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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卷:风语31【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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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轻云狐疑不定,磨蹭了片刻才背转身去:“你……你要干嘛?可别想不开啊!脑袋掉了也不过碗大个疤,别拿别人的错误惩罚自己。”

雪千色没回话。过了片刻才说:“可以了。”

谢轻云回头一看,惊道:“你这是怎么了?”

床幔被丢在一旁,血正顺着雪千色半裸的双腿缓缓流下,衬着她雪白的肌肤显得格外刺眼。她的手指尖也沾满了鲜血,像是刚抠掉别人的眼珠子。“就在刚才,我亲手毁了我的女儿身。”

尽管谢轻云已对雪千色接下来的计划做过很多预想,也还是没想到她会如此行事。他虽然有点意外,却也并不多吃惊。方清歌是什么人,不动点真格就想糊弄过去那简直就是痴人说梦。而雪千色对别人狠是众所周知,但她对自己也这么狠却鲜少有人知道,或者说,从来就没人知道。谢轻云的意外就来自于此,他到今天才知道,雪千色是个狠起来连自己也会算计在其中,可作为祭品献祭的人。这样的人,不可小觑!谢轻云十分小心地藏好自己的防备心,只把那受了惊的颜色铺满脸颊,愣怔着只是发呆,好半天都没反应过来。

雪千色又说:“对不住,弄脏了你的衣服。这辈子,我做衣裳给你穿。”

“你……你何必要做到这个份上?这样伤害自己多不好。我……我……”

“你不了解我母后。如果我不这么做,她还是会逼我照她的安排行事。”

谢轻云终于回过神来,斩钉截铁地道:“不会的!你遭了这么大的罪,做母亲的心疼都来不及,哪里还会苦苦逼迫。仙后素来疼你,没有人比她更希望你幸福。借着这件事你再跟她说说,她会想明白的。实在不行,我去跟她说。”

“你难道不怕她责罚你?她对你可没什么好感。”

“我知道。只要能让仙后改变主意,责罚什么的都不是事。”

“她连我的话都不依,又岂会依你?”

“依不依的,总要试过了才不后悔。”

“我很好奇,你为什么要这么帮我?”

谢轻云有点不好意思地道:“我这个人吧,最见不得女孩子受苦了。再有,咱俩不是同病相怜么?帮你就像是在帮陷入绝境的自己。”

这个人生来不易,尝尽艰辛,看遍苦难,却依然保持着一颗赤子之心。我雪千色何其有幸!“母后想以我为棋,换取火神的支持,坐稳仙后的宝座;萧尧想以我为棋,挑起仙魔两界的争斗,坐收渔翁之利。既然是棋子,就该有棋子的样子。回头母后问起来,你只要原原本本告诉她你看见我时的情景就可以了,其它的事交给我来做。另外,告诉你二哥,他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不用担心其它的事。”雪千色跪在三生石前,举起染血的手对天盟誓:“九天诸神在上,我雪千色以清白之躯起誓:我愿嫁与谢轻云为妻,今生今世,不离不弃,生死与共!从此以后,我将急我夫君所急,爱我夫君所爱,绝不伤我夫君的心,不做对不起谢家的事!若违背此诺,甘愿接受诸神与月老的制裁,生生世世沦落青楼,遭人践踏,永世不得翻身!”

清风拂过,一朵桃花缓缓飘落在雪千色面前。她捡起花朵捧在掌心,虔诚拜道:“千色多谢梅先生成全!”

“不必谢我,我不过是按规矩办事罢了。千色,三生石前桃花诺,一诺许千年。若日后你在感情上背叛谢轻云,将会受到最严厉的惩罚,你须得慎重考虑后再做决定。”梅染的声音从高空中传来,带着几分空灵的清冷,极为郑重。

“多谢梅先生良言!千色明白!千色想清楚了!”雪千色小心将桃花簪在鬓边,又拜了三拜,“千色恳求梅先生垂怜,赐我一世好姻缘!”

“多年没见人许这桃花诺了。千色,你很勇敢。”梅染的话音刚落,那桃花化作一道粉红色的光穿过雪千色的胸膛,不见了踪迹。

谢轻云左右环顾,没见梅染。他扶雪千色起身,谨慎又不着痕迹地避开她的手:“你这样隆重其事,我要怎么做才好?”

