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飘雪提示您:看后求收藏(迦南小说网https://www.jnweishang.com),接着再看更方便。
萧云邈朝哥哥默默点头,脑海里突然冒出曾经记住的一首诗,于是,他在客厅里舞动着手臂,口中声情并茂地道:“我们两人要去领略‘丘壑绵延向日边,斜辉大漠共云烟,驼铃何处传吟唱,一曲悠扬伴月眠’的漠北风光。哥,有他在我身边,你就不用为我担心了。你此番去云中城接管边军,倒是多加提防。至于提防什么,我也说不准,反正多小心就事了。哥,我去漠北,路过云中城,可能会在那耽搁一两天。”
萧云灏原本担心得不行,心里忧虑,可让弟弟方才风轻云淡那一出诗意大发的表现,硬是把一出凶险万分的漠北之行,搞成了去漠北领略大自然风光的旅游之行。
“好了,弟弟,”哥哥随手拍打一下弟弟的肩膀,一副妥协退让的样子,“看来,我这个当哥哥的是杞人忧天了。”萧云灏苦涩地撇撇嘴角,轻轻晃了晃头,“既然父王如此心中有数,我这个哥哥也不能横加阻拦。不过,弟弟,进入漠北就如同进入虎狼和虫蛇横生之地,千万要当心啊!”
萧家兄弟在相互叮嘱旅途安全的时候,没注意到父亲脸上那抹喜不自胜的笑容,那是发自心底的微笑。
萧岁寒觉得,如果遇到危险,连自己这么睿智的小儿子都不能化解,那就是老天要亡他,或许他的帝王之相根本承担不起一个国家的重担。因此,他丝毫不担心小儿子的安危,注意力根本就没在他身上,倒是小儿子脱口而出的那四句诗引起了他的注意,他不知道是儿子有感而发,还是大周国哪位高人的杰作。
如果是大周国哪位高人的杰作,那就说明小儿子失去的记忆已经被他不知不觉地寻回了。但如果是小儿子有感而发,那么能做到瞬间出口成诗,且词彩华茂、情兼雅致,岂不是曹子建再世?
小儿子文武兼备,这难道不是一件值得让人开心的事情吗?
萧岁寒呵呵笑了几声,用无比慈祥的目光看着萧云邈。
“邈儿,为父想知道你刚才吟诵的大漠风光那几句诗出自哪位文豪之手啊?”
“啊!诗?”
萧云邈略显惊讶,其实他就是随心所欲地把脑海里记的几首关于大漠的诗瞬间过了一遍筛子,觉得飙尘先生的这首七字诗很符合他要去的大漠风光,便随之吟诵而出,没想到却引起父亲的注意。
“回父王,那四句诗是孩儿有感而发,不知道是不是诗。孩儿脑海里想着那大漠风光,那四句诗直接就从嘴里顺出来了。”
“嗨,我的乖乖,”一向不喜形于色的萧岁寒如今被小儿子的才学惊呆了,合不拢嘴地说道,“想当年三国时期魏国的大文豪曹子建亦不过七步成诗,邈儿即兴发挥,出口成诗,粲溢今后,卓尔不群,岂不比曹子建还要厉害许多?”
萧云灏方才也注意到了弟弟才思敏捷,思风遒举,但他的全部心思现在都用在弟弟的旅途安危上,想等以后有机会再与弟弟切磋诗词。不料父亲听了那四句诗却把心放在弟弟是不是一个尚未挖掘出来的潜在的周国大文豪身上了。
经父亲这么一提醒,萧云灏忽然间感觉到弟弟的才华横溢,体被文质,简直到了令人匪夷所思的地步,就连当今公认的大文豪索斯蠡也未必能做到出口成诗的地步,或许自己的弟弟真的是一个比索斯蠡都厉害的文人。
萧云邈窃文为己已是汗颜,再被父兄当成了是未被发现的大文豪,就更让他无地自容了,他蠕动嘴唇好像要解释什么,突然听见有人快步往这边走来,便扭头看看父亲和哥哥,像是在告诉他们有人来了。
也就在他回过头来的当口,一个瘦高人影出现在挡着的帘幕门口,看身形体态像是那个护卫王子轩。
“王爷,五城兵马司指挥使诸葛春求见。”王子轩在帘幕外施礼道。
“带他进来吧。”萧岁寒冷冷地说道。
听口气,幽州王似乎不怎么待见这个五城兵马司指挥使。
“是,王爷。”
王子轩声音不轻不重地应道,退了三步,转身离去。
“父王,既然有公务要处理,孩儿告退。”
萧云灏举手施礼。
“父王,孩儿告退。”
萧云邈想想一首诗也代表不了多少,以后解释也无妨,遂附随哥哥。
接见属下,两个儿子在身边,的确有点不妥,萧岁寒朝两个儿子轻微点头,示意他们可以离开了。
萧云灏与萧云邈两人,后退三步,转身离开了客厅。
来人约莫四十来岁,体格健壮而结实,面容精瘦,神情严峻,一头黑发双鬓已有些灰白,那双眼睛却如玛瑙般明亮。
只不过,刚刚中年的他,看起来尤其像只年老体弱而又疲惫不堪的黄鼠狼,行为上到底还算颇有礼貌。
“王爷,卑职是来请罪的。”诸葛春一走进厅堂就赶紧施礼,语气谦卑,态度诚恳,“属下治军不严,请王爷降罪。”
萧岁寒用严厉的黑眼睛瞪着这个已经干了十年之久的五城兵马司指挥使,光照下他的脸活像磨亮赤铜做成的面具。
“诸葛指挥使,降罪还不至于。”萧岁寒坐在太师椅上,看似平静地瞥了他一眼,“本王也是带兵打仗之帅,深知其中辛苦。不过,今天铁甲军的表现实在是差强人意啊!”
