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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日炎炎。p> 狄昭昭一行人在船上,吹着江风,暑气也没有那般闷热逼人。p> 他们来时坐马车,如今回去,乘船而下更快些,也更平稳、不会有颠簸之感。p> 这还是狄昭昭头一次和祖父睡一间房,小孩兴奋得在床上打滚。p> “祖父,你说爹爹有没有很想我啊?”p> “祖父,你居然不睡懒觉的吗?”p> “祖父,要不要一起去甲板上钓鱼玩?爹爹教我的玩法,可好玩了!”p> “祖父……”p> 狄松实无奈放下书,只感觉自己耳边叽叽喳喳,像是养了一只活泼的小雀:“不如出去玩会儿?”p> 小孩期待地问:“那祖父要一起去吗?”p> 一个人玩,哪有两个人玩好玩?p> 狄松实想到一郎和小昭昭两个人平时玩的那些,轻咳两声:“咳咳,祖父怕热就不去了。”p> 狄松实自然一眼能看懂小孩的表情,于是说:“若昭哥儿也怕热,不如在屋里练会儿字?”p> 他还指了指桌上摆好的笔墨纸砚,这桌子大,在旁边加一个位置也绰绰有余。p> “我不怕热的!”狄昭昭当即飞快摇头,理直气壮地说:“而且爹爹说了,在船上、马车上看书会坏眼睛的!”p> 眼睛坏了,看不清东西,以后和爹爹玩游戏就会被爹爹欺负了!p> 在玩游戏的时候,就算他输得好惨好惨,爹爹都不会让他的,反而还会在旁边笑,笑得超大声那种!p> 哼!p> 狄昭昭越想越觉得自己有道理,带着一副“我才不是贪玩”的正义小表情,雄赳赳气昂昂地迈出了房门。p> 狄松实不由失笑,吩咐身边人一声说:“去照看着点昭哥儿,别让他去甲板边。”p> “是。”p> 狄松实又翻看了一页,垂眸看了起来,他周身的气息都好像也跟着沉静下来,安静又平和。p> 狄昭昭从船舱里跑出来,还没想好今天要玩什么,就看到了正在吹着江风,利落磨刀的仲岳。p> 刀刃贴在磨刀石上,发出一声声欻欻的摩擦声。p> 仲岳用水一冲,刀刃处就在阳光下反射出寒光。p> “哇——”p> 仲岳动作一顿,侧头。p> 小郎君什么时候冒出来的?还蹲在他旁边看磨刀?p> 然后就看见狄昭昭眼睛亮亮看他手里的刀,还问:“可以给我也试一试吗?”p> 见仲岳犹豫的表情,
他小脸乖巧地保证:“我肯定不会乱来的。”p> 仲岳觉得这太危险,他可是亲眼见过狄昭昭玩起是多么“有想法”的,什么花样都有,可看到狄昭昭眼巴巴的看自己的黑亮眼睛,拒绝的话是怎么也说不出口。p> 他抬头看了一眼跟在小孩后面的人。p> 没有人上前阻止,是不是代表这样的事,也许狄世子没少做?p> 这样的话,应该没什么问题吧?p> “p> 那你只能坐在这儿玩,我看着。”p> 仲岳倒也不怕这把配刀怎么样,毕竟坏了还能更换,他就是担心狄昭昭把自己弄伤了,不好交代。p> 狄昭昭开心得不得了,嘴甜的夸着:“我就知道仲捕头你人好,我跟你说,我学东西可快了,肯定不会把你的刀弄坏的。”p> 仲岳也是有孩子的,但是那都是调皮小子,成日在外头玩得喊不回来,哪里有这么让人心软的?p> 尤其是狄昭昭用亮晶晶的眼睛看他,好像会磨刀是什么了不起的事情一样,还有浑身都兴奋的小模样,让仲岳最后一点犹豫都散去了。p> 他甚至还有点不自觉的挺直了腰杆:“来,我先做给你看看,然后你再来。”p> 然后甲板上就开始传出十分有节奏的歘歘歘的磨刀声,听着就觉得磨刀的人有干劲。
