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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会祝我‘出入平安’。” 这句话成功让凯德额头沁出冷汗。以伊苏帕莱索往日的深沉, 凯德不得不猜测里面的深意—— 出入平安,什么意思?训斥他给帝国带来了危机,还是翻旧账, 清算他之前的逼宫行为? ……可这也不能全怪他! 谁让伊苏帕莱索不把权杖交给他。没有那根象征着帝国最高权力的权杖,他即使坐上王座, 也显得名不正言不顺。别人多看他两眼, 他都会神经质地怀疑,对方是不是在质疑他王位的合法性。 没有权杖,他这个皇帝会被下面人看不起的。 这么简单的事情, 伊苏帕莱索为什么就是不懂?哪怕他撕破脸, 喊亲卫队开机甲在对方的寝宫凿了个洞, 想把人逼出来, 可对方依旧岿然不动。 凯德越想越憋屈, 越想越愤怒。 回想过去十年,伊苏帕莱索压根没把他当成自己人,他就只是对方玩弄权术的一枚棋子,彻头彻尾的工具人。 何其悲惨! 凯德钻进奢华无比的休息室, 将自己连带八只触手,呲溜塞进了定制的巨型黑水晶瓶里。 章鱼喜欢狭窄阴暗的地方, 待在瓶子里会让他感到安全。 凯德阴暗地蠕动着, 强行壮着胆子, 试图下达最后通牒:“……伊苏帕莱索,我以新帝国唯一合法皇帝的身份命令你,立即交出权杖, 否则——” 还未说完, 伊苏帕莱索轻描淡写地打断:“你始终不明白一个道理。” “什么?” “权杖在我手里, 才代表‘权力’, 换了人,它也只是一根棍子而已。” 那话音看似波澜不惊,却隐约能从字里行间窥见一抹岁月纵横。白翎呼吸凝滞住,一时间,难以自禁地去仰望他的面容。 或许是他的目光夹杂了太多含义,那条人鱼突然绷直腹肌,抓着他的肩膀及时往后一推。 白翎瞬时张开呼吸的唇,大口大口呼吸着空气。 像只险些溺水的鸟,扑棱着湿透的翅膀,到处滴淋着来不及吞咽的喙液,湿哒哒的,狼狈又可怜。 郁沉斜瞟一眼,按上白翎的嘴唇,用指腹擦了擦。 简要的安抚之后,他没给这只鸟休息的余地,将终端送话器一堵,俯身贴耳,声音是微妙的哑: “换你的腿,我可不想让你明早说不出话来。” 白翎心头一颤,差点也跟着通讯里的暴君一起同仇敌忾,辱骂出声。 但他低头瞧一瞧,很快理解了原因。结…… 他求着人鱼要“验货”,验的就是这玩意。现下,他仿佛成了不小心把恶魔召唤出洞的人,不给出甜头,恶魔就不会把头缩回去。 “老混蛋……” 他骂了一句,声音轻而颤抖,带有一股不易察觉的慌乱。显然这样的见闻,对他而言也是极为陌生的。 白翎深深低垂头,并拢着大腿,他指缝里搓着柔软的毛毯,几乎要陷进里面。 从他的视角,能窥见一些细小而精密的鳞片。金属色的偏光,淬了毒药似的幽蓝,仿佛舔一口就能身中剧毒,继而腐烂在对方的怀抱里。 白翎忍不住抚摸上鳞片。 人鱼霎时挺起腰腹,像毒蛇被摸到逆鳞,又如野兽被攥住獠牙。但借着暗光仔细观察,能窥见人鱼颈部微微收缩,舒适地露出喉咙。 野兽,正在享受。 即便如此,也不妨碍郁沉的云淡风轻,他对凯德说: “权威是自己挣来的,而不是要靠别人施舍。希望这是我给你上的最后一课,克里斯托弗。” 凯德闻言,还想愤然补充什么,但伊苏帕莱索直接掐断了他的沟通权:“两分钟到了。” 通讯应声而断。 终端被随手一丢,撞在帐篷上,掉落进松松软软的毯子深处。紧抓着毯子的手也被攥住,短暂的翻腾,上下次序瞬间倒转,那张雍容华贵的脸就悬停在上方。 粗略估算,距离白翎热肿的嘴唇,不过十厘米。 郁沉压低嗓音,轻声威胁:“还想咬我?” 白翎轻微地抬起唇角,从他的绿眼睛里看见自己不屑的倒影,“我瞧您还挺乐在其中的。” “觉得亏了?” “亏什么,”白翎又百无聊赖地伸出手,拽过来玩弄,“您看了我,我也看看您,互相了解一下。” 他是常年开机甲,搞维修的人,掌心指腹都不缺茧子,下手又摸不准轻重,就这么一边了解,一边轻瞟老alpha气息混乱的样子。 郁沉审视了他一会,兴味道:“你胆子可真大。一
