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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这场馆试还真不容易!”
礼部临时考场内,狄进写完最后一个字,认真检查了一遍答卷,确实绝无忌讳,等待墨迹完全干涸。
不知是馆试的难度本就比科举要高,还是专门为他准备,出卷人有意刁难,这场考试的难度相当不低,完全是有意淘汰考生的那种。
幸好他没有掉以轻心,再加上如今距离科举时间并不远,许多记忆还在,如果在地方为官数载,又是一心政务,放松了对经史的温习,骤然遇到这种考核,还真会出丑。
现在则是沉着应对,发挥稳定,待得字迹干后,狄进将整洁的答卷交上。
就他一个人考试,不用糊名誊抄,直接把答卷带到集贤院,请里面的学士阅卷便是。
礼部官员送卷子的过程中,狄进则继续端坐在位置上等待。
闲着也是闲着,他的脑海里,浮现出如今的两府重臣。
现在的宰相有两位,王曾和张知白,其下按照资历和威望综合排名,则是枢密使曹利用、枢密副使张士逊、参知政事鲁宗道、枢密使张耆、参知政事夏竦、枢密副使陈尧咨。
考虑到张知白的身体,在曹利用之上的其实就王曾一人,而两者之前还因座次产生过矛盾,不说势同水火吧,也是矛盾重重,即便如此,王曾都奈何曹利用不得。
毕竟曹利用在十三年前,便任枢密使、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尚书右仆射,后来加任尚书左仆射兼侍中,由于在群臣中极有威望,刘娥都很忌惮,称呼“侍中”而不称名字,这是专门写入史料中的。
但曹利用倒台后也最惨,历史上是后年天圣七年正月获罪,连续贬官三次,没收家产,罢免了十多个重要亲属,再获罪外放,途中被宦官给逼得上吊自杀,“投缳而绝,以暴卒闻”。
后人总结这位名臣的死因,“性悍梗少通,力裁侥幸,而其亲旧或有因缘以进者,故及于祸”,曹利用生性勇悍,很少变通,对待幸进的小人从不留情,但自己的亲朋旧友却也因他幸进升职,最终遭受祸患。
讲白了就是宽于律己,严于律人,私德有亏,可曹利用能坐镇两府十五年之久,手段自不必说,估计也发现太后对他的容忍度越来越低,感觉到危险的降临,便找准时机,借助之前的官家生母遇害风波,促成了机宜司的成立。
他本就是枢密使,一旦再握有这种情报机构,那地位就是稳如泰山,刘娥心中再是厌恶他,也不能冒着动摇国家军政的凶险,强行将其罢黜。
毕竟同样是枢密使,靠裙带上位的张耆能和功勋旧臣曹利用比威望么?实在不是一個级别的……
换不上自己人,那就得捏着鼻子忍!
当然,想要稳固地位,机宜司不是只和皇城司争一争权力那么简单,新官上任还得三把火,这个新的部门真要站稳脚跟,就得有所斩获……
擒获一位真正的“金刚会”成员!
正想到这里,屋门轻轻敲了敲,礼部官员恭敬地走入堂中,拱手行礼:“恭喜狄三元!”
狄进微笑还礼。
如无意外,他会被授秘书省著作郎、直集贤院,接下来官员之间称职务,就是“狄直院”了。
这个年代的状元魁首出身,确实优势巨大,三馆作为储备人才的地方,谁能说状元不是人才?后世明清状元,都是直入翰林院的。
因此吕夷简的叔叔吕蒙正,状元及第,先通判升州,赵光义亲征太原时,就是毁晋阳城的那次,召他到行宫晋见,稍加考校后,授秘书省著作郎、直史馆、加任左拾遗。
现在的首相王曾,也是连中三元,先通判济州,然后一年不到就被召试回京,宰相寇准对王曾很青睐,特地让他在宰执办公的政事堂考试,授秘书省著作郎、直史馆、三司户部判官。
又比如历史上的今科状元王尧臣,先同判湖州,一年多后召试回京,授秘书省著作郎,直集贤院。
所以单以为官的资历来说,有前例在先,狄进还在地方立下功勋,如今授秘书省著作郎,直集贤院,并不过分,待遇还不及吕蒙正和王曾,主要还是年龄太轻。
吕蒙正直史馆时是三十多岁,王曾直史馆、王尧臣直集贤院,都是二十四五岁,而狄进十七岁,别小瞧这七八年的差距,晏殊为什么能在三十多岁就入两府,为宰执重臣?不还是因为他以神童举授官,十几岁就入仕了么,按照狄进的年纪,哪怕接下来不破格提拔,按部就班地往上升,入两府的时间都可能打破晏殊的记录,自然引人瞩目。
此时礼部官员就正色道:“太后有旨,狄三元过馆试后,入垂拱殿觐见。”
狄进面色同样一正,整了整衣冠,随之走了出去。
然而当他来到垂拱殿外,并没有能进得去,殿门紧闭,里面正有臣子在议事。
狄进等在外面,自是目不斜视,不能失礼,耳朵却不客气地竖了起来,隐隐听到殿内有一道洪亮的老者声音,似乎在御前争辩着什么。
就这般声音忽大忽小,足足争了两刻钟,才平息下去,再过了一刻钟,紧闭许久的殿门终于打开,七个人陆续从垂拱殿走了出来,皆衣着紫袍,正是两府要员,宰执重臣。
陈尧咨正在其列,出门看到狄进,不免有些讶异,但旋即就想到了,定是馆试通过之后,太后直接相招。
王曾、张士逊、鲁宗道、张耆、夏竦,也都打量着这个站在垂拱殿外的后进之辈,眼中的意味各不相同,相比起来,曹利用只是扫了一眼,就不在意地移开,嘴角上扬,似乎还沉浸在方才的情绪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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