烂货! 那些勋章的主人, 他们不屈的灵魂并不会因为受辱而黯淡。 因为真正的英雄, 哪怕满身伤痕也在闪闪发光。 白翎眸光冰冷,朝旁不经意一瞥。 不过,肮脏的臭虫一旦剥掉华服, 就什么也不是。 只被他扫了一眼, 帕沃就魂飞魄散跪倒在地, 额头在地上嗑得咚咚响,哪还有半点之前仗权欺压的样子: “别杀我,别,别杀我,我有钱很多钱,我可以给你钱——” 指间玩转着弹夹,白翎轻哼冷笑。 贵族们惯常以金钱衡量人命的价值。在他们眼里,似乎一切都能用钱买来,犯下再多过错,只要把钞票拍在人脸上,自己便能释然了。 饶了他们一次,绝对还会有百次千次。 必须连根拔除。 他视线不经意掠过舷窗外,舰船正在飞向人造大陆中心地带。 忽然,白翎有了一个主意。 一个……能给感恩节再增加一些节日趣味的绝妙主意。 他把革兰踹过去,死鱼眼睛翻到在帕沃面前,帕沃定睛一看,凄惨发出嗷叫:“啊啊啊啊!” 帕沃浑身发抖,满地乱爬,在巨大的惊悚下变得神志错乱。 白翎才不管他真疯假疯,枪口随意指指他脑门,昂了昂下颌,打发他: “去,把这六个人搬到舱门口。” 帕沃眼珠急速转动,迫切地问:“是不是要放我们走?是不是?” 白翎残忍地给了他希望:“是的,放你们下去。” 下到地狱。 · 起初,感恩节的意义并没有那么深厚。 它只是一个阖家团聚,感念家人恩情的小节日,原本只放一天假,是伊苏帕莱索大手一挥,将它加到了三天。 面对许多企业主的抗议,伊苏帕莱索这样说: “一个国家哪怕再破落,也不会因为民众多放两天假而毁灭。” 那个老皇帝总是语出惊人,言辞极端,毫不给人退路。 可偏偏所有人又都知道,伊苏帕莱索就是有这份底气。 纵观帝国人鱼王朝四百年历史,似乎不论哪一任皇帝,在高高在上俯视大地的同时,也存着一份悲悯。 对生命的尊重,对弱小的怜悯。 执政者不论口碑好坏,追根究底,总能看到一丝人情味。 花船巡游活动,便是这么诞生的。 根据传统,感恩节第一天晚上,政府会举行巡游活动。 充当花船的是航空港的军用舰船,每到这时,那些刚武铁硬的大家伙们就会被套上蕾丝罩子,驾驶舰船的都是军队里战功赫赫的老船长。 他们会用执行特级任务般的严密操作,将花船悬停在平民区上空,只为了一边操着军用大喇叭朝下面扯着粗嗓子喊“感恩节快乐!大家都要健康!我的老母亲你听见了吗今年是我开船呢——”,一边踢着新兵蛋子的屁股,让他们从舱口往下一把一把撒棉花糖。 这时候,就看哪家老太太敲着拐杖出来骂人,邻居们便哈哈大笑,把感恩棉花糖捧给英雄的母亲。 军人执行任务时掺杂个人感情是要被扣分的。 但感恩节这一天,全国民众包括政府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大家心照不宣,共同纵容着这份特殊。
br> 这项传统一直保持到老帝国覆灭前。 等新君上任,凯德果断以“扰乱军纪,影响政府形象”的理由,取消了花船祝福游行,改为了皇宫秘书官三小时直播讲话。 冗长又无趣。 幼鸟曾经不明白凯德这么做的原因。 等白翎进入军队,才赫然发现,那些胆大心细的老船长们,早已一个个被贵族们挤兑走。 自此之后,再也没有人能够技巧精湛地驾驶军舰,在悬停中无限贴近大地,用热情激动的话语,朝民众和家人喊出祝福。 感激,回馈,效忠,荣耀……已然流逝在时间的缝隙里。 现在的感恩节,只有形式上的麻木。假期照旧,不过和其他假期毫无区别,聊胜于无。 然而,当人们枯燥地来到窗边,抬头看看一片死寂的夜空,又会如梦初醒般突然意识到—— 那个时代,好像真的落幕了。 …… 白翎站在舷窗边,静静望着还未沉睡的大地。 他稍微调整航线,让这艘豪华舰飞过雕像伫立的广场,飞过灯火熹微的贫民窟,最后来到富人上东区。 上东区东北角是个垃圾场。 每天凌晨三点,看守严密的富人区便会鱼贯驶出垃圾车,将一大堆生活垃圾倾倒在这里。 流浪汉们虎视眈眈,穷人们仔细挑选,一座垃圾山,竟成为远近闻名的“免费高级商场”。 白翎也扒过好几年垃圾山。 从上面俯视它,这好像还是第一次。 往下看去,垃圾山的颜色和形状乱糟糟的,像极了一块疤瘌,仔细一瞧才发现,那不是乱七八糟的垃圾,而是攒动的人群。 白翎准备悬停在这里。 作为一名老兵,他自认为开船技术还不错。比不上花船前辈们对风向控制精确到毫秒,但压船下潜也算得上又稳又准。 舰船下降的气流微微拂动人的额发。 人群疑惑又好奇地抬头张望。 接着,他们看到底仓打开,一股脑扔下来成堆的东西—— 昂贵的桌椅,板凳,柜子,手表,甚至储藏间里的天价进口牛肉,牛奶,面包,穷人吃不起的糖,全丢下来。 人群狂热欢呼,兴奋地爬上山疯抢。 白翎把能搬动的东西都送给穷人们,又把半死不活的alpha们捆死绳子,一个一个踢下去。 踢到革兰时,专门弄醒了对方。 白翎俯视着对上革兰僵直的眼睛,轻描淡写道: “欢迎来到垃圾场,臭虫的坟墓。” 咚,一脚踹下去,砸进垃圾山,溅起两米高的腐烂汁水。 饥饿寒冷又抢红了眼的人们根本不把alpha们当人,眼里只有靴子,衣服,手上的戒指。 “这个戒指能卖500币!” “外套挺不错,扯掉给我的老父亲穿。” “那只靴子是我的,别跟我抢——” 濒死的革兰瞪着眼睛,浑身创口痛得崩溃,只能发出“嚇赫,嚇赫”的气音,偏偏却意识清醒,被迫亲眼目睹自己受辱。 他能感觉到那群贱民肮脏粗糙的手在自己身上乱摸,沾满灰尘的鞋底时不时踩过他的脸。 恶心!好恶心的贱民! 革兰胃部翻涌,想吐却吐不出来。因为有人踹着他脖子,正在拽他的项链。 革兰还心存一丝希望。 他拼命把脸凑到光下,期待着有人能认出这是整天出现在凯德陛下身边的高贵少将,像平常那样诚惶诚恐过来解救他。 然而—— “啧,这人居然还活着,一直把脸往我鞋子上蹭是要干嘛?哈哈哈饿了想舔爷的鞋底吗,满足你!” 在他们眼里,革兰这个人,这具躯体,还不如他衣服上一颗扣子来得有用和值钱。 扒到最后不剩东西,有人气愤地啐两口,又不甘心地回来,拽着革兰的头发往外拖行,不爽道: “把这玩意卖给帮派,器官和骨头也能卖点钱吧?” 极尽否定和侮辱。 革兰浑身僵住,虽然脑神经还有部分活跃性,身体已经渐渐开始发凉。 他的血统,他的荣耀,他在贵族群体里建立的威信,在暴民面前一文不值。 “啊啊啊啊啊啊——”革兰睚眦欲裂,身为alpha的尊严彻底毁灭,眼角流出恐怖的黑血。 “喊什么喊?”旁边扒垃圾的老太太不耐烦地扔过去一只鞋子,正砸在革兰脸上。 革兰一口气没缓过来,心脏彻
底停止跳动。 白翎在舰船上看到这一幕,抱着手臂,冷冷抿起唇。 被底层人民五马分尸,是这些人最应得的下场。 不过在关门之前,他还有一件事想做—— 白翎站在舱门口,忽然拽住安全带,半个身子都探出舱门。 小蒲绒白发随着螺旋桨上升气流凛冽飘舞,他嚣张且富有感情地朝下面大喊: “感恩节快乐!!祝你们健康!” 下面欢呼回应:“祝你也平安健康,好心人!” · 除了扔下去的家具和用品,豪华舰船还藏有一些昂贵珠宝。 白翎将它们搜□□净,另找个塑料袋装起。 这些东西,他还有用处。 