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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了。如果没有人类活动的痕迹，百年前的天空与现在并不会有什么区别，也许一块普通的石头都曾注视了星空千年万年，也许那块石头被还未启蒙的祖先踢了一脚，也许它还在那个地方，也许……它粉身碎骨融入了人类的建筑。
一切没有生命的物体都显得那么悠久，那山、那水都让人难以追溯，因为自身不能长存所以敬畏天地。
如果……有人比这世界还悠久，会如何？像石头注视星空般，世界注视着比它更悠久的存在，心有敬畏。可惜，石头没有生命，至少这个世界的石头没有生命。世界也没有生命，至少这个世界没有生命。
人老了总爱想些东西，人活久了总会对着时间发呆。如果在仙界那种以万年为基数的地方，时间就很快，快到“快与慢”都失去了意义，过了十万年又如何？
连一个呼吸都值得铭记的世界，时间会很珍贵。不知晦朔与春秋，于是虔诚地把握存在的每一刻，就连思考也会浪费时间，生命短暂到不舍思考。如果生物只有一天的寿命，他们会怎样度过一生？
时风想起了真仙。
不成仙，终究难以看见几十万年后的世界。多少生灵为了成仙付出一切？可又有多少达成所愿？它们不甘心，它们怨恨，它们哭诉那十几万年的生命太过短暂。
可是这群气息微弱到难以被察觉的生物平均只有五六十年寿命，那还是“寿终正寝”的结果，实际平均寿命应该只有三四十吧？他们也在努力地活着，那些渴望长生的人寿命已经是这些可怜生物的万倍了。
真仙……的确是永恒的。但是有多少真仙看见了“玄”呢？
别说真仙看不见“玄”，就连真仙之上都不一定能看见。也是，如果看见了，那它应该就已经立于世界的顶点了。
玄，一种尺度，和“万”与“年”相似，只不过那太大太大，大到只有仙域可以看见，太长太长，长到可以熬死真仙。
时风有些不敢再想下去，如果继续发呆，可能回过神来这座城都成了历史传说。只活在早晨的生物不会思考晚餐吃什么，只能活短短几十年的生物也不会思考那些浪费时间的东西。
流星划过天空，短暂的生物只能许愿。
若是要看出那流星的前世今生，纠缠的因果变化，恐怕会耗费平凡生物的一生，一生也只能窥见一角。就算明白了，又有什么用？
就像这个世界权力最大的那个人，他喜欢看别人哭，谁哭得好他就喜欢谁。多少人为了得到欢心而用几年甚至十几年去琢磨如何哭得好，有什么用？
于当下，有用。但是对于可以一眼看出流星前世今生的存在来说，那些费尽一生去窥一角的人是多么可笑；对于那个至高权力的人来说，那些决定用一生去学哭的人是多么可笑，他喜欢小丑，所有天下尽是小丑。
时风不喜欢那样，他的老朋友们也不喜欢那样。漫长的岁月里什么没有见过？可即使心里毫无波动，也得装出个情绪来，去回味曾经求仙的经历，哦，那已经是好久以前的事了。
因为超出了生命长度的认知，所以那些微弱的生物认为它们认为的很有意思。
一步一步，登临九天，成为不可称其名的存在，思想也会发生改变。而那些思想是不被弱小的生物理解的，它们无法理解怎么可能有生物比世界还久远，怎么可能有生物拥有可以毁灭世界的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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