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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惊蛰从床上下来,手里夹着根烟踱着步子,思量了半天后,朝着张连横问道:“能仔细说说么?”
他一点都不怀疑张连横刚才说的话,因为之前在村后面的林子里,当他把赫哲人召唤出来的时候,就明显感觉他们身上的阴气远比一般的魂要重很多,他身体里养的那一道,一直都在源源不断的吮吸着,就不久前的那点时间,比他以往几天在殡仪馆里所养的,还要多得多,这可是呈几何倍数在增涨的。
所以,王惊蛰初步断定,赫哲人的魂魄应该远比常人要坚挺得多,其实这很好理解,就拿道士捉鬼来说吧,有的冤魂可能只需要一张符纸就够了,但有的收起来就会比较费劲,可能得两三张的鬼画符才行,或者还要更多,不是道士的本身功力不行,主要原因在于有些魂魄恐怕会很坚韧,比较难对付。
王惊蛰忽然也想通了一点,那就是为什么张连横明明是死在老毛的地盘,最后却还能回到这座江心岛上,原因当然如此简单了,他的魂很坚韧,冥冥之中有某种感应,差不多算是闻着味就回来了。
额,这个比喻可能不是很恰当,但大概意思就是如此。
果然,张连横往下说的话,几乎就验证了王惊蛰的猜想。
“赫哲人我们这一脉,婴儿在出生以前,也就是他的母亲怀孕的时候,就会在母体上写下我们的祈言,生下来之后自己的身体上,那副祈言也会浮现出来,然后由此一代一代的传下去……”
王惊蛰打断他,问道“黄赛凤的身上?”
张连横点头说道:“是的,我妻子的身上也有”
王惊蛰挺遗憾,自己是见到了黄赛凤,可那时候她已经成了一副骨头架子,毛都看不到了,不过他细想想的话,黄赛凤就算活着呢他也想不到这一茬啊,难不成给她的衣服解开看看?
这个念头绝对是罪过的,他肯定一闪即逝了。
“那份祈言写在母体的身上,能够在孕期的时候,就开始滋养母体里的婴儿,使其灵魂的成长速度要快上很多,并且能够引领同样曾经因为祈言滋养之后死去的亡魂,进入母体里附在还未出生的婴儿身上,然后融合在一起……”
张连横说的寥寥几句话,王惊蛰从头听到尾都有点懵逼,这已经完全超出了他的认知和理解,仿佛是为他打开了一扇新奇世界的大门,可惜的是门里面却是黑的,放眼望去啥也看不到。
足足有半天,王惊蛰都没有说话,脑袋里消化着这点内容,然后慢慢的捋着思绪,抽丝剥茧的尽量让自己的思路逐渐清晰起来。
王惊蛰大概理解的意思是,张连横所说的祈言应该是一种牵引的方式,这一点倒是真和藏区喇嘛或者高僧转世投胎比较相像,但他有一点没有想通的是,赫哲人一辈一辈的先祖肯定都死了不知道多少年了,他们是如何保证自己不去阴曹地府然后投胎,直接被牵引进了下一代的体内,然后再成长起来的。
也就是说,赫哲人的投胎避开了中间最重要的那个环节,把阴间的职能给踢出去了,自己玩自己的。
这也太彪悍罢了?
王惊蛰往下又接着询问了张连横这一点,不过可惜对方的回答连模糊和模棱两可都算不上,而是完全不知道。
“我们赫哲族人的祖先太久远了,历史赫哲族的历史太悠久,没人知道最初这种灵魂转世的原因和道理是什么,只有方式传了下来,我甚至都不知道那会起到什么作用”
“你不知道,肯定有人会知道的。”王惊蛰皱眉说道。
张连横愣了下,很快就想到了,毕竟自己的杀身之祸完全有可能是因此而冒出来的,他不知道,那些异教徒绝对清楚,不然当初也不会因为看到了身上的刺青而追杀他,甚至还在这里守了四年之久的时间。
张连横的身上,肯定就是那副祈言了。
王惊蛰瞄了他一眼,已经死了只剩下一道魂的张连横现在的身上肯定是看不见了,看不见不要紧,对方肯定是知道的。
没有人会不清楚自己身上有几根手指头。
那副祈言跟着他得有三十年了吧,张连横怎么会能不记得呢。
王惊蛰又点了根烟,用很诚挚的语气,说道:“我想了解一下,那副祈言,你不用有任何的压力,我也不是因为救了你儿子逼迫你告诉我,我只是单纯的感兴趣而已,能说你就说,如果不能也无所谓的。”
王惊蛰确实是很感兴趣的,因为从他的角度来说,他难道会去在小草的身上写下这什么祈言然后等着自己的儿子出生以后,他在转移到儿子身上去?
额,好尴尬啊好尴尬,你说真要是这么干了,以后是管小草叫媳妇还是叫妈?
这绝对是不可能的啊。
张连横笑了,不过却是很苦涩的笑,笑容里还泛着难掩的一种痛苦,他看了眼旁边的小崽,说道:“赫哲人的这个传承,已经要成为过去式了,我有什么好隐瞒的,说实话,从我的内心深处来讲,我现在是非常憎恶这个什么赫哲人的秘密的,要不是因为这个,我不会家破人亡,就连赫哲那些族人都四散流落么?我宁可不要这个压根就不知道有什么用的传承。”
“我想要我的家人,老婆,孩子……”张连横埋着脑袋,声音萧瑟哽咽的说道。
王惊蛰听着他的话,其实很想告诉他,这个祈言的传承不是没什么用,而是肯定有用处但却被你们不知在什么时候给遗漏掉了,这种话他现在当然不会说了,说出来也不过是一句废话罢了。
王惊蛰点了点头,说道:“你如果肯说,我谢谢你,也许你说出来的会对我有一点用处也说不定”
张连横面无表情的“嗯”了一声,说道:“只当是我谢你帮我把孩子给带回来吧,反正这对我已经没什么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