再次确认好终点线,白翎用绳梯降落到附近无人的海礁,冷冷望着这艘庞然大物从头顶滑过,朝暴君的太空“游乐场”前进。 按照设定,约莫一个小时后,天空便会炸起灿烂烟花,给节日做个完美收尾。 不过,白翎没报太大希望。 上辈子他也曾这么做过,但运气不太好,舰船中途就被暴君的巡逻舰发现航向不对,强行逼停了…… 白翎收回思绪,给响尾蛇发送了定位,机甲喷着尾气来接他。 “master,我们去哪?” 白翎:“去雕塑广场。” 带着一包来路不明的珠宝,白翎熟门熟路找到帮派的地下典当行,在那里换到了钱。 他把厚厚一大叠星际币放在勋章旁边,又留下一小叠,在私人货行买了帐篷,食物和咖啡,准备去找流浪汉。 这些天,白翎脑海里一直盘旋着一件事,趁着这次出门,他想尽快把事情定下来。 然而,在广场周围问了一圈,其他流浪者都说: “那个说话很有腔调的家伙?好几天没见到他了。” “是给人算塔罗牌的beta吧。那天我看到他在广场发小传单,被秘密警察抓个正着。” 白翎声音一紧:“抓进监狱了?” “不至于不至于,秘密警察一天到晚抓那么多人,要都进监狱,哪能够住哇。那家伙多半和其他人一样,被关在路口的地下室里,等着人送赎金呢。” 有其他流浪者指路,白翎很快找到了秘密警察的地下室。 这些“秘密警察”并非正常司法考试入职的公务员,而是民间招聘的临时工。 他们人员成分复杂,很多都是地痞流氓,专门监视大街小巷,打击举报任何有“复辟”意图的活动。 白翎知道这群人惯常贪污,随便抓人多半是为了索要赎金。 果然,看守的人吊儿郎当晃着腿,一看他来,便咧开一口黄牙,朝他意有所指地搓搓手指。 白翎给了他一张五百面额的星际币。 那看守捏了捏,不太满意,但还是把流浪汉放了出来。 回到广场雕塑下,流浪汉狼吞虎咽地吃着白翎买的面包,他三天没怎么吃饭了,吃得太急差点呛住,“咳咳咳——” 白翎递给他一瓶水。 流浪汉接过来,两鬓微微斑白,头埋得很低,像是感激又像羞愧:“……谢谢,我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我的朋友。” 白翎望着他因为营养不良而下陷的脸颊,淡淡说:“我想请你帮个忙。” 流浪汉努力把卡在嗓子里的面包咽下去,换上热情的口吻:“什么样的忙,只要我可以,您尽管说!” 白翎顿了顿,眼底有不易察觉的真诚:“我这里有一份工作,我觉得除了你之外,没有任何人更适合它。” 流浪汉一下子抬起浑浊的眼睛,嘴巴微张。 白翎郑重而坚定道:“一个播音员的工作。” 乌利尔之前让他找解说员,正好这里有个合适的人选。 况且…… 让激昂呼唤着“伊苏帕莱索胜利”的声音,重新回荡在这片大地上,应该再没有比这更让人闻风丧胆的武器了吧! 流浪汉震惊地眨了眨眼睛,想说些什么,可是话未出口,被风霜侵染的眼眶已经先噙满了泪花。 “啊……不好意思……” 他尴尬地笑了笑,深深低下头,抬起肮脏的手背,很快擦了下眼睛,又擦了一次,弄得眼角皱纹都湿润了,才站起来摘下帽子郑重地鞠了个躬,接着在衣服内层擦干净手,谦卑躬身,朝白翎做了个邀请握手的动作。 白翎毫不犹豫握上去。 流浪汉紧紧握着他的手:“很高兴能为您效力,朋友。请您相信,我非常愿意接受这