点都不怕吗?” “怕什么?” 郁沉将他的小腹抚在手心,一寸一寸,感受那细致温热的低颤,用诱惑而侵占的口吻,慢慢告诉他: “oa的生殖腔通常只有梨形那么大,容量十分有限。你的生殖腔会受到压迫,会挤压到附近的内脏,你会胀痛,想吐,产生胃被顶撞一样的错觉。” 白翎在人鱼的抚慰下,逐渐难以呼吸。 他不禁将手中的事物,比照着生殖腔的大小,进行了一番亲密纠缠的想象。或许是那描绘太过细致而逼真,他蓦然胃部一缩,脊椎窜起炽辣的火,受惊似的猛得收回了手。 过度损坏。 白翎脸颊滚热,脑海里印刻出四个字。 “我听说这个都是循序渐进来的。”他垂下眼睑,一字一句斟酌着词语。 “嗯。”郁沉答应得有些心不在焉,因为这只鸟抬起了膝盖,在弄一些坏事。 “下次……您得里里外外认真教我适应,”白翎微微撑起腰,抬高的弧度刚好够附到人鱼的耳畔,那样亲昵地唤着: “d先生,用您擅长的乌拉舍尔进攻,对我打一局长易位吧。” 帐篷里温暖的湿气凝结成水珠,绵长持久的亲吻,让人呼吸都不敢太用力。 小机器人在花房来回了几次,默不作声在帐子前放置牛奶,芝士蛋糕和银盘装的两颗缓释剂。 在无法服用高浓度精神温养剂时,只能用这种缓释剂作为替代。 药力微弱,但聊胜于无。 在长久耐心的黏搓之后,它的主人显然得到了满意的纾解。ai转动摄像头,红外线追随着主人的身影。 主人的金发散落肩头,慵懒地弯下腰,抱起机械小鸟。 人鱼勾起嘴角,征求意见道:“下次不放帐篷,直接在树下好不好。你喜欢哪颗树?” 白翎弯腿勾住他的腰,一股古怪的困倦袭来,他昏昏热热,无意识把脑袋靠上对方的肩膀,意外好脾气地喃喃: “我都可以。” · 帝国皇帝办公室。 凯德乱七八糟地缠着触手,迷茫又落败地推门进来。他望向那张本该属于自己的王座,里面空空荡荡,四周都挨不着边。 他的快乐老家,他美好的生活,就要这么结束了吗…… “陛下想清楚了吗?” 猝不及防的苍老声音,将凯德瞬间拉回现实。 此时此刻,凯德已经酒醒了七分,剑鱼大公的告诫听在他耳中,也变得越发振聋发聩: “我早就提醒过陛下,那条人鱼不能留。” 凯德神情焦虑,优柔寡断地说:“可是,他好歹算我的血亲叔叔,虽然是远房的……而且我和他也有约定在先。” 剑鱼大公眼角隆起皱纹,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陛下就是太软弱才会被欺负。” 凯德颇为苦恼地认同:“我确实是个过分仁慈的君主。” 剑鱼大公胳膊上的刺根根竖起,苍老而浑浊的眼睛盯住他:“所以,依我之见,陛下应该拿出魄力,狠狠给那条人鱼立个威。让他认清自己的处境,追悔莫及,把权杖还给你——the great kin,新帝国正统的掌权者。” 正在这时,海因茨敲门进来。身为天字一号宠臣,他出入皇帝办公室一向如入无人之境,此时也只不过朝在场两人微微欠身,便自顾自将文件叠放在桌上。 在场的两人都没将他放在眼里。 在海洋族的观念里,beta不算人,水母beta更是连办公桌下的塑料垃圾桶还不如。 然而他们不知道,在情报部门里,广为流传着一句话—— 最高明的潜伏,就是加入敌人。 海因茨整了整领带,正大光明地“窃听”着国家级机密。 凯德问:“要给伊苏帕莱索一个教训,那我派亲卫队过去?” 剑鱼大公:“陛下如此仁慈,怎么能连累陛下的圣名。这种肮脏事,还是由老夫处理。” 凯德不知想起了什么,脊梁骨一抖,面露惶恐:“但纯血人鱼是杀不死的,他如果知道是我们干的,会不会回来找我们报仇?” 剑鱼大公终于露出笑容:“请陛下放心,我自然有办法,让他永远也回不来。” 海因茨眉毛一扬,变得若有所思。 能杀掉纯血人鱼的……只有纯血人鱼的亲属。而帝国现有的人鱼早已经在十年前一场屠杀中尽数灭绝。 剑鱼大公难道另外藏了一条人鱼? 海因茨低下头,用擦得锃亮的皮鞋尖照了照自己的脸,他的表情显
