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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月后,朝堂上的大换血在婉宁和赵邺的殊搏下彻底成型,这一次,她以一种势不可挡的姿态占据了朝上高位半壁江山,曾经那些苦熬在低处的虾兵蟹将们,大多成功跻身上位。
又一个夜,月亮孤零零挂在黑沉沉的高空,洒在地面,亮堂堂的,公主府整个儿的披上白雪,远远瞧着,像是一朵晕着白光的蘑菇,美,而透着清冷孤傲。
往往这样的时刻,婉宁都会格外享受这份宁静,梅香掀开帘子进来:“殿下,薛芳菲在府外求见”。
嗯?
她不是要去山上顶白布了么,有空来这儿?
“传吧~”。
大冬天的本是难熬,婉宁又异常怕冷,到底是那年初到北地,被冻怕了,殿内地龙烧得很放肆,暖暖的都能撑着她穿上纱衣。
这便衬得进来的薛芳菲格格不入,绒绒的外袍,在外边还裹着件天青色斗篷,一如宫门口遥遥一见那般,独一份儿的气质,不服输,不认命,被她一眼相中。
只是这姑娘似乎,还是变了许多,直挺挺立在那,张口便是嘲讽。
“琴音,舒缓心绪,往往也能展露人性,我从殿下的琴声里,只能听到霸道,冷血,无情,让我感到无边无尽的恨意”。
婉宁动作微顿,只须臾片刻,站着的家伙便被人打断腿骨,跪在地面动弹不得,而这段小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插曲,并未影响到抚琴人的节奏,指尖从根根弦上滑过,流畅的曲声缓缓流出,如泣如诉,依旧柔顺丝滑,情意绵绵。
一曲终,一刻钟过去,婉宁睁开阖着的双眼,起身转至榻间,挥挥手示意,被摁住弹压不得却眼眶充血的薛芳菲得以解脱。
婉宁轻笑着扫了她一眼:“恨?听起来很有意思,本宫······也曾有过片刻”。
薛芳菲一听这话激动了,恨不能吃了她一般,挣扎着反驳。
“殿下身为大燕长公主,锦衣玉食,受万民供养,如今千丈蚕桑呈以锦衣,万亩良田养你玉食,殿下你却谈恨?你不觉得虚伪吗?你有什么资格恨,你过得还不够舒服吗?你得到了全天下所有人可望不可及的一切!”。
也是直到这一刻,婉宁才有些承认,自己当初,貌似还真看走了眼,她含笑看向眼前这位极端不服气的人。
这玩意儿,有些双标啊。
梅香实在忍不住了,反手就是两巴掌:“你这话好没道理,照你这逻辑,你抢了人家姜梨的皮借着高门贵女的身份不一样过得锦衣玉食吗,
但你却一路开挂胡作非为,前期打压别人,后期救你父亲,一步步进行着你所谓的复仇,怎么,合着就你的苦需要求一个公道,别人的苦就是活该受着呗,咋能如此厚颜无耻,恬不知耻,不知廉耻呢?”。
薛芳菲一时脸色涨红,正要驳回却又被梅花截了先:“就是,别人好歹都是正儿八经投胎所得的,你?你就是个小偷,强盗,土匪,毫无底线的冒牌货!
成天乌眼鸡似的盯着别人,好像全天下都欠了你一样,自己识人不清眼瞎嫁错人被辜负,那不都是你自己惹祸上身吗?不该你自己愿赌服输自负盈亏吗?搞得多纯洁苦逼似的”。
她们公主才是真无辜好吗,可她怪谁了?怪自己投错胎?奈何桥上跑快了?
梅香也是一肚子气,尤其见她还瞪着俩鱼眼不认错的死样子。
“呵!你不冷血,顶了人家的身份就算了,还生怕暴露自己没死的消息把姜梨的尸身丢进你那个破坑,得亏的人家没真死,否则真是死了都被你前夫骚扰,不得安宁,回到姜家马不停蹄破坏姜若瑶及笄礼踩人上位,
后来更是利用琼枝替你卖命,到了都只得你个虚晃假鸡腿,更别提被你无故拽进去的那个哑婆子······桩桩件件,哪件冤枉了你?别人冷血,怎么不说你自己啊,没人性的狗东西!”。
明明就是个无利不起早的绝对利己者,偏生还爱套件追求公道的袈裟,找抽呢这是。
话说到这份上,薛芳菲再次抬眼,依然是我就是有理的倔强模样:“好,即便您也可怜,但就应该用别人的血来暖自己吗?我就活该万劫不复,千疮百孔的活着吗?”。
这话别说婉宁,梅香梅花都懵逼了,两丫头一人一榔头上去:“你在胡咧咧什么?”。
薛芳菲见她装糊涂,索性直言:“是你同沈玉容苟且,才害得我这般凄苦,我可有说错!”。
梅花二人:“······”。
婉宁端起茶杯抿了一口:“你的依据”。
这样的淡定,莫名让薛芳菲心里没来由的一慌,木着脸说着自己的分析。
梅香这回不忍了,一脚就踹人二米远:“搞半天全是你自以为是的幻想呢?你倒是敢想,也敢做!那什么丝巾没啥标记,我们殿下不知道丢失了多少块,鬼知道谁捡了去,还有,宴会到的时间更是巧合而已,你也是神人,这都能脑补”。
这一脚力道不轻,薛芳菲一阵头晕目眩,但每个字她都听进去了,直起身后陡然朝着上首看去,婉宁正目光澄澈,或许还带着一丝疑惑的看着她,这会儿心都凉了半截。
抖着唇瓣:“真的不是你?”。
姑娘似乎伤得不轻,为表安抚和尊重,婉宁不太走心的摇摇头。
这回的薛芳菲瞬间失了气性,一直以来,她之所以自信,骄傲,习惯性高高在上说教别人,很大原因是来源于她的聪慧和识人,可第一次出错,你差点搭上一条命,第二次出错,她搭上这条新得的命。
婉宁看着颤抖得不成样子的女子,像只没了太阳光的黑乌鸦,失去夺目的光泽:“本宫承认你的能力,学识,远见以及敢拼敢闯敢赌的勇气”。
但并不认可这个人。
她看好良善的普通人,也欣赏明明白白的坏人,却唯独不喜欢卡在中间的伪善之人,都是些道貌岸然的牲口,吸着别人的血却还能找个冠冕堂皇的理由。
瞧着她,婉宁叹息着挥手:“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