份工作,这是我整个人生收到最好的感恩节礼物,谢谢,谢谢!” 他情难自禁地连说了好几个谢谢。 白翎神情冷淡,但眼底似有一团火在烧:“您可能不知道,我是听着您的声音长大的。” “或许这次不能以新闻播报那么正式的方式。” “但我始终希望,时代的回音能再次通过电磁波传向世界。” 流浪汉忍不住用帽子捂了下脸,遮住自己又哭又笑的表情。 时代的回音…… 多少年了,居然还有人记得他的声音。 “是的,是的……”流浪汉掺了湿沙子一样的嗓音,又变得铿锵有力起来,他激动地说: “哪怕只有一个人记得‘它’,那么……那个时代便不曾真正落幕!” 他们都知道,“它”指的是故国。 之后,白翎将买来的东西送给播音员,又给了他一笔钱,让他好好洗个澡,买一套像样的西服,明天去乌利尔那边报道。 流浪汉实在觉得受之有愧,反复焦虑地问: “说真的,有什么我能帮你做的吗?不管是什么,请务必告诉我!” 看到这位播音员先生,白翎不由自主想起那台修不好的收音机。 他沉吟了下,找出一张图片,告诉对方:“如果你在垃圾场看到了类似的东西,请联系我。我有一个坏掉的收音机,想修好它。” 白翎并不真的指望通过他找到收音机的零件。 在他看来,这只是礼貌性的回答,好让对方不觉得欠自己太多人情而不安。 流浪汉一口答应:“放心,我一定会帮你问问的。” 他忽然压低声音,换了种深沉的口吻:“我最近在这里交到了一些朋友,你知道的,不是那种正经的,秘密警察会追着他们跑。他们有渠道弄到这些老物件。” 白翎微微扬起眉梢。 他一直知道广场附近活动着复辟派。 但那些人行踪十分隐蔽,而且嘴巴很严,不会轻易跟别人透露半点消息。 流浪汉既然敢明示他,说明也确实把他当成了朋友。 白翎轻轻颔首:“那就那麻烦你和你的朋友了。” 流浪汉冲他露出绅士般得体的微笑。接着,他似乎想起什么,搜了搜身上,拿出一张券,非要塞给白翎。 “今天实在太不好意思了,蒙你破费来救我。这张糕点券是我在广场算命时,一位带着孩子的母亲送给我的。她没有足够的钱,便用这个相抵。我很高兴接受了,现在也想送给你,当做感恩节的小小回礼。” 流浪汉一穷二白,这是他身上能拿出来最贵重的礼物。 为着这份真心,白翎必须收下。 流浪汉稍感安慰,热心给他指路道: “这个小糕点店就在广场附近,你一走下去就能看见。他们十一点关门,你现在去还来得及。噢,对了,一定要买感恩节的特色杯子蛋糕,两个奶油四个糖霜一盒的,那个配红茶最好吃了。” 实在盛情难却。 白翎轻抿起笑:“好。” · 广场糕点店—— 夜晚十一点钟声刚敲响,店主拎着“打烊”的牌子准备挂上。 “叮铃铃……” 有人一路小喘,匆忙推门进来,“不好意思,关门了吗?” 店主惊讶地望过去,地垫上站着白发年轻人。他正用围巾轻搓着冻红的手指,鼻尖泛粉,显然跑过来时被风吹得不轻。 “快走进来一些,里面有暖风机。”女店主热情招呼着。 白翎扫了眼空荡荡的柜台,心头一凉。 好像来太迟了…… 女店主年纪较长,看到他手里捏着券,慈祥地说:“客人想要感恩节小蛋糕吗,我们正好要打烊,只剩下一盒了。” “没关系,一盒也行。”白翎拽下围巾,毅然回答。 “不过剩下这盒寓意很好哦。”女店主一面说,一面从冷鲜层取出盒子,“我们的杯子蛋糕都写了字,一般是祝福语。” 店主打开浅蓝色盒子给他看,笑着说:“你看,这盒写的是‘出入平安’,送给家人是很好的祝愿呢。” 白翎:“……” 怎么是这个!还沾了奶油什么的,让他怎么好意思拿回去…… 女店主见他一时不吱声,小心地问:“啊,是不喜欢吗?” 白翎顿时脸颊一热,不自然地扭开目光,有点磕巴:“好,行,其实也行。” “要包起来吗?”不等白翎回答,店主已经
