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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九河开,八九燕来。
风中渐渐有了暖意,田地中麦苗一扫冬日里泛了枯黄的模样,迎风生长,呈现了一片绿油油。
而在这大片麦地的陇间和地头,皆是生出了各种各样的野菜。
荠荠菜,毛妮菜,婆婆丁……
各个都生的脆生生,绿莹莹的,从田间挖了回来,去根洗净,或是汆烫后与鲜杏仁凉拌成菜,吃起来清脆爽口,好吃解腻。
又或是伴着面粉一并放到蒸笼上做成蒸菜,蘸着蒜汁来吃,解馋美味,吃剩的蒸菜再烹了辣椒翻炒,滋味会更加香浓可口。
又或是蒸成菜窝窝头,感受属于春日里独有的清香滋味。
而最好吃的,莫过于将这野菜汆烫后剁碎了与猪肉馅儿搅拌在一起,或包了饺子,煮了馄饨,又或者发面蒸成包子,一口下去,满口皆是野菜和肉汁混在一起的美妙滋味。
野菜好吃,更是因为这段时日正值青黄不接,加上野菜生长繁茂,是当下十分重要的口粮。
寻常农家人多会多多地挖上一些野菜,解决家中菜蔬此时短缺的问题,顺便节省下一些粮食。
而年后流民渐多,酿醋作坊这里的醋还需要一段时日完全酿成,此时还没有什么收益,大量的野菜,也算是短时间内解决了许多流民的饱腹问题。
人间三月,触目所及尽芳菲。
就连院子里面的杏树,此时亦是开的十分茂盛。
杏花香气幽微,却是温和且清香,令人闻着十分舒服。
抬眼望着满树的繁花,夏明月忽地想了想来,她初初到这里时的情景。
当时这棵树本开的茂盛,却因为一场春雨,料峭春寒,落了满地,情景甚是好看。
只是她当初正处于初初到来此处,又骤然成为他人妇而惶恐不安,心中忐忑,无心欣赏……
仔细算起来,来到此处竟是已有两年光景。
而最初她内心有些抵触的婚事,现如今却也是旁人眼中举案齐眉,琴瑟和鸣。
正所谓,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
现如今,花还是那些花,人却是时过境迁,各有不同,但唯一相同的却是陆启言仍旧在军中,且每每回军中之后,时常许久不能归家。
也不知……
夏明月的思绪顿时飘得有些远,却又很快清醒,将思绪重新拽了回来。
要命要命,不是说好不想的么,怎么又开始了?
但是这话说了回来,一直有战事的消息传来,今儿个胜仗,明儿个败仗的,只听得人心惊胆战,十分不安。
可陆启言,安云集和赵有才三个人却始终都没有信再送了回来。
但这话又说回来的话,没有信儿送回来,大约才是最好的信儿。
毕竟每场战事结束之后,军中皆会清点名册,向户籍所在处的衙门发放阵亡消息,再由当地衙门根据名册和军中所给的数目金额,发放抚恤银子。
此时没有消息,的确是最好的消息。
夏明月轻吐了一口气,甩了甩脑袋,尽量地将自己满脑子的胡思乱想都压下去,好让自己的心绪彻底平静下来。
许久之后,夏明月再次吐了口气,而后则是看向那满树的洁白杏花。
哼,都怪你!
必须要让你付出应有的代价才行!
心里这般想,夏明月立刻采取了一应行动。
将能够得到的杏花尽数都采摘了下来,一部分整颗的花朵放在干燥通风之处晾晒干,让青橘做成满是杏花香气的香囊,挂在房中或者身上。
其余的,则是分别做成不同的菜肴。
凉拌杏花,选用将开未开的花骨朵,盐水浸泡,沥干水后烫上一盏茶的功夫,再用冷水过上一过,以盐巴来调味即可。
但单吃凉拌杏花,夏明月觉得有些寡淡乏味,便往里放了些许汆烫熟的芹菜丁和藕丁,吃起来皆是清脆可口,而杏花吃起来有一点微微的苦味,却是满嘴清香,别有一番风味。
杏花糕,以杏仁磨成的浆和糯米粉一并做成醇厚松软的糕点,再以腌制好的糖浸杏花佐味装饰,吃起来没有半分杏花的清苦,反而是杏仁香气十足,颇为美味……
夏明月在这里忙碌着鼓捣杏花,此时的军中却是一片吵杂。
金卫国频繁发动袭击,却胜多败少,此时已经抢占走了原本属于大周国的许多村镇。
眼看边境线不断回缩,金卫国的军队距离长洲府城颇近,范弘辉越发有些坐不住。
疆土变少,对外伤的是大周国的颜面,而对内伤的是皇上对他的信任。
两者,皆是足以让范弘辉自责无比。
眼看范弘辉此时既惭愧又暴躁,安耒霆心中却是畅快无比。
范弘辉父亲和祖父虽然皆是武将,但因其祖父和三个伯伯叔叔早早战死,而父亲又因为替皇上打江山成了残废,皇帝曾亲自下旨不许范弘辉兄弟二人再轻易上战场。
因而范弘辉虽武艺颇佳,于战术兵书学习上颇有成效,但其几乎没有真正指挥过任何战事,因而显得其有些纸上谈兵。
而自从范弘辉到达军中之后,安耒霆面上十分配合且看重范弘辉,更是将用兵指挥之权双手奉上,但为的便是让一众人擦亮眼睛看一看。
看一看究竟是这个皇上钦点的副厢指挥使有能耐,还是他这个久经沙场的厢指挥使厉害。
而现如今接连败退的局面,已是证实了其实力。
呵,想要压他一头。
你还嫩了一些!
安耒霆内心畅快,面上却也是如旁人一般痛心疾首,更是追问范弘辉,“眼下金卫国十分嚣张,其部众更是因接连胜仗而士气大增,只怕不日便要攻到长洲府城,如何是好?”
范弘辉眉头不舒,“金卫国本是小国,可若举国之力,亦有五万精兵,有实力与西陲军碰上一碰,长洲府城易守难攻,金卫国倒也不能轻易得手,但保险起见,还是要做好防御。”
“这是自然。”安耒霆点头,“但守卫长洲府城原是本分,但战事真要在此处进行,这一年多以来的休养生息,怕是也是白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