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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向西,三人各自坐在马车的不同角落上,相顾无言,再也不复当年一起去淮陵时的恣意飞扬和少年情怀了。
沈月明半抱着膝盖,缩在一旁,虽然身体已经很诚实地昏昏欲睡了,但脑子里却很嘈杂,仿佛有许多声音在争吵,乱哄哄的一片。
昨晚与萧简谈过之后,她就已经明白,自从沈祺打算叛逃开始,他就已经自断生机,没了噬骨散的解药,迟早也逃不过一死。萧简虽然没有说得太明白,但沈祺的死应该是另有内情。只是,沈月明亲眼看见自己的亲爹就这样惨死跟前,身为人子,自然是无法做到无动于衷的。
抬起头,沈月明用眼角的余光扫了扫车内的情形,萧简手里正拿着一本书,看看津津有味,燕朝歌大马金刀地坐在窗边,一手撩起帘子,欣赏着外面的风景,似乎感觉到她的注视,转过头来冲着她笑得极为灿烂,好一口大白牙。
沈月明满头黑线……。
萧简一脸不屑……,暗道一声,骚包。
在三人时而沉默,时而闲聊几句的氛围下,三日后,终于抵达颍川城。
刚能远远地看到御政王府的大门,一个人影便迎了上来,沈月明一看,还是老熟人,萧简的贴身侍卫长,重风。
之前萧简提过,朝廷拨付的过冬物资被王府的护卫首领韩方佑按照惯例先分发给了卫戍军,恰巧赶上天气突变,暴雪封山,后续物资在运输途中被阻断,从而引发了朝廷派来的颍川守军与卫戍军之间的争端。
为平息事态,萧简命令重风亲自押送物资,绕道临宣和黄风岭,这才赶在新一轮的暴风雪来临之前,将冬衣火炭之类的御寒及时送交给守军。
几日的舟车劳顿,沈月明回到客房后,简单地洗漱了一下,倒床就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翌日清晨了。
刚打开房门,早已等候在一旁的女官领着几个侍女,面带微笑地迎了上来,道:“侯爷可休息好了?有什么需要添置的物件,请随时告知奴婢”,一边说,还一边命人将净面的热水,毛巾和铜盆等准备好。等沈月明收拾妥当之后,桌上早已摆上了美味可口的饭菜,数量虽然不多,但胜在色彩搭配好看,小巧精致,看得人食欲大动。
“殿下说颍川地处偏远之地,物资匮乏,吃食自是比不得帝都,还请侯爷担待一二”,那女官笑眯眯地说道,“还有,侯爷用完早饭之后,请您移步前厅,殿下在那里等您议事”。
沈月明点点头,问道:“你可知光义帝在何处?”,那女官答道:“他正在前厅与殿下执棋”。
等她脚下匆匆地赶到前厅时,除了下棋二人组之外,还意外碰见一位老熟人,竟是原北陵的九皇子元天齐。
当初北陵庆帝曾派出九皇子元天齐,十一皇子元天爵,三公主元天莺为首的使团,前来渭城洽谈两国互开榷场的事宜。后来两国因边境布防图失窃,再加上元天爵遇袭身受重伤,在返回北陵的路上就不治身亡,直接导致了大显与北陵爆发大战,沈佑率广平卫迎战,在寒江关遭遇不测,至今连尸骨都没有寻回。
沈月明看着眼前之人,恍若隔世,沧海桑田,心中不由唏嘘不已。
“他怎么在这里?”,她皱眉问道,虽说元天齐并未参战,但终究是北陵人害了自己的爷爷,是以对北陵并无半分好感。
元天齐见她如此,也不在意,只是温和地说道,“在下是来助诸位一臂之力的”,沈月明挑了挑眉,冷冷地看着他并不言语,“听闻我那嫡长姐去了西略,做了贵妃娘娘,可谓是风光无限”,元天齐继续说道,眼角浮现出一丝玩味。
“怎么,九王爷这是示威来了?”,沈月明不客气地问道。
