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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听管事说,你是水月停轩最受瞩目的弟子,水月停轩又是东海四大剑门之一,难怪你捅…………我是说剑法忒好,出手凌厉。将来定会成为大人物罢?名动天下的那种。”
杜妆怜浓黛微挑,歪着小脑袋瓜瞅他,一脸挑衅。“你同人打听我?”噘着唇似笑非笑,像是忍着得意,却在不经意间泄漏了欢喜。
胤丹书脸一红,讷讷抓头:“就是问了风兄几句,也…………也没什么。”
连他自己都没想到,会有同管事大人打听姑娘的一天,还能客客气气一拱手,喊一声“风兄”────他甚至不知道管事大人姓风,其实也才大他十来岁,约莫是天生冷面,看来格外老成。
杜妆怜以一贯的不屑眼神上下打量,盯得他全身发毛,以致她凑近时,胤丹书本能向后仰,深怕她亮出什么锐利物事,又往他身上招呼。
他很快就明白不是那样。这距离近到连剪子都没法使。
胤丹书全身僵硬,头脸烘热到像吕坟羊从狭孔里扔出来的焦鸡炭鸭────他一发脾气,便把少年厚着脸皮讨来的剩菜通通烧毁,专寻自个儿肚皮的晦气────鼓动的心脏快把胸膛给撞穿。
杜妆怜在他颊畔轻轻一吻。
他太紧张了脑子一片空白,完全想不起她嘴唇的触感,只记得她身上很香,不是胭脂水粉的香气,就…………就是很香。温温的,好闻得很。
她从头到尾都闭着眼睛,直到坐回原处、别开了小脸,弯睫瞬颤,才若无其事地睁开眼,望向不知哪一处。
“这是谢礼。”无论清脆的嗓音或语气,都傲慢到令人想拿拳头拧她的发涡,听不出一丁点儿感激的意思。“谢谢你这么多事替我解毒。”要不你能自己好么?说得跟伤风似的。
发现她也有这么不坦率的一面,胤丹书松了口气,面颊虽仍滚烫,忍不住伸手抚她发顶,带笑的眼神无比宠溺,有种很自在的舒坦。她眞要坦率起来,他一点也招架不住,只能节节败退。
“…………你干什么?‘-她脑袋一缩,很受冒犯似的,冷不防一剪标出,正中胤丹书胁侧,位置与前度相差无几,准确得令少年想流泪,这才想起搁在柴房里的那些旧家生都没来得及带走,反正庄主让人替他重新置办,当然包括那把裁药布的旧剪子。
“你才干什么!”
他差点跳起来,簇新的锦袍斜开一道齐整切口,露出底下完好的雪白里衣。杜妆怜满面狐疑,以左手拇指试了试刃尖,差点划破油皮,微一转念,恍然道:“那老怪物还你了?”
“没礼貌。什么老怪物?是你的恩人。”胤丹书神色警醒,眺向柴扉缝隙,片刻才低道:“后来再去,前辈便还给我啦,说是怀缅够了,已长记心中,用不着倚赖身外物。”
“那倒好,省得我替你讨回。”听来她还眞有此打算。
胤丹书吓出一身冷汗,赶紧转移话题:“是了,这兜儿的布料很是奇特,烈火也烧不坏,反而洁白如新,难怪从前我怎么都洗不干净,原来用水不成,得用火才是。”
杜妆怜哼道:“洗不干净也不扔,这儿的人这么苛待你?”