仲岳很有耐心地给狄昭昭演示了一遍,又告诉他刀怎么磨更锋利。p> 狄昭昭见过不少武器,但还真是第一次见磨刀,让刀刃更锋利。p> 他乌眸晶亮:“那可以磨到头发丝放上去,没碰到刀就断掉吗?”p> 仲岳顿了顿:“那是话本里的。”p> 狄昭昭“哦”了一声,又目不转睛地看仲岳的动作,看得很认真、很专注。p> 他又问:“石头在磨刀,刀应该也在磨石头,为什么石头看起来没什么变化呢?”p> 仲岳磨刀的动作又一顿。p> 还没等他回答,已经在脑子里画好了简单的受力分析图的狄昭昭:“如果把刀再倾斜一点,你说会不会让这个方向的摩擦力更大?”p> “什么摩擦力?要是力气不够的话,可以往前坐一点,借一点身体的力道往下压,磨起来也省力一些。”仲岳讲着一点小技巧。p> 狄昭昭小脑袋直点:“这也是增加摩擦力的一个方法,压力越大,摩擦力肯定也是越大的。”p> 等会儿他也要借一点自己身体的重量!p> 一个说着经验,一个说着理论。p> 诡
异又和谐的鸡同鸭讲。p> 仲岳低头看自己手下的刀,他按照狄世子说的稍微改了一下姿势,竟然感觉真的更轻松了?p> “你会磨刀?”仲岳忍不住怀疑。p> “我不会啊。”狄昭昭脆声,他眼睛都黏在这把锃亮的刀上动不了了。p> 感觉好好玩的样子!p> 仲岳一向感觉自己还挺聪明的,低头看看手里的刀,又有点狐疑地看向狄昭昭。p> 怎么感觉狄昭昭比他还会磨刀?p> 见仲岳疑惑的表情,就差额头上写着“你别骗我”了,狄昭昭顿时骄傲得不得了:“真的!我爹爹教我的哦!”p> “你爹?”p> 颖悟伯还会这些?p> 想到回去之后,要登门拜访,看能不能请颖悟伯帮帮忙,仲岳就好奇的打听起来。p> 小孩超级骄傲:“我爹爹可聪明了,超级超级聪明,什么都会玩,什么都懂,是全天下最好、最厉害的爹爹!”p> 小孩掰着指头数,从天虹显微灯开始,到爹爹带他在家里稀泥潭找脚印规律,还有爹爹特地挖了小池塘带他玩……p> 他越数越得意,越数越骄傲,笑得眼睛都弯成月牙,浑身都冒出快活的气息:“你说我爹爹是不是超厉害?”p> 仲岳听得都惊呆了。p> 世上竟然有人可以这么聪明灵巧?还涉猎天地自然中的细微规律,怎么这样的大才,从前没有听说过他的事迹?p> 按理说,应当早早扬名才对,怎么最近几年才突然名声鹊起?p> 仲岳想不通,但这并不影响他感觉有血液在身体里燃烧。p> 既然狄世子是他爹教的,那当爹的水平应当会更高吧?p> 甲板上,狄昭昭嘿咻嘿咻地卖力玩着磨刀石。p> 一会儿正着磨,一会儿反着磨,一会儿又来回在石头上片刀,一副要打磨出神兵利刃的架势。p> 最后他舀了一瓢水,往刀上一倒水。p> 刀刃亮得发出森森寒光,有一团亮得人睁不开眼强光凝聚在刀锋,狄昭昭高兴地举起来:“你看!刀刃里好像藏着一团金光。”p> “我想拿去给祖父看!”狄昭昭兴奋地昂着头,询问着仲捕头的意见。p> 仲岳自无不应,他只是吹吹江风磨刀打发时间,倒是收获了许多小欣喜,磨刀石、桶里的水,舀水的瓢,甚至刀上的一个小缺口……p> 好像什么事在狄世子眼里都是有趣的。p> 连带着他也回忆起童年来。p>