“你什么也不用做,安静等着就好。最迟明天晚上,这件事就会有结果。”雪千色捡起床幔草草裹住身子,嘴角露出一丝浅笑:“还得辛苦你送我回倚云殿。”

谢轻云的手伸出去又缩回来,苦笑:“这会倒不知该怎么下手了。”

雪千色上前两步主动靠上他的肩:“轻云,往后余生,请君怜惜!”

谢轻云沉默片刻后道:“承蒙不弃,我自当竭尽所能,护你周全。”

晨光初现,海棠无声,三生石上的名字又换了一批。叹气声起,姻缘林里的桃花落了厚厚的一地。梅染独自伫立在山巅,看谢轻云携着雪千色离去,面有愁容。

从倚云殿出来,谢轻云衣服也没顾上换就直奔碧霄宫。刚到宫门口,见子舜提着剑匆匆而来,似乎有十万火急的事情要办。“子舜上仙,你这么着急忙慌的是要去哪儿?”

子舜一把拉住他,惊喜交加:“你回来了!怎么受了这么重的伤?”

“我被萧尧算计了,详细情况等我收拾干净了再跟你讲。你脸色不好,有事?”

“你还说!你走后,我想再研究研究那封信,看看有没有古怪。结果,那信拿到手里没多一会就自燃了,连信封都烧得一干二净,灰都没留下一撮。我担心你有危险,想去找梅先生帮忙,又恐是我紧张过度,虚惊一场,到时候反倒给你添麻烦。不去吧,又实在是放心不下你……好不容易熬到天亮,我当真憋不住了,正打算去找梅先生呢!”

“信自燃了?”谢轻云心想,想必雪千色的那封信也毁了。如此一来,雪千色赴约的真正原因就没有人知道了,而萧尧的目的也被掩藏起来。空口无凭,故事要怎么编,还不是他说了算。阿呆说的一点没错,这个老狐狸深谙人性,而且算无遗策,真乃枭雄也!既然他一副成竹在胸的样子,雪千色也做好了准备,我就按照他们递过来的话本子演好了。“自燃就对了。萧尧做事滴水不漏,他怎么会留下这么大的把柄给我。信没有了,没有证据证明我是受邀前往霓凰城,我现在是百口莫辩了。”

“怎会百口莫辩?我可以替你作证。”

“会有人信么?萧尧给我扣的帽子是擅闯皇宫禁地,图谋不轨,就是你想替我作证,仙后也不会允许的。”谢轻云一屁股坐在台阶上,抬手扯掉破破烂烂的袖子,一边查看伤口一边道,“你暂时不忙跟我讲礼仪,先让我坐下喘口气再说。”察觉到有掌风从背后袭来,暗自冷笑:来得可真快!他借躺倒之势侧身一歪,自然地将那掌风躲了开去。“子舜上仙,我当真快累死了,你容我躺下缓一缓,换换脑筋。”

“谢轻云!”伴随着方清歌的怒喝声,掌风又至。“受死吧!”

谢轻云就势一滚,从台阶上滚了下去,脸撞在石头上,破了寸长的口子。

“仙后息怒!何事惹您生气?”子舜望向大门口,盼着雪凌玥快点出现。“有什么事您慢慢说,可别气着了。”

“闪开!本宫跟他无话可说!”方清歌甩出两点灵力,正中谢轻云的胸膛,直打得他口吐鲜血,瘫倒在地。“不安分的东西,本宫就不该留你在碧霄宫!”

谢轻云撑着霜月站直身体,问道:“我做错了什么,惹来这雷霆之怒?”

“还敢跟本宫装糊涂!说,你为什么深夜去往霓凰城?”

“圣上书信传召,说要为了人魔两界的和平与我面谈,我不敢不去。这件事子舜上仙可以作证,我没有撒谎。”

子舜忙把信件的事详细说了:“仙后若要属下拿出证据,属下委实办不到。但属下愿以项上人头担保,谢三公子所说句句属实。”

“那千色呢?她也是萧尧叫去的?有那么巧的事?”方清歌心想:子舜是个老实人,从不说谎。既然是他亲眼所见,那多半不关谢轻云的事,确实是萧尧在捣鬼。这老不死的到底想干嘛?“既然萧尧请她去做保人,那就是座上宾,又为何……你知道我在说什么!”

