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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三十九章 黄袍僧人【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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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大的骨子里可不是善茬儿,如今睡得正香,突然被人叫醒,自然是窝了一肚子怒火。

郑大醒了之后,再看这僧人的长相,不仅没害怕,反而立马还破口大骂了起来:你这老秃驴,又丑又恶心的秃驴,老子睡得好好的,你喊我干什么?

郑大不给僧人说话的机会,还不等那个黄袍僧人回话,就自顾自地回答起来:啊,我知道了,你一定是闻到了老子这里有香肉的气息,想跟老子讨些斋饭。

说罢,郑大转身回到屋内的一口大缸旁,伸手一滴溜,就拎出了一条腊肉,头也不回地朝那僧人扔去,嘴里依旧骂骂咧咧的说道:老子念佛不吃素,每天吃的都是这些荤食果腹,你想吃就吃,不吃滚蛋,我倒要看看你这秃驴是不是也跟我一样。

那僧人本想多说几句,没想到碰了一鼻子灰,只得深深地叹了口气。

郑大看他吃了瘪,嘴角一笑,心里得意:臭和尚想跟大爷我讨香油,真是瞎了你的狗眼。再定睛一看,这僧人长得倒真跟自己的大黄狗有些相像,口无遮拦,不禁说道:嘿,你还真跟我的大黄倒是像亲兄弟一般呐。

郑大说完也不理会这黄袍僧人,一转身,咕噜躺上床继续睡觉,瓮声瓮气地说道:大爷我的家里除了那腊肉,再无其他,想吃就吃,不吃就滚。

黄衣僧人见此情景,知道多说无用,只能低诵了声阿弥陀佛,然后就转身边走边说,善恶有报,还望施主好自为之。

郑大听闻,猛然掀开被子,他本想再还两句,谁知屋里边已经空无一人,早不见那僧人的踪影了,只得悻悻地骂道:一个老秃驴也敢来训我,我日日念佛,再大的业障也能化解得了,说不定比你还早修成正果呢。

从此以后,郑大还是依旧昼伏夜出,回来以后不是拜佛念经,就是拿起锄头在自家院里刨来刨去,虽然不在村子里混吃混喝,但是人却是白白胖胖的,偶尔遇见村里的乡亲也不搭话,只是瞪着一双眼,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村里人倒也不和他计较,远远的一看到他,就躲着他走。其实不用说也知道,如今郑大不来骚扰,大家都求之不得,谁还敢去找他的晦气呢。

郑大那条大黄狗如今有些跑野了,每天除了跟着郑大诵经之外,就不见了踪影,村民们也都在暗地里议论说这郑大一天天的颠倒黑白,神神叨叨,如今,他的狗跟着他都变得不正常了。

暑往寒来,一转眼的时间,又是一年过去了,这一年中,郑大仍然如故,只是每隔一段日子,那黄衣僧人就会在他的梦里边儿出现一次,每次都会被郑大骂个狗血喷头,郑大心里边儿也曾犯过嘀咕,可是转念一想那不过是个梦,转天便被忘在脑后了。

有天夜里,郑大照旧是神色匆匆地从外边回来,把肩上的破麻袋往地上一扔,就跪在神龛之前,手中的香烛还没点燃,忽然感觉有个身影儿站在了自己的身后,郑大一回头,赫然又是那个黄袍和尚。

郑大不禁勃然大怒:你这恶僧,日里夜里三番几次纠缠我,害得我连这烧香拜佛都不得安生,今日我就与你来个了断。

郑大骂完之后,他立刻转身,从后面抄起一把柴刀,就朝僧人砍了下去。

黄袍僧人轻轻往旁边一躲,躲过那柴刀,顺势就抓住了郑大的手腕儿,郑大只觉得疼痛难忍,咣啷一声儿,那把柴刀就掉落在了地上。

郑大知道这回自己算是碰到硬茬子了,不再敢反抗了,急忙是改口求饶。

黄袍僧人见状,也不多废话,随即就松开了郑大,紧接着,郑大就像中了邪一般,扑通一声,不由自主地跪在了地上,再也动弹不得。

郑大也不敢多言,定定地望着僧人,那僧人也不说话,径直走到被郑大背回来的麻袋旁,不见他如何动手,那捆麻袋的绳子就像变戏法儿一样自行脱落,郑大的脸色一下子就被吓得失去了血色,倒也不是因为他见识了僧人的手段,而是因为那麻袋中隐藏着不可告人的秘密。

僧人头一回瞧了郑大一眼,这才缓缓开口说道,怎么害怕了?你每天半夜翻山越岭,埋伏那山中小路时,可曾想过会有今日啊?

