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狄利昂目光骇人,眼神内的煞气波涛汹涌,浑身被暴戾气息包围,模样甚阴翳、冷酷,不含半点温度。
其他家丁见状,个个惊恐万状,如同寒风凛冽下的树叶,浑身瑟瑟发抖,牙齿上下磕碰的声音尤为清晰。
刹那间,整个现场充满了惶惶不安的气息,仿佛地上跪着的四个家丁的末日来临了。
扇吧,自己扇还能轻点。如若让这个如同恶魔一样的小矮人扇,还不个个像臃肿的核桃、口鼻蹿血?
三个家丁还真就在狄利昂淫威下屈服了。一霎,噼里啪啦脆响,不绝于耳,让围观人群惊掉了一地下巴。
狄利昂根本无视四个家丁口鼻淋漓着血滴,发出痛苦的呻吟,冷眸微眯地扫了扫丧家犬一般的家丁。
“你们把你们家那个混蛋衙内抬回家,告诉他那个混蛋老爹实情,我叫狄利昂,就在这个青梅楼里说事。如果他敢来,我连他像他儿子一样都收拾了。”
“谁呀?”狄利昂话音刚落,一个还算清朗而略微带点哑音的男声接上了话茬,“竟敢口出狂言,在云中城我的一亩三分地上耍横?”
哎呦!还真敢有人接话,看样子好戏还在后头呢!
现场所有人的目光循着声音看去,都禁不住倒抽一口凉气。
妈呀!县太爷来了,来得还真挺快的,还是闪开点,别再打起来,不长眼睛的血星子溅自己一身,怪晦气的。
如同有人指挥一般,人群呼啦啦地闪开一条道。
狄利昂顺着空隙望去,看见两个衙役抬着一顶简易的竹制小轿已经跑到人群外围,正顺着人群闪开的那条道,往里面跑来,后面跟着三十几个三班衙役,一个个如狼似虎,手中握着明亮亮的钢刀,不由分说,杀气腾腾地闯了进来。
小轿上仰面斜躺着一个看上去四十多岁的男人,着绿色花鸟官服,来人正是云中县知县大人霍昆山。
他起身看见自己儿子躺在地上哼哼呀呀,浑身血污和泥土,立马不淡定了,疯狂地喊叫赶紧落轿,衙役急忙落下轿子,他顾不上县尊大人的庄重和矜持,几个小碎步跑到霍清凡身前,抖落着手臂,口中不停地呼喊着自己儿子的名字,霍清凡也不应答,就是一直哼哼唧唧。
来的衙役分成两拨,大部分把狄利昂和胡一刀,还有那三匹马包围住,还有几个可能是三班衙役的班头围在县太爷身边。
四个家丁仿佛盼到了救星一般,根本不顾一副狼狈逃窜的嘴脸,急忙连滚带爬地躲到衙役后面。
不愧为老江湖,混迹官场二十余,即便他气得半死,但并没有六神无主、一筹莫展的无措表情。
“来人,速速用本县的轿子把衙内抬回府衙,让医官史大夫治伤。”
霍昆山头戴官帽,官袍里衬白色罗质中单,外系罗料大带,足蹬革履,一副十足的县尊模样,却无半点官样。
他看见两个衙役抬着轿子跑得飞快,提起的心方落了下来,他把目光慢慢地投向了狄利昂和胡一刀。
只见他眉目阴鸷,目光冰冷,幽深如狼,脸上泛起一股股戾气。
“是你们两人把我儿打成那个样子?”
霍昆山用手指着狄利昂和胡一刀,明明心里怒气冲天,却非要装出一副镇静淡定的姿态,可声音里带着那抹刺骨的杀气,已经昭示了他内心深处正在酝酿的杀意。
“不关我朋友的事,一人做事一人当,”狄利昂嘴角勾起一抹怪异的冷笑,阴着脸说道,“其实,也怪不着我。”狄利昂跺跺脚,“要怪就怪你们云中城的地面太硬,而你儿子的鼻梁骨又那么不结实。嘿嘿,记住,给你儿子换一个钢铁鼻骨。”
尽管气得霍昆山浑身发抖,双唇铁青,但他依旧强自抑制着心中的那一股股汹涌澎湃的愤怒情绪。
“这是大庭广众之下,千万不能失了大老爷的体面。否则众口铄金,积毁销骨,说不定坊间会把我编排成什么样子。”霍昆山心道。
“众衙役,把打人凶手带回县衙大堂升堂。”
“好一个老谋深算的县尊老爷?他很清楚自己儿子是什么德行,竟然玩起了心眼!知道在这众目睽睽之下,有些事实不能对质,一旦对质,理屈词穷的必然是他的儿子,到时候老家伙骑虎难下,不好收场。爷爷我要的就是这个场面!”