听着貌似轻描淡写的语气,却令诸葛春全身如同触电一般颤抖了一下,看似不生气的王爷却生气得很,静静地盯着他看的眼神里隐藏着一抹怒气。
诸葛春略微弓着身子,用眼角余光扫了扫萧岁寒,看见他正盯自己看,浑身不由得再次打了一个寒战。
由于铁甲军出工不出力,没有全力以赴,七八个人却制不住四个边军,把个王府书房搞得一团糟,如同遭了抢劫似的,怎么能不让人家王爷动怒?
“呃。”诸葛春道,声音介乎于咕哝和清喉之间,“王爷,铁甲军如此差强人意的表现,是卑职的责任。卑职诚惶诚恐,还请王爷责罚。”
此时的诸葛春的确如他自己所说,诚惶诚恐,如履薄冰。
如果萧岁寒训斥他几句,哪怕是大声咒骂,责难他,都会让他感到王爷气消了,心里有底。可就像现在这样,萧王爷一句训斥他的话都没有,已经说明萧王爷对铁甲军彻底失望了,指望铁甲军保卫这座城池,想都不要想,一支怕死的军队,那,还是军队吗?
看神态,萧岁寒仿佛在酝酿着什么,诸葛春心里七上八下起来。
“诸葛指挥使,铁甲军的职责是维护幽州城的地面秩序,缉拿匪盗、强贼。这项工作虽不至于上战场杀敌有生命之虞,但遇到负隅顽抗拼死挣扎的猖狂匪贼,还是会威胁到铁甲军的生命安全,就像今天下午在王府发生的事。如果他们都怕死退缩,那么,我丝毫不怀疑,当敌人大军兵临城下时,打开城门投降的将会是他们,他们甚至都不会假装抵抗一会儿。一个人如此,三千人会有样学样。”
“诸葛指挥使,每年从王府银库拿出来那么多银子养他们,到头来养的却是出卖我的军队!诸葛指挥使,这样的铁甲军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最后一句话,如同一颗响雷,炸在诸葛春的脑子里,他的大脑被炸得嗡地一下,有了几秒钟的空白。接着,一股森冷之气从尾椎升起,一瞬,遍体生寒。再接着,诸葛春后脊背冷汗直流,日渐光秃的窄额上布满豆大而细密的汗珠,顺着双颊缓慢地流下来。
他不敢擦汗,就那样拘谨地站着。
此时,诸葛春面色惨白,原本明亮的眼睛已然黯淡下来,嘴角因恐惧控制不住地抽搐着,双腿抖动着。
突然,“扑通”一声闷响,他跪下了,一边不停地叩头,一边央求道:“王爷,都是卑职的错,都是卑职的错啊!你责罚我吧,千万不要裁撤铁甲军啊!”
声音里充满了悲悲戚戚,仿若临别之言,看来他真的是害怕了。
几个边军没有抓住,却令萧王爷动了裁撤铁甲军的心思,这都是他这个铁甲军指挥使的责任。如果铁甲军在他手中裁撤,他就是罪人啊。三千人,一人一口用唾沫吐他,也能把他淹死。
“为什么不裁撤?”
声调赛过寒冰。
萧岁寒表情严厉,一副冷若冰霜的样子,瞪着诸葛春的眼里没有一点温度。
“王爷,请恕卑职斗胆说几句。”诸葛春拱了拱手,“王爷,下午一事,铁甲军的确没有尽全力抓捕谋逆的边军。但不能据此否认这些年来,铁甲军在维护幽州地面秩序,缉拿匪盗、强贼方面的作用。王爷,铁甲军一旦裁撤,整个幽州失去维护地面秩序的这股力量,将会大乱啊,请王爷三思啊!”
裁撤铁甲军带来的弊病,萧岁寒比任何人都清楚,他不是想真的裁撤,而是要厘革这股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