郑大一听,豆子大的汗珠立马顺着额头就掉了下来,本以为自己行事干净,没想到所作所为,似乎都被这黄袍僧人看在眼中,想狡辩几句,却发觉自己嘴皮子好像是被三月的寒冰给冻住了一般,支支吾吾,说不出一句话来。

僧人见状,用手一指,郑大立刻恢复了自由,一下子就瘫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喘着粗气,双手还不停地颤抖,缓了好一阵儿,这才又重新跪倒,鸡啄米一般不停地朝黄袍僧人磕头:神爷饶命啊,神爷饶命啊,小的也是被生活做迫,才干起这下三烂的勾当啊,以后再也不敢了,不知道神爷如何称呼,在哪里修行,小的一定供奉您。

黄袍僧人听了这些,脸上的怒气显然更盛,他朝着郑大走了一步,怒斥道:你不认得我是谁?

郑大闻言,抬起头来,仔细端详了一番,把头摇摆得像拨浪鼓一样。

黄衣僧人看了看,也不恼怒,抬腿走到那个麻袋旁,指了指满屋的神龛,说道:郑大你每日烧香拜佛,我本以为你是为自己造下的孽障,诚心悔改,没想到你不但不改,反而变本加厉,话说完,地上的麻袋自行打开,仿佛有人拽着两个底角一般,把里面的东西一股脑儿地倒了出来,那是一具满是鲜血的死尸,死尸赫然倒地。

郑大本就心虚,如今见了这具死尸,眼见事情败露,头磕在地上,就像是捣蒜一般,语无伦次,嘴里边儿吸着咕噜,也不知道说些什么。

黄袍僧人深深一叹,哎,早知如此,又何必当初呢?既然你不说,我就替你说上一说吧。说完,燃了一炷香,盘坐在佛龛之前,看也不看郑大一眼,自言自语的回忆起来。

我刚到这灵水河边之际,你倒也正常,虽然有些懒惰,但本性还不坏,乡亲们帮你安顿下来,你不但不知恩图报,反而偷鸡摸狗,欺男霸女,如果仅是这样,倒也罢了,不想你日后竟然丧尽天良,谋财害命。

郑大听到这儿啊,满脸惊恐地看看僧人,也不知道为何僧人会对自己做的事情一清二楚。

黄袍僧人二目圆睁,怒喝道,你可知罪?

郑大早就被吓个半死,边磕头边唯唯诺诺:饶命,神仙饶命,我有罪,我知罪。

前年四月十八,你偶然在后山小路遇到一个过路外乡人,本想抢些银两,没想到失手将他打死了,慌乱之中,你趁着夜色将他带回家中,搜刮银两之后还不罢手,竟然打起了尸体的主意,将那身肉剔下,饱餐了一顿,剩下的尸身腌成腊肉,存于大缸之中,而骸骨就被你埋在这庭院之内。

郑大如今已经彻底失去了精神,呆坐在那儿一言不发,随着僧人的话语,扭头看了看墙角的大缸。

僧人继续说道,自此以后,你惶惶不可终日,家中置办了这些佛龛香烛,我本以为你是诚心悔过,不料你只是求个安心。

时至今日,三年时间,你一共谋害了数十条人命,人肉无一例外全部织成腊肉,那些骸骨也被你埋在这庭院之中,说完,黄袍僧人转身来到郑大身前,你不是想知道我是谁吗?今天我就让你看个明白。

不等郑大回话,那僧人一挥黄袍,眼前哪还有僧人的影子?郑大平日里养的那条大黄狗就赫然入目,一对狗眼是炯炯有神,跟那僧人是一模一样。

这下郑大彻底崩溃了,没想到大黄狗竟然得道成精,怪不得对自己的恶行如此了解。

刚想到这儿,那大黄狗一转眼又变回了僧人的模样,继续说道,遇见你之前,我在那山间寺中已经听了近百年的佛经,虽然心里有所顿悟,却终不得开窍,这次下山游历,遇见了你,虽然眼见你如此恶行,我却口不能言,毕竟当时只是一只畜生罢了,没想到后来你每日诵经,自己没得到半点儿领悟,却让我开了灵智,一年前,我化为人形,想要劝你回头是岸,谁知你死不悔改。