狄利昂嘴角牵起一抹诡谲的笑。
众衙役早已经把狄利昂和胡一刀围困在中央,一个个虎视眈眈地逼视着两人,哪里能让官老爷在云中百姓眼前失了自尊,听见县尊开口,挥刀就要上前擒拿两人。
“等等,”面对这危险的刺骨情势,狄利昂并没有一分一毫的害怕,他急忙伸出双手,作出阻止的手势,众衙役像是摆花架子给县尊大人看似的,及时止住,“你既然管那个横行霸道、明抢豪夺的混账东西霍清凡叫儿子,那么你就是云中城那个混账知县了。你身为云中城的父母官,整天坐堂问案,执行国家法度,你怎么纵容你那个混账儿子祸害云中百姓呢?”
堂堂正正县尊大人被一个没有三尺高的小矮人骂个狗血淋头,也难为县尊大人了,他的脸色早已经不是色了,但他依旧强忍着不发作。
他心中暗忖:“本县就先让你放肆狂妄一会儿,等到了大堂,本县非打得你皮开肉绽,一颗牙齿都不剩不可。”
“小子,我儿是否像你说的那样,本县不知。我只知道你打伤我儿是真,打伤四个家丁是真,一切回到大堂之上查清。”
“仿佛你真能一碗水端平似的!”狄利昂冷冷地嗤笑一声,眼神带着几分阴鸷,“府衙我都进去过,还害怕你个县衙不成?不过,我身上还有我家公子托付给我的事情要办,我没工夫与你闲扯起来没完没了。你别一副高高在上、能公正执行国家法度的模样。你如果真能公正执行国家法度,怎么还能纵容你儿子在云中城破坏国家法度?好了,县尊大人,我给你个面子,别到时候下不得台来。你就在这儿问问,这几百号人看得清清楚楚。问完,你就回去教训教训你那混蛋儿子去吧。别以为自己有个县尊老爹,就在云中城胡作非为,那是没碰上茬子。今天碰上爷爷我,算他倒霉。别说一个知县的混蛋儿子,就是你这个知县碰上我,说不定也会倒大霉的。”
狄利昂肆无忌惮,慷慨激昂,嘴里一口一个混蛋儿子,就如同骂他这个混账父亲一样,视同侮辱,压根就不顾及他是县尊大人的身份,霍昆山脸上被羞辱得一阵红、一阵白,然后又变成了紫色,他的眼睛瞪得滚圆,眼珠里燃起了一团火。
“小子,你可能有什么仰仗,也可能有什么背景,但到了云中城我的一亩三分地,就由不得你了。小子,我实话告诉你,你跟衙役走,算你识相。你不跟衙役走也得走,由不得你在这儿妖言惑众。”
霍昆山手一挥,躲开了。
他让众衙役上,众衙役不敢不上,看来霍昆山在衙役中还是颇有威严的。
狄利昂朝不远处的霍昆山喊道:“知县大人,普天之下,莫非王土。”
“小子,我们身为三班衙役,必须唯知县大人是瞻,听命于知县大人。我们不想动武,也知道你有两下子。但你如果乖乖地跟我们去县衙大堂,彼此一团和气,否则,就得快刀见红了。”一个眼睛闪烁着锐利目光、面色阴冷的高瘦衙役威胁道。
说着,像是要进攻般地快速地耍了几下刀式。
“威胁我!”低沉阴冷的声线自狄利昂那厚实的嘴唇中吐出,唇角勾起一抹森冷嗜血的笑意,眸光微微一顿,愈发阴冷,“班头,我自幽州来,幽州府衙刚刚发生了一件惊天大事,不知班头是否听说了?”狄利昂眼见班头眼中露出一丝茫然,就知道还没有人把消息传到县衙,于是,微微颔首说道,“四品知府曹建文不顾国家法度,非要杀了一个羁押的囚犯,班头曲頫为虎作伥,结果囚犯没杀成,知府曹建文与班头曲頫被护卫队乱棍打死。班头,你是云中县衙衙役不假,但你们不能跟着混蛋知县草菅人命,否则我谁也放不过!”
狄利昂说到最后一句话,声震如山。他看见那个班头眼神一颤,眼中有了惧色,手中刀垂了下来。
班头手中刀一垂,其他衙役手中刀随之垂下。
霍昆山不动声色,毕竟这种在官场混迹多年的老狐狸,察言观色是最厉害的,他看人的眼神多了几分古怪的味道。
“李毅,你想违抗本县钧令不成,回衙定当杖刑伺候。”
霍昆山站在外围,脸阴沉着骇人,赤红的眼睛布满了血丝,浑身充满了暴戾,散发着致人于死地般的恐怖气息。
李毅左右为难,眼梢微红,目露凶光,是死是活,豁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