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利贞帮众足足笑了好一阵子,才大摇大摆地离开了洞口,不知去向了何处。
剩下谷底这万余众,竟是一片死寂般的安静,人们各自摇头而叹,或是暗自哭泣,而后聚拢成若干个圆堆,纷纷席地而坐。
金琨斜坐在崖壁一角,口中不断重复着:“利贞……利贞……”神情落寞非常。
伏世火对他甚为关切,直将脑袋枕在他的腿上,暗中运出通力,查看金琨是否受了内伤。
陆宁也坐在他的身边,眼里尽是关爱之意,小心翼翼地问道:“这利贞帮是个什么帮派,我可是头一回听说,它怎能恁地厉害?”
她见金琨半晌都没有反应,又推了推他,说道:“明老前辈,还请您尽快想个法子,给咱们找条生路吧!”
金琨一怔,眼中尽是茫然,不知作何应答。
此时马和、肖代秋率领廖建元这四人尽数围拢过来。
肖代秋当先叹道:“咱们已经问过这里的门人,他们此前都被绑缚了双手,自出云谷地道行过几百里才被押解到了这儿。
“此后正是从那小洞之中,用那些巨大篮筐,才将他们缓缓放至这崖底囚禁。
“自到了这崖底之后,大伙儿可是什么办法都用过,怎奈此处是个绝境,至今都没有一人能够逃得出去……”
马和也低垂着脑袋道:“别看这里虽有万众,但三天之后,也不知有几人还愿意留在此处,心甘情愿被那大火烧死……”
侯志坤也哭丧着脸道:“这是在逼咱们叛了,大伙儿都不知那利贞帮是个什么帮派,
“若真是叛了,也不知是叛出霁云盟、明夷帮,还是叛了国?”
苟鸿才道:“他们这是在以死相逼,若真有人叛了,须怪不得他们……”
廖建元直斥道:“这时又怎能说那些叛徒之事?咱们得想法儿如何逃出去,那才是正经的事啊!”
何振海忽地灵光一闪,叫道:“这里唯有那处小洞可以进出,不如咱们都诈降了吧!总比在这儿坐以待毙的好!”
此议一出,好几人都随声应和,均觉得此计甚妙。
但肖代秋当即说道:“适才那些门人与老夫说过许多,利贞帮众会隔三差五地从上头丢下一些尸首,
“说他们都是些诈降之人,他们都被利贞帮的人辨明了假降的身份,就将他们就地正法,以儆效尤。”
说着,又指向西面的一堆发了臭的尸首,说道:“那些便是诈降的前车之鉴,你们可要想清楚了再说……”
马和也点头叹道:“利贞帮到底是什么底细,咱们可都不清楚,是以,无论咱们是真降还是诈降,恐均有覆没之危,诸位可真要仔细想好了。
“好在还有三日的期限,咱们不妨再想想别的法子……”
众人无不唉声嗟叹,陆宁数度思虑之下,带头放弃了诈降的想法,她眼望金琨,一股既甜又苦的思绪涌上心间。
伏世火见金琨神情异样,也已心知不妙,转而依在陆宁身旁,脸上满是茫然失措。
而肖代秋、马和等人,皆是捶胸的捶胸,顿足的顿足,恍如有股绝望阴云罩在他们头上,叫人暗气暗恼,呼吸不得。
金琨竟始终不发一言,只思忖着:“此处是个绝境之地,崖壁又刀劈斧砍不进,想要从此逃出,已无可能……
“适才世勇兄弟启动那机括,我实不该为搭救众人而落入这处绝境之中……
“我若能留在世家府中,只须拼尽全力争斗一番,多少还会有些转圜之地,
“如今却落入这般的绝境,别说救上一人,便是自保也是无从谈起……”
一股无力之感顿时涌上金琨心头,他自忖纵横江湖十余载,再大的狂风巨浪都曾历经过,也从未有甚艰难险境能难得倒自己。
而今日这次的绝境,却是前所未有。
面对这利贞帮的无端强压,他不仅没有一个应对之策,更是连半点的余地也寻找不出,直憋得他如被扼住了咽喉,只觉生死存亡仅在顷刻一般。
他抬头望天,却连一轮朗月也无,脑中忽然浮现出弈先生锦囊中所诉:“鄙人可是十分地清楚,你根本改变不了这个江湖,因为它也无人能变。
“我也料到,你定会不留余地地设法搭救这个江湖,因为你不是别人,你可是我的金兄弟呀!
“你是挽救钓鱼城于水火的少年英雄,是一心要消灭狂阳的那个愚夫痴汉!
“而你今后若要设法搭救这江湖,也一样要有莫大的勇气,可是兄弟你,当真准备好了么……
“你不愿取代九宫派,始终不肯自立门派,鄙人当然理解,因为兄弟你是个好人,你可不能变成个邪魔。
“我曾多次想替你当那邪魔,可惜我没你那本事,我实在办不到,
“若你今后当真打算这么做了,或是另有他图,兄弟,你可要做好被邪魔吞啖的后果……”
想至此处,忽听一阵呼天抢地的哭声由远及近,人们纷纷注目而望,却是那运日一边悲哭一边向金琨等众走来。
马和听他哭得太过悲惨,只好将他扶到众人身边坐下,关切道:“运长老,何故如此伤怀?
“若是因为他们三日后要烧死咱们,那死的人可远不止你一人,大伙儿可都陪着你赴那九泉啊。”
运日又哭哭啼啼好一阵子,才擦了擦泪水说道:“秀兰啊,她到底去了何处?为何这里万人之中,还是不见她的影子……”
马和一愕,直与肖代秋哭笑不得地走至一旁。
而廖建元、何振海、苟鸿才、侯志坤这四人则相视而望,听着远处传来一阵阵的嘲笑之声,也面露鄙夷之色。
运日攥紧着拳头,狠狠地道:“你们尽管笑我好了!纵使被你们瞧不起,我也要一直寻她,直至我寻到为止!
“你们这些个凡夫俗子,如何懂得我俩的情意!”
廖建元几人只得低垂着脑袋,将那股笑意硬生生地压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