开始贴心扯丝带,“我们有粉丝带,黄丝带,绿丝带,奶油白——” 白翎连忙答应:“要绿的要绿的!” 他定了定神,迎上店主和蔼的笑容,强迫自己平淡表情:“我可以自己打吗?” · 白翎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在o德班学的[蝴蝶结的二十种打法],有朝一日真能用上。 他绑完之后,店主连声夸蝴蝶结打得漂亮: “就是……好像捆太扎实了点?” 白翎面不改色心不跳:“嗯,职业习惯。” 拎着小蛋糕回到来时的那扇小门。 白翎钻过半人高的洞口,一瞬间有种走进童话里小矮人屋子的错觉。 可当他直起腰,目光一跳,被那道修长的身影和丰盈的金发填满视野,仿佛又回到了小美人鱼剧场。 嗯,是小美人鱼·国王max版。 人鱼听到动静,转过头时自然流露出笑意,深绿色的眸子掩在眉弓阴影中。旧暖色顶光打下来,给他增添一抹隽永的意味。 视线挪到人鱼腰间围着的希腊式长布时,白翎心头一紧,不禁蹙眉问: “您怎么真的一直在这儿等我,都没回去换身衣服吗,天气这么冷……” 郁沉温和地说:“我想着你万一突然回来,看不到我呢?就在水道这边待了一会。” 一会…… 何止是一会,明明是三个小时。 真跟小美人鱼铜像一样,成了瞭望石一块啊。 白翎脸上划过愧疚,扭过头咬着唇,说:“请您下次优先考虑自己。” 说完,他觉得不妥,又坚定表态:“以后我出去久了,也会跟您汇报时间的。” 郁沉表情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愉悦。 汇报时间。还巢的鹰隼提供降落时刻表。 郁沉循着声音朝他走过去,走到半途,小鸟就已经主动凑过来,呼吸热热,近在咫尺。 “起落架都没收回来呢。”郁沉打趣着,轻轻揉了揉被风吹竖起来的小羽毛。 “起落架?”白翎诧异抬起眼睛,感觉到那根微凉的长指正顺着自己羽毛根捋着,捋到头皮,舒服地他浑身酥酥麻麻。 糟糕……好会搓。 白翎强自稳住心神,一本正经给他介绍: “羽毛可不是起落架,按照结构来说,这里才是——” 他大胆妄为地抬起小腿,穿到人鱼两条肌理修棱的长腿之间,还转了转膝盖,往上一顶。 郁沉一把捏住那只腿弯,借机往自己胸膛一带,让小鸟翅膀张开扑个满怀。 白翎毫不客气抓了他腰间的布:“您再这样,我就扯了您的遮羞布。” 郁沉的声音低坠入他耳廓:“我从来不阻止你做任何想做的事。” 白翎果然一松手,脸颊滚烫地让开了。 可恶,狡猾的老东西,言里言外都是陷阱! 白翎瞄了一眼时间,一个小时差十分钟。 他掐了掐手心,语调尽量正常地问:“您能走出这间屋子吗?” “怎么了?有什么需要我做的。” “我想请您看烟花——” 白翎换了一种更正式的语气,直视郁沉的眸子,毅然邀请道:“共享胜利的果实。” 郁沉没来得及问他是怎样的胜利。 他的小鸟已经牵住他的手,带着他这个盲然的瞎老头,穿过铁栏荆棘,穿过矮小边门,来到外面。 似乎有了这只细瘦的手,茫茫黑暗的前路,也变得比原来好走得多。 郁沉无数次想过自己走出皇宫塔的一天。 或许是长袍曳地,又或者尸体横陈。但他从未想到过,自己会被一只小鸟的翅膀尖戳着,半身赤裸地走出来。 绵绵细雪透过脚趾缝隙,底层的空气冷冽而混浊。 郁沉不禁深深呼吸,莫名有种脚踏实地,灵魂归位的感觉。 “屋顶上视野应该不错。” 白翎说,“我牵着您爬上去。” 三分钟后,两人爬上满是落雪的屋顶,随意扫了扫积雪。 可这处屋顶也有腐朽的瓦片,白翎不小心踩塌一块,差点陷进去,郁沉耳疾手快,顺着风声把他捞回来。 脚下一晃,两人滚落在碎瓦片里。 白翎吹了吹粘在自己唇上的金发,骑在郁沉身上支起上半身。 他俯视了一会那张雍容俊雅的脸,忽然抬起手,认真拂去金发沾到的雪,好像在擦拭一样旧物。 郁沉
