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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母、阿鸾,你们快喝些姜汤暖和一下吧。”皇后看着侄女快要冻僵的模样。很是心疼,赶忙用棉被将清河县主包裹住,又迭声吩咐宫女抬来熏笼,让两人烤火。
“民妇多谢皇后娘娘。不过,太后召见,民妇不敢耽搁,还是去拜见太后娘娘是正经。”
进入到温暖如春的大殿,大长公主非但没有感觉到温暖。反而有种针扎般的疼痛,尤其是膝盖以下,疼得她直冒冷汗。
饶是如此,大长公主的头脑异常清醒,她知道,太后更想看到她狼狈的模样。九十九拜都拜了,也不差最后这一哆嗦,大长公主来之前就下定决心,此次一定要让太后和皇帝出气。
所以,她越是狼狈。越是凄惨,太后母子两个越是开心。
大长公主敢打赌,她这辈子都没有这么凄惨过,相信自己满脸冻红、鼻涕横流、浑身颤抖的模样,可以取悦太后娘娘!
清河县主正端着碗喝姜汤,听到大长公主的话,眼眸闪烁了下。她一直知道大长公主是个狠人,但没想到她可以这么狠。
一个人对旁人狠不算什么,但若是能连自己都舍得下狠手,那就绝不是一般人了。
心里暗暗记了下来。清河县主将碗抵还给宫女,点头道:“大伯母说的是,我们拜见太后娘娘是正经。”
说着,清河县主也没有整理仪容。狼狈的跟着更加狼狈的大长公主一起进了正殿。
……
大长公主和清河县主清晨入宫,直到午时才从宫里出来,两个人出来的时候,已经重新梳洗,并且换了衣服。
为了好看些,两人还涂了些脂粉。但再好的脂粉也掩不住两人惨白的脸色。
“先哥儿媳妇。今个儿委屈你了!”
大长公主一边吸着鼻子,一边带着浓浓的鼻音说道。
清河县主嘴角抽了抽,心里各种吐槽,但嘴上还要恭敬的说:“侄媳妇跟着大伯母,哪里谈得上委屈?”
大长公主没说什么,只亲昵的拍了拍清河县主的胳膊,然后两人相携出了宫门。
齐家的马车就等在皇城外,车夫和跟车的婆子、丫鬟正焦急满地转圈儿,抬眼看到大长公主和清河县主蹒跚着走来,赶忙迎了上去。
下人们七嘴八舌的问候,大长公主的所有耐性都在宫里耗光了,根本没心思跟下人们多说话,不耐烦的摆摆手,“好了,有什么话回去再说!”
下人们见大长公主如此,赶忙住了口,伺候两位主子上了马车,然后一路朝文昌胡同驶去。
回到家中,清河县主还好些,大长公主立刻就病倒了。
齐勉之惊慌之下,疾声命人去请大夫,大长公主却拉住他的手,道:“不急,你父亲和兄长的事要紧。太后已经发了话,圣人也同意了,诏狱那边下、下午就能放人,你、你亲自去将他们接回来,记住了吗?”
“孙儿记住了,祖母,您、您受苦了。”齐勉之看到大长公主烧得满脸通红的模样,眼泪顿时下来了。
呜呜,祖母都快七十的人了,尊贵骄傲的一辈子,如今却为了不孝儿孙……呜呜,都是他们不孝、不争气,累得祖母如此委屈!
大长公主见孙儿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眼中带着笑意,伸手揉了揉他的头,道:“好了,都过去了,一切都过去了!”
正如她预想的那般,太后看到她穿着单衣、哆哆嗦嗦、鼻涕抽搭的狼狈模样后,虽然没有说什么,但言语间已经和缓了许多。
她们之间的恩怨或许没有那么快消除,但太后已经不像过去那般憎恶她。这才是有些人报复的最高目标:不让仇人痛快的死去,而是让她痛苦、凄惨的活着。
其实,大长公主很想说,这点子委屈算得了什么,当年高祖起事的时候,她跟着祖父母和族人一起颠沛流离,吃了不知多少苦,更不知做了多少现在看来没尊严的事儿。
丢脸什么的,大长公主早已习惯了,虽然过了五六十年的富贵生活,但早年的经历却深深的印刻在她的脑海里——对于一个经历了战乱、贫穷等绝境并顽强活下来的人来说,‘活着’才是最要紧的,至于什么尊严、什么体面,都不重要!
事实证明,大长公主的‘牺牲’非常有价值。当天下午,齐勉之便将消瘦、虚弱的齐令源父子接了回来。
分离许久的亲人再次相见,发着烧的大长公主不顾病体,直接爬了起来。抱住跪在床前的齐令源和齐勤之便是一通痛哭。
自齐家出事以来,足足四五个月,大长公主表面上装着没事儿,心里却非常焦急与担心。
齐令源可是她唯一的儿子啊,真若是出了什么意外。大长公主不敢想象自己能不能撑得过去。
宁氏在一旁抽搭着鼻子,满眼含泪的看着丈夫和长子,她也很想扑上去,但婆母在前头,她不敢造次。
还是齐令源担心母亲的身体,反手握住母亲的双臂,扶着她重新躺回床上。
“勤哥儿!”宁氏见大长公主放开了齐勤之,赶忙冲上来,双手用力抓住儿子的双臂,隔开一臂的距离。上上下下、仔仔细细的打量着齐勤之。
一边打量,宁氏一边嘴里说着:“勤哥儿,你没事儿吧?没在里面受什么伤吧?啊?若是哪里有什么不舒服,千万别瞒着!”
齐勤之双眼通红,消瘦的面庞上满是羞愧,他真是没想到自己的一时任性,竟然给家里带来这么大的麻烦,国公府的爵位没了,西南大营的兵权没了,就连他们父子的性命也差一点就葬送在诏狱了。
几个月来。齐勤之每天都在后悔,后悔自己不该跟那些‘鬼方蛮子’斗气,更不该恣意而为,齐家六十多年的基业就这样被他葬送了。齐勤之恨不得拿把刀杀了自己。
但他又担心,自己死了恐怕也没脸去见齐家的列祖列宗!
被宁氏一通询问,齐勤之僵硬的扯了扯嘴唇,道:“娘,儿、儿子没事。就是想念祖母和母亲,还有家里的亲人。娘。都是儿子不肖,给家里——”
宁氏伸手捂住齐勤之的嘴,哭声道:“我知道,我都知道,那事根本就不怪你,谁让那个什么鬼方蛮子太嚣张,区区一化外之民,没规矩、没教养,却还敢挑衅咱们齐家?”
宁氏绝对是个护短的母亲,儿子跟人打架,不管真相如何,她只认定自己的儿子无辜。
哪怕儿子把人打死了,宁氏也只觉得是那人不长眼,好好的,招惹儿子做什么?这不是找死吗?被打死了,也活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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