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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公花费了很多心力才锻造出他,但当他真正来到本丸时,主公似乎并不是那么的高兴,甚至可以说是神色有些悲苦。
在长船一脉中,日光长光算是晚辈,但他沉稳妥帖的性格却令他如兄长一般关照着其他人。虽说并无什么太过传奇的背景,但他还是得到了主公的重用,很快地变强了。
在成为队长的那一日,日光长光向同刀派的烛台切光忠询问了一个问题。
“烛台切先生,”日光长光一贯这么称呼烛台切,语气十分稳健沉厚,“我有一个疑问,在心中盘桓已久了。”
烛台切看着他,神色不由有些避让。
离那件事已经过去了许久,但至今他还未从中走出。
得知日光长光暗堕之后,烛台切才陡然惊觉,与她一道在月下饮酒的那个夜晚,她所说的那些话到底代表了什么——“那我要走了。再见了,烛台切哥。”
她站在月色之下,向自己虔诚地道别。那时,日光想必已经清楚她要去往何处了。
而他竟然浑然未觉,丝毫不知悉她的打算。回过神来,他竟然觉得自己这位看似最亲近日光的兄长,似乎始终没有走近她,也不曾获悉她的许多秘密。
不仅仅是他,本丸中的许多人都被此事所影响了。诚然,他们与旧日的日光长光并无太多交情,不过是同僚出阵之谊,又或者曾侍奉同一位德川家的主君;但也许是因为共同在这本丸、同样身为付丧神的缘故,他们对日光的暗堕竟表现得很是痛苦。
烛台切隐约记得,一期一振低落了好久,连笑容都甚少露出。
烛台切本该依照妹妹的嘱托,将那句抱歉之语转达给一期一振,只是他震惊于日光长光暗堕的消息,闭门未出了许久,才将这件事耽搁下了。
仔细一想,那句对一期一振的抱歉,何尝不是一种告别?
日光并不是因为自己成为了近侍,才无法继续与一期一振继续作战的;她知悉自己将暗堕、将成为大家的敌人,才会因此向一期一振道歉。
许久之后,烛台切才将这句话传递到一期一振耳边。但对于一期来说,这似
乎只是往伤口上撒盐的一种钝痛。
烛台切其实不太明白,为何一期会对日光如此执着?明明一期一振自己也想不起来,他与日光到底有怎样的过去了……
他只能暗自猜测,这一切只是巧合罢了。
压切长谷部是很惊讶的,但是他是很坚忍强硬的性格,又对主公尤为忠诚。当主公心情不适时,压切长谷部必须担当起运转本丸的责任。因此,他并无表现出太多的遗憾。反倒是本当最生疏的几位平安太刀们,反常地展露出了一些情绪——
在烛台切的回忆中,一贯悠闲从容、不慌不忙的三日月宗近,竟然露出了相当凝重的神情。他喃喃自语了一句“我早就该猜到了”,便告辞离去。而膝丸的兄长髭切阁下,也说了奇怪的话。
“她果然是这样的人呢。”
烛台切觉得有些古怪,可又说不出是何处古怪。明明源氏兄弟与日光相识的时间未久,为何髭切阁下会说出这种话?
烛台切留心多问了一句,髭切只是笑着摇头,说:“她啊…是个太过温柔的人了,极其容易受到旁物的影响。这样的性格,并不适合做付丧神哦。我已提醒过她了,可我的提醒似乎并没有什么用……”
烛台切闻言,竟觉得他说的有些对。
但是……
髭切已活了许久,许多过去的往事都被他忘得一干二净,连弟弟的名字都时有忘记。随着时间过去,健忘的髭切
阁下迟早会忘记日光的存在吧。
大包平很冲动也很义气,立刻向主公请命,去往历史之中寻回暗堕的日光长光。说实话,这让烛台切有些感动,但这种事是不可能的。已经暗堕了的刀,就没有回头的可能性。
她不再会回来了。
烛台切叹了口气。
他在出阵之时,总是会多徘徊一阵,妄想着也许能见到暗堕了的付丧神。可他到底是没有这个机缘,始终不曾见到过分毫的影踪,又或者日光长光早就在检非违使的刀下折断了。
看到面前这位日光长光时,烛台切难免会有所触动,继而想起从前来。
——日光……
那位原本属于他的日光,已经不在了。面前的日光长光,是彻底的别人。
“在我之前,这个本丸里,还有一位日光长光吗?”烛台切面前的男子这样询问道。
烛台切看着面前的男子,不知当如何回答。回答“是”,告诉他,那位“日光长光”已经暗堕了吗?还是说,隐瞒着他这件事呢?
思虑片刻后,烛台切选择了实话实说。
“正是如此……”烛台切叹了口气,“那要从很久以前开始说起了。”
——很久、很久、很久以前……
烛台切说起了曾经的妹妹的故事。她从懵懵懂懂的新来者,逐渐成长为深受主公器重的近侍。第一次遭遇检非违使、第一次受伤、第一次比试、第一次担当队长……
时光过去已久,本丸的春秋过了几季,但这些记忆对烛台切光忠还是鲜明如
初。他照样能回忆起那位女子初初来到本丸时,对着他慢慢笑起来的模样。
“我是下赐给堀尾家、象征忠诚的太刀,日光长光。虽说看起来有些病弱,但身体是很健康的。”那个时候,日光长光是这样介绍自己的。
而面前的、身为男子的日光长光,他所说的介绍之言,却是截然不同的。
“我是日光长光。德川家引以为傲的藏刀之一,来自日光大社,这也是名字的由来。因为明历大火的缘故,所以对火焰毫不畏惧了。”现在的日光长光则会这么自我介绍。
无论是认定的先主,还是性格,亦或是恐惧、喜爱的东西,都已截然不同了。
烛台切光忠慢慢地讲述着,偶尔会叹一口气。
日光长光专注地听着属于那位同名者的往事,表情变得微妙起来。的确,得知自己曾经以另外一个形式出现在这个世界上,且还是截然相反的女子形态,这当然会令他感到奇妙。
等到这个漫长的故事以“暗堕”结束后,日光长光沉默了许久。庭院中一片轻晃的阳光,如今也是夏日,天气晴好,绿叶茵茵。
“我想见见她。”终于,日光长光开口说话了,“我想见见这位‘另一个自己’。”
烛台切摇了摇头,说:“我并无法找到她。……她暗堕之后,我们也曾千方百计地去寻找她,但全都一无所获。凭借你自己的力量,恐怕是找不到她的。往不好的地方想,也许她早已被检非违使折断了。就算真的见到了她,也只能对她拔刀相向罢了……”
闻言,日光长光慢慢仰起头,望着天上的云。安静一阵后,他说:“也许,我可以试着找到她呢?既然她就是另一个我,那想必我们也能在某个角落重新合为一体吧。就让我试着去找她吧。”
烛台切光忠苦笑起来。
面前的日光长光实在是太过天真了。已经过去那么久了,又岂能真的找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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