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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声轰隆,世界荒凉,面前一片废墟。
脸上的水珠分不清是眼泪还是雨水,他不能接受她所在的车坠崖的结果。
傅青森问:“找到她了吗?”
“那里山体不稳定,立刻开车出来。”
眼尾泛红,丝丝红血丝蔓延,祁禹时想起她十七岁那年,自己第一次见她。
明明都到孤立无援千夫所指的地步了,一个人在雪里孤零零的,抬头看他的时候,那双狐狸眼里也有不认输的倔强。
那时候他觉得好玩,年轻气盛想着,养着玩,捡回去当妹妹,当她是被豢养的玫瑰,却没想到成了从他怀里飞走的蝴蝶。
她不会死,不会这么轻易的坠崖而死。
“沿着这个地点,往山上搜寻,注意山脉顶部,直升机无法迫降的时候使用大功率照明设备探寻。”
“我要进去。”
“你疯了!”傅青森几乎第一次失控,吼道。
“夜里温度多低,雨不停,而且无线传呼机在那里面也没有信号,你晚上出不来,很有可能失温而死!”
“她不会吗?”冷冷一声反问,祁禹时声音微微颤抖,脸色苍白一片,山地靴踩在滑坡过无数次的极不稳定的山壁上,他往里走。
水珠顺着喉结往下滚落,“我有野战经验,林子里有很多蛇,红外感温,所有设备都往这边调,给我救她出来。”
傅青森握着传呼机,唇抿得笔直,没回应。
“听到没!”一声暴喝。
“是!”
无线电受电塔干扰,信号微弱,没有电。
莽莽苍苍绵延至无边无际的森林里,祁禹时孤身深入,从最危险的山体往里搜寻。
晚上六点至十二点,整整六个小时。
身上多了数不清的伤痕,雨衣划烂,衣服湿透,水珠沿着黑发一缕一缕往下滴落,浑身酸痛,到最后几乎抬不起脚步。
在一个空旷一点的地方,他终于发现一截白色丝绒稠布礼裙,电击站外,用传呼机发射了最后一次坐标。
…
蛇来势汹汹,听声音有很多条。
腿部痉挛,杨玥跌倒在地,再也走不动一步。
声音把衣服盖她身上,撑着最后一口气,朝旁边树丛里扔了一大把石子。
蛇似乎往那边过去,而他们也再也没有力气前行。
冷得浑身发抖,沈囿抱着杨玥,嘴唇动了动,却发现说不出声音,只是嘶哑的几声,“不能睡,不能睡……”
刘雀德被蛇咬了仰躺在地上,刚开始还时不时呻/吟几声,到后面已经完全没有声音了。
仅剩的理智告诉沈囿,他最好的情况也是昏过去了。
而他们在密林深处,这片山脉占地超过十万平方公里,搜索到他们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几乎只有一个结果,他们会死。
眼泪落到唇上,很咸很咸,有一点点温度,哈出的气成了白雾,沈囿抵着杨玥的额头,“别睡,玥玥。”
手掌虚浮无力,她一点一点揪出衣服里面的水,呼吸微弱,问她,“你有没有想吃的东西?”
“有没有什么心愿未了。”
杨玥声音断断续续,眼皮沉重,要睡着了,“好多,炸鸡,烧烤,烤鱿鱼,还有巨无霸汉堡,嗯啊花生酥,鸡腿,鸭腿,好多腿。”
“烤羊,我要烤羊。”
“呜呜呜,怎么办囿囿,我还没谈过恋爱。”她似乎被食欲勾醒了,声音大了点。
沈囿下巴垫在她肩上,“等出去了,都会有的。”
眼泪划过脸颊掉到薄肩上,沈囿感觉自己似乎深陷一个白茫茫全是雪的世界里,一切都是冰冷的,皮肤到骨髓,细胞到血液,一碰就凝结成冰。
周身都被寒冷包围,似乎过了很久。
抽搐痉挛,沈囿声音细弱蚊蚁,“奶奶,奶奶。”
杨玥有些慌乱,抱住她,“囿囿,囿囿你怎么了?”
额头滚烫,她却一直喊冷,浑身发抖。
伤口发炎,高烧发热,唯一的外套都湿透了。
杨玥吓坏了,没有力气,也一直抱着她,“囿囿,你别吓我。”
额头滚烫贴着肌肤,杨玥汲取到一点温暖,哈气给她维持体温,也学着她哄她一样说些其他话来让她别昏睡过去。
“囿囿,你不是问我还有什么心愿未了吗,我二十三岁了,还没谈过恋爱,初中高中家长都说不准早恋杨玥,结果大学倒好,学了个男女比例1:10的专业,我又宅,其实我有点社恐,不爱出去联谊什么的,喜欢自己蒙在被子里看小说。”
“可能我的遗憾和心愿就是,我还没有谈过恋爱,不知道爱情是什么样的呢。”第一份尝试的家教,就是遇见祁禹时那样矜贵冷郁的男人,高高在上的掌权者,无可挑剔的皮囊,她原本很羡慕沈囿的。
眼睫轻颤,沈囿轻轻扯住杨玥的运动外套衣袖,声音很轻很轻,低低回:“我谈过,不是很好。”
年少时期爱慕,一腔孤勇,所有热忱都拿来爱他了,最后还不是跌得粉身碎骨。
脑海里似乎走马灯一样闪过画面,关于他,只是模糊的影子,她叫过他哥哥,也叫他男朋友。
心底有很轻的悲伤,风筝线一样断开,她不再执着非要抓住。
已经在心底写定无数次,这是他们的结局。
桥归桥,路归路。
高热,烧得糊涂了。
沈囿不记得是多久听见战机嗡嗡龙卷风般卷起树叶的声音的,只记得有穿着军装的人从空中跳伞下来,在不远处的平地里,她和杨玥都被抱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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