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镜熙担忧地看着她,握了她的手,触手冰凉,“姐姐脸色不太好。要不要找大夫看看”
穆静愉摇头,“不过是累得罢了,何至于此。”
姜宏志却不同意,“即便是累的那也是身子不适。早些瞧了,若没问题便罢,如有问题及早治疗。总好过于拖着拖着病情加重。”
他看看天色,“我赶紧找人去请大夫。你等我片刻。”说着一头钻进黑沉夜幕里,匆匆而去。
“他就是这样,芝麻绿豆的事儿也当做天大的事儿。”穆静愉对妹妹无奈苦笑,眉眼里分明透着一丝甜蜜。
镜熙笑着打趣,“姐夫也是疼爱姐姐才如此的。”
“就你话多。”穆静愉红着脸戳妹妹鼻尖。
姐妹俩闲聊许久,姜宏志独身归来,有些无奈地道“我命人去请方太医,想着他这个时候不当值,请来给你把脉正好。谁知方太医被叫去寂王殿下那里了,暂时不得空。现在这个时间也不好转去请别人了,只能等明早。”
若是寻常时候,自然这么晚也敢去请,被请的人也敢来。
如今国丧,寂王殿下阴晴不定,小皇上事事听从寂王所言,谁都不敢轻举妄动。
穆静愉拉着夫君衣袖,“方太医去寂王殿下那儿了不会有事吧”
姜宏志知道妻子担心那位老太医,扶着妻子躺好,“好似是镇国公府的世子爷受了伤,寂王殿下让方太医给他看看。”
穆静愉轻轻摇头,“那位世子爷也是,好好的怎入了飞翎卫,跟着寂王到处乱跑,不然怎会伤到。前段时间何渊死时他还帮忙监斩,人山人海的,那时候没伤到已经是万幸。”
提到飞翎卫,不由记起那誓死投靠黑翎卫的姜三爷。十五六岁的年纪,也不知道哪儿来的拧脾气
夫妻俩对视一眼,想到同处,齐齐暗自叹息。
镜熙十指不由紧紧蜷缩起,“何渊死了”
她醒后一直不曾听闻朝堂动向,是以这是头回听闻此事。
姜宏志有意提醒刚来的妻妹,便把何渊的事儿大概讲了讲。又看妻子不耐烦听这些面露困倦,伸手帮妻子按揉微痛的额角。
穆静愉顿觉疼痛减少,舒服地缓缓闭眼,“那寂王殿下是京中最暴虐狠绝不过的。妹妹你往后在京中行走,万万记得避开他就是。也不知先皇看中了他哪一点,竟是重用这种人。”
听闻“先皇”二字,镜熙忍不住低头,掩去唇边嗤嘲。
那时她怀上龙嗣,后宫女人们之所以呵护她照顾她,恨不能把她所有的忧心事尽数分担了,也不过是因为先皇的一句“玩笑”。
先皇当时已有四十余岁,却膝下无子无女。便在某次后宫家宴上说,五十岁前若还没有个继承人的话,就把后宫的人尽数屠了,祭天。而后再新纳后宫,方可感动上苍得到子嗣。
那些女人惊恐万分。
她倒不在乎。
先皇生性残暴且矮小貌丑,对极致美艳的她,觊觎而又提防。
她原幼时定有婚约,本就是被强行召进宫中做皇后的,不过为了保全家人而已。
那时她已入宫五六年,父母已被先皇种种行径气得病重亡故。她无牵无挂,便是死了又何妨
谁料几个月后查出有孕。
后宫佳丽们感恩戴德,恨不得把她捧到天上,谨慎小心地照顾着她。最终她在所有人期盼的目光中,诞下皇儿。
这般连所有枕边人都能尽数屠了的先皇,若论个“狠”字,那是寂王远远也及不上的。
她本想不通寂王想要的究竟是什么。
此人少年将军英姿焕发力退十数万敌军,得封唯一外姓王时,自请封寂王,取甘愿镇守寂静苦寒边疆之意。
先皇准了,还似笑非笑与他道,既是寂王,就要信守承诺,免得他们君臣二人离心。
数年过去,寂王一如往昔孑然一身,众人后知后觉才知那封号取的是孤单寂寥之意。便是日后成了摄政王权倾朝野,依然如故。
正是如此,他才更令人忌惮害怕。
一个没有亲人没有家室的人,等同于完全没有后顾之忧的人,毫无被人拿捏的可能。
这应该就是他想要的。
无欲无求无牵无挂,方能所向披靡。
比如把持朝政。
比如在取得皇儿的信任后,顺势用杯毒酒杀了她。只手遮天,彻底独揽大权。
姜宏志倒是赞同妻子的话,“能够手刃恩师的,绝非良善。即便何渊犯了大错,也可以让其他人来行斩刑。这寂王做事太过狠绝,竟是亲手砍下何渊头颅,甚至让人悬挂在宫门口让路过的百姓纷纷围观。实在是”
千言万语化为一句喟叹。
镜熙原本看他们夫妻俩说体己话打算避开,正思量着用个什么借口好,听闻此言猛地抬头,“寂王跟着何渊读过书”
他不是武将么怎的还习过文。
时常在宫中看他教习皇儿写字,那手字大气苍然风骨料峭,极为好看,她还问过他师从哪位高人。
他只淡淡道,不过闲暇自学而已。某不过区区武将,怎会有先生。
何况他的字比何渊更好。
何渊写的是典型馆阁体没甚特别。
穆静愉对妹妹是知无不言的,深觉妹妹初来京城对京中事务多些了解也好,便道“寂王殿下虽出身武将世家,少时却跟着何大学士读书多年。后来不知怎的忽而弃文从武,倒是晋升极快。”
她声音和缓。
镜熙听后却呼吸都有些顿住。
皇宫内。
缪承谦留了飞翎卫副镇抚使们和幕僚商议明日安排,又遣了人送方太医去为小皇上诊脉。
皇上年幼,方太医擅长小儿疑难杂症,且凭此在近两年升任太医院医正。只皇上忽然身子略感不适暂不宜对外说,便另寻借口让方太医进宫问诊。
缪承谦这些天来没能睡一个囫囵觉。如今有了她的些许消息,心情没来由的好了几分。即使坐着,依然能够感觉到困意。
只是在即将沉入黑甜梦乡时,熟悉的声音骤然传来。
真好。她说,我竟然不知何渊是他老师。他究竟还有多少事情瞒着我。
寂王殿下半睡半醒中惊而坐起,眼眸越发黑沉如夜。</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