案前的香火忽明忽暗,一缕青烟沿着佛龛蜿蜒盘旋,直至消失,郑大二目无神呆,呆坐在地上。

黄袍僧人看了他一眼,继续诉说自己的经历。你的一通恶骂,险些毁了我修佛的根基,让我实力大减,只能隔段时间去你梦里劝说一番,但你却一意孤行,毫不理会,多亏佛法无边,如今我总算修为精进,能够再次化为人形,没想到到底还是晚了一步,如今又让你再造了一次杀孽。

郑大坐在地上,听完了僧人的讲述,渐渐回过神儿来,刚刚还空洞的眼神中多了几分精光。

黄袍僧人见此情景,连忙说道:郑施主,这些年来,我跟在你的身边,多亏你供养才活了下来,更是因为你每日诵经,才让我有了这样的造化,如今不如跟着我遁入空门,我佛慈悲,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郑大木讷地动了动身子,朝着那僧人的脚边爬来,僧人见状大喜,看来这郑大已经彻底醒悟,赶忙弯下腰,想要把他搀扶起来,僧人虽已化成人形,但毕竟是刚刚开启灵智,对人心的险恶还未看透,本想以为自己一通肺腑之言说服了郑大,谁料想那郑大竟然贼心不死,根本没有悔过之意,他的目标竟然是地上那把刚刚被打掉的柴刀,电光火石之间,正打抄起柴刀向僧人砍去,二人离得本来就近,僧人没有防备,而那郑大却是暗下了杀心,这一刀结结实实地砍在了僧人的肩膀上,一股鲜血立刻就喷了出来,溅得二人满身是血。

郑大常年谋财害命,本就是一脸恶相,如此一来,更加如同夜叉一般,面孔狰狞。

黄袍僧人刚刚化为人形,法术不精,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刀立刻砍回了原形,左肩上血流不止,仓皇而逃。

这天夜里,整个村子的人都听见郑大一个人在家里边儿是鬼哭狼嚎,一般不多时,一股冲天的火熊熊燃烧,就见郑大一身火光跌跌撞撞跑了出来,手里挥舞着柴刀,还不等赶来的村民相救,就连同自己的几间房化为了灰烬。

围观的人群虽然平日里多多少少都受过郑大的欺辱,可是谁也没想到,这个恶人最后竟然落得个这个下场,既然人死了,那就必须要报官,第二天,一群差人带着仵作赶到村子里,郑大早已经辨认不出来模样儿了,大家也是匆匆收尸了事,不过却意外地发现屋中的那一缸腊肉,紧接着又挖出了埋在于地下骸骨,至此,郑大谋财害命埋尸吃肉的事情也公布于众真相大白。

好长一段时间,村里只要有人提起这事儿啊,大家都会觉得背脊发凉,不过也有人奇怪那条黄狗当天夜里跑哪去了,有人猜测说估计也被那场大火给烧死了,可是也不知道打什么时候起,村子里经常会来个化缘的黄袍僧人,也不说话,走累了就坐在河边静静发呆。

有一年,河边来了一个江湖上的老头,这老头儿姓常,年轻的时候在监狱里看管犯人的管教,也就是常说的狱警。

常老头和黄袍僧人经常在一起喝酒,几杯酒下肚,他就自然开始讲起自己以前事情。

常老头当时工作的监狱在被当作战俘营用过一段时间,有一次来了一批犯人,其中一个被分配到常老头管辖的监室里,那个犯人是一个老头儿,说是姓刘,有一个十分大众化的名字,看年纪岁数可不小了,得有七八十岁了,可是常老六知道,在这这个地方啊,所有的犯人用的名字估计都是一个假名儿,看这个老头儿的样子,入狱前应该像是教书的知识分子,也不知道他在外边儿说错了什么话,才被送到这里的。

不管是同情也好,善良也罢,总之,常老头在私底下对这老人很是照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