“是舍不得罢。”少年就着切口细抚洁白的衣布,露出怀念的笑容。“舍伯伯留了这个给我,穿着它,就好像不是一个人似的。”
杜妆怜望着他,似有些出神,见他抬起眼眸,已来不及转开视线,提起持剪之手,从环柄当中伸出幼嫩的尾指,刮着雪靥羞他。“大男人穿肚兜,成什么体统!难看死了,留给你儿子穿差不多。”
胤丹书笑道:“你怎知不是女儿?”见她手里的利剪,“岣”的一声指着她:“你干嘛老拿剪子捅人?这习惯很坏知道不?还给我。”伸手欲夺。
杜妆怜敏捷避开,一脸冷蔑:“我眞要捅你,你几条命也不够。”胤丹书忽然想到,她适才一戳,劲力同病中相差无几,甚且还弱了些,以她身子恢复的程度,确无伤人之意────当然是按杜妆怜的标准。
依正常人看,刺血见红肯定结仇,谁理你出手轻或重?还没开口教训她,蓦地寒芒疾掠,胤丹书闪电缩手,攒紧拳头,掌心这才传出极其薄锐的痛感,鲜血渗出指隙。
“这才叫捅你。”少女淡道,倨傲的俏脸上毫无歉意。
胤丹书的脸拉下来,骂人的话都到了嘴边,忽想起另一件更重要的事,强抑惊怒,沉声道:“你不可以这样刺别人,知道不?名门正派的弟子尤其不可以,这样会惹麻烦的。就算师长能包庇掩盖,也只会让你的麻烦越惹越棘手,总有一天她们再护不了你,那该怎么办?”
杜妆怜微噘着樱唇,似有些错愕,料不到少年居然不是破口大骂,而是为她担心,不知怎的小脸微红,缩着粉颈冷哼:“我又没刺别人。刺你行不?”
胤丹书的脸也红了,很难判断是羞赧抑或愤怒。杜妆怜没见他脸这么难看过,拒绝答腔的模样也十分希罕。
冷战只僵持了片刻,少女乖乖交出剪子,向他伸手,胤丹书板着脸挥开两次,终于抵不过她更加冰冷的、无机质似的执拗,心不甘情不愿地让她握住腕子。
杜妆怜以敷粉似的指尖,一根、一根掰开他握紧的拳头,捧着手掌凑近口边,伸出丁香颗儿似的细小舌尖舐着,宛若幼猫。
胤丹书目瞪口呆。
少女的舌尖细凉,舔得掌心又麻又痒,同样是腻滑已极,却迥异于指尖肤触。
他觉得女孩子简直是另一种生物,不仅和自己没半分相似,连他一贯自豪的想象力在她们奇妙的身体之前,都贫瘠到了异常可悲的境地。
而杜妆怜显然很喜欢血的味道,精致的脸蛋红扑扑的,弯睫低垂,舔舐得十分专注,淡淡绯红从雪肌底下透出来,宛若对剖的新桃,明明鲜滋饱水,却看不出水藏何处,绵密浑成,说不出的粉润。
他从没这么近的看她,也没见她的脸这般红过,空气变得极其灼热,汲进鼻腔里的每一丝都能烫伤人似,急遽膨胀的肺部只差一点便要爆开。
少年歙动着鼻翼,有种即将窒息的感觉,身子却动弹不得。
涌出的鲜血,抵不过杜妆怜贪婪的吸吮,伤口被舔得干干净净,她甚至有余裕品哦他的指根和把尖。
“还疼不疼?”少女轻问,细细的气音不像印象里的她。
“不…………不疼。”胤丹书忍着指尖酥麻,身子微微颤抖。
“那你别生气了,好不好?”
他没听过杜妆怜用这么轻软的语调说话,遑论央求,心酥痒得隐隐作痛。回过神时,两人间的距离已然不见,少年小心捧着少女的面颊,四片嘴唇笨拙地贴在一起,一勖也不动。
这一刻彷佛持续了有半辈子那么久。。
胤丹书只听见耳鼓里擂鼓般的心跳,胸臆里每一收缩暴绽,浑身血脉似都随之胀开,不知从哪儿来的血液撑挤着冲过,最起码有平常的两倍这么多。
杜妆怜的嘴唇很软,明明两个人的体温都异常升高,她的唇瓣尝起来竟有些温凉,很湿润很湿润,难以言喻的幽香席卷了少年的嗅觉,他无法判断是来自她的怀襟、肌肤,还是女孩子连津唾都这般香甜。
眞是太奇怪了。难道她们一生下来,除了蜂膏蜜饴,都不吃其他的东西么?
胤丹书希望这一刻永远都不会结束,直到他想起来要呼吸。
少年依依不舍地松开少女的樱唇,略微仰起,看见杜妆怜的眼睛仍紧闭着,剑眉微蹙,弯翘的睫毛轻轻颤动,柔嫩的面颊上沾着他掌心的血。
“啊,你的脸…………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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