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据说他隐居在四极明府中不问世事,专心追求阵法极致,或依遁甲、或排机关,一阵布完又觉不足,便再补一阵使臻完美;如此反复多年,覆笥山里阵法密布,层层相因,竟成一座巨大的阵图。好事者传言:此山不仅飞禽走兽有进无出,就连云雾山岚都长年被锁,绝不散逸,整座山隐于雾中数十年,附近耆老多不识山形。
城中诸人冲着“千机阵主”逄宫的威名,将这神秘新屋传得神而明之,不想蓝图比建材人工都贵的“响屧凌波”,竟只是一座静池小亭而已。
横疏影在长廊尽处停步伫候,见左右无一名近侍婢女,不觉蹙眉:“人都上哪儿去了?”清了清喉咙,隔着池塘水面,朗声说道:“执敬司总管横氏,求见主上。”喊了几声,忽听哗啦一阵泼风响,亭子正面的藕色重纱掀了开来,一大片温热的白雾满泄而出,亭中笑语顿失遮掩,益发传得肆无忌惮。
横疏影敛衽垂首,福了半幅,低声道:“快给城主行礼。”
耿照连忙跪到一旁,恭恭敬敬磕头。偶一抬首,突然傻住。
白茫茫的热风消散,亭中数十名美女,赤条条地拥着一名腰阔如熊、浑身白肉的中年男子。
他身下非是软榻椅凳,而是四名十五、六岁的稚龄少女并肩趴跪,将浑圆弹手的紧实臀股高高翘起,并成一片峰峦起伏的舒适坐垫;椅背也是由四名女子并排而成,但清一色都是二十出头的成熟女郎,胸前异常饱满,八只硕大绵软的雪白乳瓜连缀成一片,男子闭目倒卧,肩背软软地陷入丰腴乳肉间,光看就觉得无比舒适。
耿照并不知道,这香艳已极的人肉座椅有个名目叫“云上烘”,意思是说一坐上去舒服至极,飘飘欲仙像上了云端一般。
“云上烘”由十二名女子组成,以特制的器具让美女或坐、或趴、或躺,不必多费力气,才能让坐的人感觉舒适愉悦,各部位都有讲究,如:臀股坐垫必须兼具柔嫩与弹性,以十四岁以上、十八岁以下的健美少女为佳;椅背宜择沃乳,大小形状必须一致,乳蒂须细小绵软,勃挺之际不能大过一枚黄豆,方能坐得舒适。
男子所用的“云上烘”,乃精挑细选的极品,这四名美艳女郎不仅胸脯硕大、形状划一,而且天生乳首微陷,便是充血时也不明显,枕之甚美,连一丝刮磨也无。这“云上烘”还有另一种玩法,可挑选四名哺乳的美女充作椅背,平日多多喂食杏浆、乳饴、酥脂等,置身其上,侧首吮的、随手掐的,全都是香滑乳汁,滋味妙不可言,又叫“香雪酪”。
能得有这般排场,此人自是白日流影城之主独孤天威了。
亭中除了“云上烘”,歌姬、舞伎,甚至侍女也一丝不挂,其中说不定还有城主大人的宠妾。耿照不敢多看,双手伏地,余光所及,只有身前的雪纱裙裾之下、那双小巧精致的鹅黄绣鞋。
独孤天威一见横疏影来,似乎大是高兴:“你来得正好!我才说呢,这一帮小妮子差劲透啦,逄大师设计的亭子如许巧妙,她们却都玩不好。”口吻轻浮,一点儿也不像一城之主。
横疏影身子一颤,裙摆微微晃荡,似乎极尽忍耐,连语声都绷得有些不自在。
“启禀主上,昨夜城中发生大事,请您屏退左右,再容我细细禀报。”
“那些事你作主便了,我不爱听。”独孤天威兴致勃勃:“欸,你快来!这“响屧凌波”建好以来,还没让你试过哩!这些歌姬舞伎笨死了,弄了几天也弄不出一只鸟来,我正唤人找你去。”
“逄大师身价不凡,岂能没有名堂?主上且再试一试。”
她声调变冷,显是想起索价千金之事,益发恼火。把钱花在这种无用的地方,只是增加推动有用之事的困难度罢了--以独孤天威的挥霍成性,这方面横疏影恐怕有切肤之痛。
“眼下,有更重要的事,请主上……”
“够啦,我不想听!”亭中哗啦一声,似是打翻了什么物事,独孤天威的声音倏地严峻起来,周围的姬妾侍女遂不敢言笑,场面一瞬间沉静下来。
横疏影的纱裙颤动着,呼吸有些急促,不知是惶恐或是愤怒。
片刻,居然是独孤天威先打破了沉默。
“你旁边那个是谁?眼生得紧。”
“启禀主上,这是执敬司的弟子耿照,是昨夜之事的目证……”
“行了。”独孤天威的声音听来不怀好意:“总之,是重要的人罢?”