低笑着,握了他的手,搓搓上面持枪磨出的茧子,同他一起坐起来。 白翎把鼻尖埋进围巾里,睫毛颤了颤,却盯着他泛青的锁骨。 赤裸的陛下,和被温暖包裹的我。 白翎咬着围巾一角,默默脱下自己的外套,披在郁沉肩膀上,然后掀开暖和的羽绒服,迅速钻到他怀里,仰躺着凝视他线条明晰的下颌线。 这样就好了。 他知道人鱼是深海动物,不怕冷。 但人鱼说了,他可以做任何自己想做的事。 郁沉没有拒绝,只是收紧手臂,将白翎搂得更近。 小鸟的身上有硝烟弥漫,也有混杂的alpha信息素。 不过他闻得出来,那些信息素分子多为愤怒和惊恐,想必是比赛留下的痕迹。 除此之外,还有一抹淡淡酸甜。 郁沉不由自主压低鼻息,却突然被塞了什么到怀里。 白翎声音有点闷:“蛋糕,送你的。” 郁沉摸到了滑滑的纸壳,五花大绑的丝带,不由得笑了:“这就是小鸟衔来的果实吗,感谢大自然的馈赠。” “是绿色丝带,您喜欢的。” 机械般冷质的声音,毫不掩饰地说出甜蜜可爱的话。 郁沉才想起,今天似乎是感恩节。 感恩节……遥远又陌生的词。他垂下眼帘,掩藏起眼底一抹淡淡复杂。 郁沉使劲搓热了掌心,覆盖在小鸟微凉的额头,顺着头发纹理,温柔给鸟儿梳理着被风吹乱的毛。 “谢谢宝贝。” 许久,他的声腔里才过滤出千言万语,沉淀出这句话。 白翎抓着人鱼的指甲,指引他拆开丝带,一圈一圈解开,“两个奶油的,四个糖霜的,您都吃了吧。” 郁沉稍微回忆了下,笑着问:“是不是那种感恩节杯子蛋糕,糖霜的四个会写字的。你选了什么字?” 白翎面无表情,迅速否认:“没有字,快吃就行了。” “丝带都买了我喜欢的,字想必也是。” 白翎:“……” 有时候他都怀疑这人到底真瞎假瞎。 为什么每次一猜就准,比电子算命还邪乎。 白翎被迫承认:“……是。” 又很快冷冷补充,“但不是特意买的,是朋友送了券,我去的太迟了,只剩下这个了。真的没有暗示您,请不要多想。” 郁沉捏起杯子蛋糕,挑起眉梢,低笑道:“暗示?我没有多想。不过把‘出入平安’挤满奶油吃掉,确实是个好主意。” 白翎无视自己滚烫的脖颈,严正回答:“可以是可以,但得劳烦您亲自舔干净。” “您自己说的,不可以浪费食物。” 以牙还牙,以下犯上。 郁沉鼻腔里发出轻笑,不愧是他的凶猛小鸟。 “你的要求,我会排进列表的。”他怜爱地捏捏白翎的小耳垂。 加进《小鸟菜谱》里。 说实话,街边小店的蛋糕味道并不惊艳,郁沉却品得缓慢而仔细。他尝在唇舌尖,被糖霜的味道萦绕着,那种糖粉给予的质朴满足,胜过世间所有珍馐。 而且,他知道这种蛋糕盒子的摆放位置。 上面三个,下面三个,四个糖霜放左边,两个纯奶油的放右边。 所以他只吃了上面一排,便珍惜地关上盒子。 正在这时,夜幕突现一团耀眼的巨焰,星空远方的“游乐场”,毁灭在一片璀璨爆炸中。仿佛落日一掠而过的辉煌,短暂而炽热地照亮这片大地。 也照亮了白翎眼底的欣喜。 居然真的撞到了,没有中途被拦截。 仔细想想,他这一世走来,好像一路都挺顺利,仿佛命运之神眷顾,有人在暗中为他强势拦下了灾祸。 白翎转过头,想要给看不见的人鱼描述“烟花”的爽烈,却在本该如死水般沉寂的森绿眼眸里,看见一片倒映的灿烂金波。 白翎看向他手中的盒子,竖起眉毛问:“怎么不吃了,您晚上应该也没吃饭吧,为了等我等到这会,又背着我游了一大圈,难道不会饿吗?” 人鱼嗓音低醇,熨烫了白翎跳动的心:“出入我吃了,平安留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