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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雨未停歇,围着行宫的那片林子里,雾气更浓。
回程的车队已经准备就绪,最前头自然是帝王的六骑车架,雨雾也难掩骑富丽大气。
徐惜挽撑伞走出行宫,回首间,见着那些送行的嫔妃,吴昭媛也在其中。她们会继续留在皇陵,一日日的过下去,青春全都消磨在这里。
说起来,这里同样是个笼子,比皇宫小一些罢了。
她稍微的出来早些,想看看外面这片林子。
来了几日,除了跟李黯去了一趟正在修建中的陵寝,她几乎也只是行动在行宫的几处地方,至于外面的景致,无缘得见。
如今站在这片郁郁葱葱外,积郁心中多日的阴霾竟有了些纾解。
或许是外面的广阔,亦或是充满生机的万物。
如今不用再穿丧服,她身着一件浅翠色的宫装,与这满眼的绿色倒是相映衬。
雨滴吧嗒吧嗒打在伞面上,徐惜挽一手提起裙子,脚下离开了大门外的石板,踩上那条湿润透了的小径。如此蜿蜒着,好似能一直穿到林子的另一边。
她走着,边上的草叶给精致的裙摆浸了雨水。
“皇后娘娘请留步。”
才将走出几步,一条粗壮的手臂横在面前。徐惜挽抬头看去,身着铠甲的高大侍卫面无表情,正是跟在李黯身边的崔震。
有了拦阻,她无法再前行,刚才心中的那些微小纾解,也跟着荡然无存。
她往后退了步,在小径上转身,接着看到站在门台上的李黯。
他正往她这边看,目光清淡,隔着一片雨雾,那张脸蒙蒙着与钟元康的重叠。这样看,两人其实并不像。
徐惜挽攥着伞柄的手收紧,拖着沾了雨水的裙裾往回走,步子轻而慢。或许,这条小径走下去也没有路,只是慢慢地迷失在深林中罢。
而她连前去一探的机会都没有,就像被李黯拴了一根无形的链子,只要他一扯,她便只能老老实实走回来。/p>
走上石板路的时候,李黯已经下了门台,在一众人的簇拥下,去了最前头的车架中。
阴雨蒙蒙中,浩浩荡荡的队伍离开了皇陵,沿着官道往京城而去。
徐惜挽乘坐着第三辆马车,虚名皇后,但是明面上还是给了她该有的待遇。
车厢内宽敞,翠梅将徐惜挽换下的湿裙收好:“听说先帝陵寝暂停修建,抓走了好些人。”
“你总能听些消息来,”徐惜挽笑,从一旁矮脚几上捏了串葡萄,“就你我二人在,吃罢。”
翠梅跟了她好些年,性子活泼,几乎和谁都能说上话,所以听来的事情也多。这一点上,到了宫里也没改变。
“奴婢谢过娘娘。”翠梅笑着接过,规矩的跪坐,“定是因为昨日陵寝塌下砂石,那些人失责,幸而娘娘你当时没事。”
徐惜挽也捏起一颗葡萄,眼睛盯着这水润果子:“该是罢。”
当然没有那么简单,李黯此人心思极深,哪会相信是简单的坍塌?这今日才有消息出来,想必昨日一干人等就已控制,他向来如此,事情不做稳之前,不会出一点儿风声。
这般的行事,他的确适合做帝王。昨晚不宿行宫,怕也是为此事。
要说回京,早早启程的话,能在天黑前回到京城。可走了半日之后,队伍整个停了下来。
说是雨天影响前行,前方官道被雨水冲毁了一段。
如此,队伍就近停在一处驿站,等待明日继续回京。
所有人开始忙碌,将驿站里外打扫收拾,迎接新帝驾临。
徐惜挽分了一间房,她自己选的,在驿站最靠里的墙边。
她不愿意出去走动,所幸只呆在房中,直到黑天。
用了晚膳,她站在窗前往外看,蒙蒙的细雨说不上大:“记得出京时,也是这般雨势。”
其实,这样的雨耽误不了行程,尤其是皇家的队伍,真要回京,一段冲毁的路早该发现并修补,如何这样突然?
“希望明日雨停,这天天下雨,衣裳都带着一股潮味儿。”翠梅嘟哝了声,边拿着香在屋里各处熏着,想将那些阴潮气驱走。
徐惜挽浅浅一笑,从窗前离开:“不必忙了,去给自己找个香包配上,这样就好了。”
“那奴婢也给娘娘挑一个。”翠梅眉开眼笑,放下香炉去了墙边。
那里摆着一只箱子,装着徐惜挽此行的衣装、配饰。
徐惜挽原想说不用,她现在穿戴什么都无所谓,一个先帝的遗孀而已。却见翠梅高兴,便就没开口,任由对方在她腰间也挂了个香包,是栀子香,温柔馥郁。
这厢主仆俩说着话,有人敲门前来,是李黯身边的内侍总管,曹福。
“曹总管。”徐惜挽唤了声,脸上笑容渐淡。
“老奴见过娘娘,”曹福端着一张招牌笑脸,躬腰行礼,“陛下请您去一趟。”
他并不说因为什么,徐惜挽也没问,左右不论如何,她都要过去,便就轻道了声好。
她没有让人跟着,只随着曹福在驿站里穿梭,最后竟然走到荒僻的后门处。
门外,一辆马车等在那儿。
徐惜挽不解,看去曹福:“曹总管,这是何意?”
曹福仍是笑着,碎步上去掀了车帘:“是陛下的意思,娘娘上车便是。”
徐惜挽不再多问,踩着马凳进了车内。找了靠边的地方坐下,心中不明白李黯是要做什么?
外面的雨还在下,周遭太安静,只剩下沙沙的雨声。
过了一会儿,门帘被掀开,一个高大的身影进来车厢,同时带进来外面的湿潮之气,然更加明显的是他身上自带的迫人气息。
是李黯,他扯下玄色的雨披,旋即于正中的位置坐下。见着旁边安静的女子,他扫了她一眼。
“没有话说?”他淡淡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