“知道。圣意难测,我能奈何?或许是圣上突然觉得与其和解,不如再赌一把。若能成功挑起仙界对魔界的敌意,岂不是赚翻了?当然,这只是我的猜测,是做不得数的。”

“你有你的猜测,本宫有本宫的判断,无需你多言!子舜,先把这混账东西关起来,听候本宫发落!没有本宫的旨意,谁也不许靠近他!”方清歌离了碧霄宫,又转回倚云殿。她已气得头晕目眩,只想杀几个人泄泄恨。

此时雪千色已梳洗完毕,正坐在镜子前理妆。见方清歌到来,她眼圈一红,随即便湿了眼眶。“母后,女儿等候你多时了,你去哪儿了?”

“你不用管我去了哪儿。我且问你,你为什么不杀了谢轻云灭口?神不知鬼不觉地杀了他,这件事也就没人知道了,你照样可以风风光光地嫁入火神门。”

“杀了谢轻云?”雪千色猛地瞪大了眼,一脸的不可置信,“杀了他,萧尧就会闭口不谈么?”

“先不说萧尧的目的是让本宫出面对付魔界,只说他这么对你就已经犯了弥天大错,哪里还敢到处乱嚼舌根,坏本宫的好事!你且放心,只要谢轻云死了,这事也就了结了。”

“好事?什么好事?在母后看来,把我嫁与那样不堪的人竟是好事?”雪千色丢开翠玉珠钗,眼里的那点泪意已消失不见。“从得知这件事后,母后没给过我只言片语的安慰,也没问过我有没有被伤到,身体疼不疼。你口口声声心心念念的都是你的千秋大计和宏图霸业!母后,在你心里,女儿如果不能嫁去火神门,是不是连一块破抹布都不如?”

“你瞎想什么!我不问是怕你难堪,你怎么会觉得我不心疼你?再说了,让你嫁入火神门也是为你好。火神门在仙界是什么样的高贵存在你不比谁都清楚?你嫁过去了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哪里就亏着你了?”

“为我好?把我嫁给一个猪狗不如的东西是为我好?这话可真是新鲜了!若母后真心为我好就退了这门婚!让我自由婚配!”

“你想都别想!”方清歌深呼吸几次,尽量放松面部表情,让自己看起来温雅柔顺不那么吓人。“小千,你相信母后,这件事不会对你的人生造成任何影响。母后自会为你处理好一切,你只要养好精神,做个漂亮的新娘子就行了。”

“想我做个漂亮的新娘子不难,前提是母后得如实告诉我,你打算如何处理此事?是让萧尧向我磕头认错,还是杀了谢轻云,一了百了?”

“萧尧再不济也是一国之君,让他认错绝无可能。唯一可行的办法是杀了谢轻云,将这件事彻底隐入烟尘。”

“我就知道。除了欺负轻云老实没后台,你已别无他法。”雪千色笑了笑,慢慢褪下衣衫,露出洁白无瑕,纤巧结实的腰背。“只是母后,杀了他,仙门未婚女子特有的惊红砂能回来么?那浑蛋经手的女人不知道有多少,母后预计如何瞒天过海?是新婚之夜吹了灯,找个女人替我承欢床榻?还是将那厮灌得人事不省,第二天起床时骗他与我已有夫妻之实?又或者,破罐子破摔,干脆承认我已非完璧,我俩破碗配破勺……”

“孽障!住口!你……你……”方清歌眼前一黑,差点一头栽倒。她不敢多看多想,忙慌慌替雪千色穿好衣服。“你破身了?你是不是破身了?”

“对,我破身了,我被那帮人强暴了。母后,你现在还觉得萧尧不敢坏你的事么?他压根儿就是冲着你来的。只不过,他总想着一举两得,便捎带上了轻云,故意拖魔界下水。母后与他交道了这么多年,应该很清楚他的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