“是。”横疏影木然道:“我带他来,便是让他向您禀报昨夜的事。”
独孤天威笑了起来。
“那好。你现在乖乖褪了衣衫,过来跳支舞。要不,我叫人杀了他!”
耿照猛然抬头。
亭中的独孤天威拈着唇上黑须,笑得得意洋洋,仿佛耍赖得胜的孩子,眼看胜券在握,恨不得立刻手舞足蹈起来。横疏影俏脸煞白,咬着丰润的唇珠簌簌发抖,笼在袖中的纤纤十指掐握起来,捏得指节微微泛青。
--城主是认真的。他说得出,就做得到!
一剎那间,耿照突然如此感觉。
横疏影咬着嘴唇沉默片刻,忽然展颜一笑。
“主上不过是想看支舞,何必杀人呢?多煞气呀!”她笑意娇憨,连口吻都酥腻入骨,仿佛化不开的糖膏。“喏,我就跳一支哟!跳完了,主上就要乖乖听小影儿说话,好不好嘛!”
独孤天威大喜过望,连连拍手。
“好!小影儿依我一件,我也依小影儿一件。”
横疏影解下御寒的大氅,随手交给耿照。
耿照跪在地上不敢起身,见她侧腰弯身,轮番勾去了鹅黄绣鞋、细雪罗袜,露出一对丰腴晶莹的白腻小脚儿,脚底板与踝骨处都是带粉酥色泽的淡淡橘红,嫩得无一丝硬皮粗痕;足趾平敛,既有婴孩的浑圆腻润,又有成熟女郎的诱人曲线,集稚嫩与妩媚于一身,说不出的可爱。
她卷起纱裙中的细裈裤脚,将后摆掖入腰上的三缠腰采(女子束腰用的布疋,相当于男子武服里的“抱肚”),裸着一双浑圆笔直的修长玉腿,腻白如乳浆敷就。她个子娇小,比例却是上身短、下身长,肌肤更是白得异乎寻常,简直就像骨瓷精制的舞俑娃娃。
横疏影取下鬓边的金爵花钗,只余一头俏皮妩媚的坠马裸髻。
“脱呀!”独孤天威迭声催促:“再不过来,我可要生气啦。”
横疏影勉强一笑,撒娇佯嗔道:“不脱啦!就这样。身子光溜溜的,跳舞也不好看。”探足一点水面,倏地又缩了回来,蹙眉低道:“好冷!”咬牙环肩,才又点水而过,宛若凌波仙子。原来池底铺有石阶,距水面止有一寸,可以平涉到亭子里去;亭内的水引自后山的天然温泉,池中则是从朱城山北面引来的冷泉水,阴阳双环,此为“响屧凌波”的另一特色。
横疏影入得亭内,众女纷纷让至一旁,见这位平日高高在上的二总管,居然裸着一双腿子拎裙涉水,模样十分狼狈,畏惧之心渐去,仗着有城主撑腰,不由得指指点点、交头接耳起来。
横疏影置若罔闻,对独孤天威娇笑道:“主上,小影儿许久没跳舞啦!你让人家先暖暖身子。”独孤天威似是心情大好,闭目长笑:“我还记得你入城头一天,也是这般跳舞给我看。”
外围高于池塘水面的凉亭,内边其实也就是一座大池子,温泉深及小腿,除了裸裎相对的美女,就连一管笛子一张琴也没有。
这样简单的建筑,如何能“乐舞自生”?她一边思考,一边往一张突出水面的小几走去,脚下踩着的石板忽然下陷寸许,从四面的柱子里传出清脆的钟磬声。
仔细一瞧,亭内池底像棋盘一样,布满纵横交错的方格。横疏影灵机一动,前踩几步,又倒退几步,随手往几面一按,那小几竟也微微一沉,四柱中发出清脆动听的声响。
(原来如此!)
--这整座“响屧凌波”,本身就是一件乐器!
逄宫将发声用的磬石、铁器等机构藏在四面亭柱中,亭柱中空如风管,而亭内的地砖、小几、灯柱,甚至焚香用的瑞脑销金兽等都是音键,再以机簧连接到亭柱与外池的舞俑处。一旦触动地砖摆设,亭柱便发出声响,间接推动外池的水力机关,使小人转动跳舞。
“这样巧妙的机关术,拿来改良铸冶工序、减少人力消耗,岂非更好?偏生浪费在这种地方!”横疏影怒极反笑,嘴上却不露风声,踏着地砖摸索音阶,片刻才道:“这亭儿真有趣。主上如若不弃,小影儿想奏一阙“玉楼春”。”此言一出,众女无不哂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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