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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你执掌镜湖山庄,虽说有谢裒制约,但前番你的千锻神兵出世被导叔遇见,导叔便知,凭你的能力,就算是谢裒也再难制约你了。”
秦溪略有不悦:“我不用制约,无害人之心,为何要上枷锁?何况我与诸葛稷还联手破了倭人,该足以表明我的立场了吧?”
王籍之微微摇头:“立场不重要,你杀敌也不重要,甚至你姓什么都不重要,最重要的是,你不可控。”
秦溪心中一震,这话听起来如此耳熟。
葛洪曾与自己说过,之前还从未放在心上。
“便是如此,他们又会怎样!”秦溪忽然有些生气,话语中陡生凛冽的傲气。
“那自然是想要拿捏你了。”王籍之轻声道:“你的武艺在江东无敌,你的技艺在匠师中广为传颂,即便军器监都已留意到你的名号,看起来你无懈可击,但实际上,只要你有好恶之心,便存有弱点。我想,是个人都知道,你与诸葛稷情同手足,所以诸葛稷,便是你的弱点。”
秦溪苦笑一声:“王公子却是不知,先番钱唐悬尸案,我已与诸葛稷吵了一架,之后就再未见了。”
王籍之微笑道:“你们两人不过十几岁,正是血气方刚的时候,稍有分歧又算得了什么。如果诸葛稷身处灭顶之灾,你敢说你无动于衷吗?”
秦溪闻言立即警觉:“稷哥会有大灾?”
“我不知你对逍遥阁倒塌之事了解多少,但我知道纪家似乎在此事的调查上有所突破。”
秦溪皱眉道:“因为纪家世子横死,纪瞻执意报仇?”
王籍之略略摇头:“不止纪瞻,这次纪家几乎都参与了,秣陵县令纪琼,纪瞻二子、纪景的弟弟纪鉴……”
“他们要做什么?”秦溪沉声道。
“纪家似乎觉得这件事多半与你或者诸葛稷脱不开干系,而诸葛稷当时是监察御史,最为可疑,所以怕是在搜罗什么证据,打算对其不利。”
秦溪沉吟片刻:“就算这些是真的,这都是江东士族的谋划,如今我和稷哥受命于睿王,当时稷哥的监察御史身份也是睿王和王导大人任命的,江东士族总还是要看些薄面的吧?”
“如果,纪家的行动导叔默许了呢?”王籍之盯着秦溪的眼睛,淡淡道。
秦溪瞬间明白个中要害,后脊发凉。
倘若南北士族皆对两人不利,睿王毫无倚仗,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出面作保,那这路是真走到头了。
“南北士族或因为你二位过于惊世骇俗而深感忌惮,但最可怖的却是你二人居然关系甚笃。只有一个足智多谋的诸葛稷不可怕,只有一个武艺高强的秦溪也不可怕,但若是你二人联手,数万倭人都能被你二人玩弄于股掌,试问你二人若要反,江东还有谁人能阻止?”
“难道就因为这等虚妄的揣测,所有人都要对我们下手了吗?”
“不错,”王籍之冷笑道:“士族不会容忍身边存在任何风险,过去如此,现在如此,将来也如此,若能让你们二人之一殒命最好,若不能,至少要将你二人分而治之,或令你们反目成仇。”
秦溪默然无语,半晌,凝视着王籍之的眸子,沉声道:“王公子不也是王家人吗?王导大人若有意对我两不利,王公子今日来此,又是为何?”
王籍之一声轻笑:“王家人与王家人可不同。坐镇京师的伯父王衍是王家人,南下陪伴睿王的导叔也是王家人,我这么说,秦公子可了解?”
秦溪心中一震,已然大致猜到王籍之的目的。
“所以今日王公子来此,代表的不算是北方士族王家,该是代表淮南太守王旷将军和小羲之,可对?”
王籍之赞许点头。
“王公子今日究竟有何见教,还请明示。”
王籍之却不言,而是起身在屋中踱步:“我再告诉你一个消息。”
跳动的烛火将本就严肃的面容映照得愈加深邃,王籍之沉声道:“就在数日前,匈奴刘渊,称帝了!”
这短短一句话,入得秦溪之耳,初时并未引起多大波澜。
毕竟心中本无大晋之人,从来都是冷眼看世界。
但细细品味数遍,秦溪终究还是悟到其中惊人之处。
这天下多了一个皇帝!
原本北方战乱,一方面是司马皇族自己的攻伐,一方面是流民起义,来自匈奴、鲜卑等异族的战祸在这些战事中并不那么突兀。
就好比在酒肆听闲话,时人多言哪家王侯新得了哪些郡,哪个地方有豪杰振臂一呼,从来不会有人提及皇帝如何如何,毕竟天下就那么一个皇帝,千万生民的主子也就那一个人,再乱,也是在这面大纛之下。
但如今不同了,多了一个皇帝,等于多了一人直接挑战皇族权威,等于大晋可能被异族取而代之,等于这天下,将要血流成河。
什么北方流民也好,倭人水师也罢,在这件事面前,都只是上不得台面的小打小闹而已。
“匈奴刘渊,此人姓刘?”秦溪皱眉道。
“不错,但他不是前朝的刘,他的刘,恐怕得追溯到大汉高帝时期与冒顿单于通婚的一名宗族女子,仅这点骨血,这么多年来,剩下的也就一个姓氏而已。 ”
“这人实力如何?”
“大约四年前自立为王,与王师多有交战,胜多败少,如今更是携鲜卑陆逐延、氐族单征、东莱王弥、羯族石勒等一众豪强,占了司州河东、平阳两郡,剑指京师洛阳,势不可挡。”
王籍之虽只是简单陈述情形,其语气却愈发低沉,其面色也愈发凝重,至少在秦溪看来,这刘渊已经打到皇帝脸上,巍巍大晋,形势可谓急转直下。
“知道了。”秦溪淡淡回了句,却并无多少沉痛之意:“他称帝,与你王家有什么关系?与我和稷哥又有什么关系?”
王籍之抬眼看着秦溪,哑然失笑,对这般漠然的反应倒也在预料之中。
“果然如导叔所言,你的心中不曾装下皇权社稷。”
“我一个小小铸剑师,这些大人物打来打去,干我何事。”
“你就从未想过仗剑杀敌,建立功名?以你的武功,若赴战场,必将成为当世骁将,足以封王封侯。”
“没有。稷哥倒是胸怀天下,或许这种事情,是他正想去做的。”
“好吧。”王籍之淡淡一笑:“那我只提醒你,南北士族若想对付你们,刘渊称帝一事便是最好的契机,只需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有的人大仇得报,有的人能安然入睡,有的人会暗自窃喜,但我与父亲,羲之,永不会与你二人为敌。希望未来面临抉择时,钜子大人能想起今夜我说的这番话。”
秦溪看着王籍之半晌,眼中掠过一丝笑意,平静道:“倒是很久没有人这么称呼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