得谦虚又趣味。 一老一新两位皇帝将反目成仇,帝国的未来会花落谁家? 事情终于要变得有趣起来了…… · 早晨起来,外面天色阴沉沉的,灰白混乱的一片天夹杂着毛绒大雪,遮盖住一湾碧海,成为落地窗唯一的背景。 白翎从床上起来,莫名其妙感觉浑身无力,手脚虚软得发烫。 他肾虚了? ……不对,昨夜纵欲的压根不是他。 白翎抱着一条腿,艰难转动大脑,试图搞清楚缘由。 这时,小机器人举着新义肢的盒子,哼着小曲滑过来。它摄像头一转,嗯?今天的机械小鸟脸色好像不太好。 白翎脸上泛起病态的红,一脚撑在床边,神色倦倦地给自己拧螺丝。 24号螺丝……26号……嘶! 义肢包裹腔乍一接触到断面,一阵钻心的胀痛顿时轰得冲向脑子,脊椎过电似的,让人疼得直抽气。 白翎表情空白,默默低头一看。 ……草,就说呢,腿肿起来了。 昨晚上拿螺丝刀暴力拆卸,再泡一遍水,这烂骨头立马开始丢人现眼,发炎了。 小机器人的监测线扫过,“哔”得诚实播报:“内腔过热,温度447。请问是否取消今日行程?” 白翎下意识扭过头,望向床铺的另一侧。不出意料,那边空空荡荡,人鱼只陪他睡上半夜,下半夜应该在泡池子。 今天是机甲大赛的决赛,万众瞩目,他不可能临时退赛。 况且对他而言,带病上场也算不了什么事。以前腿肿成个水桶,他照样能把小油门踩得“轰轰”咆哮,连歼敌军八个大营都不带喘的。 白翎觉得自己很行。 小机器人却说:“作为负责的管家,我应该如实向主人汇报机械小鸟的损坏情况。” 去它的如实! 白翎一把揪住它的天线,危险地压低声音:“千万别告诉郁沉,否则他一发疯,咱俩今天都得玩完。” ai:?已侦测到敌军在途的核打击—— 有人靠在冰冷门框边,下颌抬起锋利的线条,轻缓说:“我可以现在就让你玩完。” 白翎:“……” 二十分钟后,白翎被强制押送进诊所。 小啄木鸟过来给他问诊,打眼一瞧,小白鸟脑门上贴着退烧贴,还是那种能写字的款式,上面写着八个遒劲的字: 【我会咬人,请勿靠近】 小啄木鸟:“……你自己贴的?” 白翎抬眸瞥他一眼,冷冰冰道:“显然不是。” 小啄木鸟看他在摆弄终端,似乎在填写一份复杂的比赛更名申请表,便好奇地问: “你准备改成什么名字?” 白翎低着头,退烧贴啪叽掉屏幕上了。他面无表情地捡起来,乖乖贴回去,然后用尽毕生的反骨,咬牙切齿念: “[反对强权分子,打倒帝国主义]” 小啄木鸟擦了擦额角的汗:“……还挺响亮的。” 就是多少掺了点国仇家恨。 没过一会,强权分子就推门进来,打着监护人的旗号,强行留在屋里陪诊。 大波浪人鱼一来,装修简洁的问诊室立马变得富丽堂皇,感觉再装两面镜子都能充星际凡尔赛宫。 白翎手挡在眼角旁,偏不受“帝国主义”纸醉金迷的诱惑。 小啄木鸟医生不愧见惯大世面的人,很快冷静下来,照例询问:“24小时内有没有吃什么特殊的食物?” 白翎思索了一会,他好像没乱吃东西吧? 郁沉叠起长腿,“他喝了不少蛋白质。” 白翎:?! 白翎:“胡说,我根本没咽下去!” 郁沉缓缓转向他,唇边一抹意味深长:“我说的是牛奶。” 白翎:“……嗯,我说的也是牛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