他儿时也会为地上的蚂蚁高兴,也会高兴地把堆得厚实的落叶踩的哗哗作响,甚至去踩水玩都能高兴许久。
只是越长大,就越少去关注生活中这些小的细节了。p> 今儿倒不像是他陪着狄世子玩,更像是被倒灌过来一阵欢快的能量,充盈身体,滋养灵魂。p> 仲岳看着两岸的山峦和奔腾的江水,心情开阔疏朗,依稀还能听到耳边传来清脆又兴奋声音:“祖父!!”p> 仲岳总是沉稳的脸上,都不自觉多带了几分笑意。p> 而狄昭昭吃力的抱着大刀,兴奋跑回房间:“祖父!!我有个超好玩的东西给你看!”p> 狄松实看完一卷,干脆也放下书。p> 他也有些好奇孙儿又玩了什么,配合地问道:“什么东西?”p> 狄昭昭拉着祖父到窗户边,昂着有点脏的小脸,神秘兮兮的把刀从刀鞘里取出来。p> 迎着光,小昭昭兴奋:“祖父你看,我打磨的哦!”p> 看到刀刃上又出现一团特别亮眼的金光,狄昭昭脸都激动得发红。p> “祖父你说这里头会不会藏着一颗小太阳?被天上的太阳召唤,然后它才会钻出来打招呼?”p> 不等祖父回答,小孩又嘀嘀咕咕念叨:“但是它和大铜镜被照的时候也有点像诶,会不会是反射的光?但是整个刀刃都平平的,也没有角度,怎么……”p> 狄松实目光落在这把刀上,又落在小脏脸的孙儿身上,让人去备水,又拿了水袋递给p> 狄昭昭。p> 狄昭昭惊喜:“祖父你怎么知道我渴了?”p> 他一下忘记了纠结,昂着小脑袋咕噜咕噜的喝起水来。p> 喝饱了水,狄昭昭满足的长叹了一口气。p> 晚上,洗干净的狄昭昭,换上轻薄绢衣,美美地睡在竹席上。p> 吹着从江面上涌上来,又钻进窗户的夏夜清风,舒服得不得了。p> 透过窗户往外看,能看见夏日夜晚的满天繁星,点缀在漆黑的夜里,格外晶亮。p> 浪花声伴随着风声环抱而来,似乎被清凉的水汽环抱,白日的闷热一扫而空,两岸草泥与花木的气息也偶尔调皮的往鼻里钻。p> 这样夏日的清凉夜里,最适合与家人、朋友呆在一起,听着浪花声,静静地陪伴。p> 狄松实的手掌,有一搭没一搭的拍着小昭昭背,力道轻柔,就好像是浪花轻轻的拍上来,将身体里的疲惫和脑海里的沉痛杂乱都尽数带走。p> 小孩看星星的亮眼睛
逐渐泛出困意,打着哈欠,慢吞吞的转身搂住祖父的胳膊。p> 就这么逐渐陷入夏夜梦乡,所有疲惫都好像被释放出来。p> 一觉睡到晨日初升,天光大亮。p> 下船时,狄昭昭精气神都满满的,感觉自己睡了一个超级舒服的饱觉。p> 看到祖父也面色红润,神清气爽的模样,狄昭昭就更开心了。p> 下了船,远远看到来接他们的狄先裕。p> 小孩眼睛唰得一下就亮了,立刻朝狄先裕哒哒哒飞跑过去,兴奋喊:“爹爹!!你有没有想我啊?”p> “我可想你啦!”狄昭昭一点也不掩饰自己的兴奋,特别热情地抱住爹爹。p> 狄先裕感动得稀里哗啦的,然后一低头,就看到了小孩脸上因为睡得香甜,被竹席压出的红印。p> 他当即揉了一把小昭昭的脸:“小骗子。”p> 然后一抬头,就对上了仲岳热切又炯亮的目光,好像在看什么珍稀大熊猫一样。p> 咸鱼:???p> 咸鱼又瞬间低头,看着抱着自己的昭哥儿,捏住他的脸,警惕道:“你小子又在外头干什么了?”p> “唔!”狄昭昭含糊不清,“捏坏人啊!”!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