“岂敢,岂敢”,元天齐连道两声,又道:“我这位长姐虽是个女儿身,但父皇和楼皇后却极为爱重,甚至一度想要修改北陵律例,若非后来被灭了国”,说到这里,他用眼角的余光扫了燕朝歌一眼,“恐怕她会是北陵历史上第一位女帝君”。
沈月明寻了一把椅子坐下,又听他说道:“元天华不仅心思缜密,而且计谋过人,这次她趁机控制了西略少帝,拉拢了纳布和曲艿,所图定然不小。据在下猜测,多半是要剑指颍川十六州,一雪灭国之仇”。
不用想,以元天华自身的能力,绝对做不到这等手眼通天之事,否则也不可能被燕朝歌打得抱头鼠窜,一路逃到松原才保住性命。因此不难猜出,元天华背后的势力必定是雪衣门无疑。
“听王爷的意思,似乎你是打算要与我们合作,共同对付你的嫡亲长姐,本侯没听错吧?”,沈月明半眯着眼睛问道。
还没等元天齐回答,她又转头看向燕萧二人,道:“你们相信他?”。
萧简微微一笑,站起身来,亲手给她倒了一杯茶递了过去,燕朝歌手上把玩着一只通体碧绿的玉葫芦,看了一眼窗外,笑嘻嘻地说道:“反正现在下大雨,也没法出门,左右闲来无事,听听也无妨”。
“本侯听说王爷虽然自幼丧母,是由楼皇后亲自抚养长大的,元天华是楼皇后的嫡长女“,沈月明冷笑道,”北陵与我大显乃是世仇,王爷与元天华是嫡亲血脉,本侯凭什么相信你?”。
元天齐闻言,目光微黯,嘴角露出一丝凄凉的笑意,沉默片刻,说道:“侯爷不必怀疑我的诚意。当初从大显归来,元天爵身死,元天莺悲伤过度,险些伤了神智。我永远都记得,那日楼皇后看向我的冰冷眼神,就像是在看一个,死人”。
元天爵和元天莺是楼皇后的亲生子女,去了一趟渭城,结果一死一伤,而元天齐却全须全尾的回来了,难怪楼皇后会对他恨之入骨。
“当时我便觉得此事恐难善了。果然没过多久,我便因为一个毫不起眼的罪名,被发配到临沧城,幽禁在一处偏僻荒凉的院落中”,元天齐面露苦笑地说道,他生母出身卑微,又早早殁了,一个无权无势的皇子,如何能与一国之后相庭抗争?
许是想起往事,不堪回首,他停顿了一会儿,才说道:“原本以为就此了却残生,谁知道那毒妇却依然不肯放过我。正所谓天网恢恢疏而不漏,我却在无意间发现了一个大秘密”,说到这里,元天齐双手紧紧地攥着衣摆,微微发抖。
“我有一个仆从,叫阿松,自幼伴我长大”,元天齐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情绪逐渐平缓下来,继续说道:“被发配到临沧城的时候,他也随同前往。我记得那日是我的生辰,阿松将他身上最后一块碎银拿了出来,才好不容易从院里的管事手中,换了两个鸡蛋”,真是落毛的凤凰不如鸡,堂堂一个皇子,居然沦落到看一个管事的脸色,听得沈月明都不由地暗叹一声。
元天齐也苦笑了几声,又道:“不巧的是,我刚巧感染了风寒,浑身发热,整个人都烧得迷迷糊糊的,几乎整天都在昏睡,哪里还吃得下阿松煮的长寿面?”,端起桌上的茶杯,喝了一口,又道:“多半是阿松觉得鸡蛋不吃太浪费了,便将那碗长寿面吃了下去。等我第二天早上醒来,才看见他七窍流血地趴在地上,早已凉透了”。
说到这里,元天齐的脸上浮现出一丝狰狞,他抬起头来,盯着沈月明,一字一句地说道:“阿松死的时候,双目赤红,眉间泛白,十指皆紫,与我阿娘的死状一模一样”,他惨然一笑,眼眸泛红,隐见水光,“她是被楼红叶害死的”。
幽禁元天齐的院子里外,皆是楼皇后派去的。大约是担心皇子暴亡,会引起庆帝的不满,虽说不得宠,但好歹也是皇帝的亲生儿子,所以楼皇后先寻了个由头将元天齐打发得远远的,然后再派人下毒谋害,结果阿松当了替死鬼,还由此揭露了一桩旧案。
“沈侯爷,你说,我应该怎么对待楼红叶的亲生女儿呢?”,元天齐缓缓地说道,眼里满是恨意。
之后不久,北陵被燕举暗中所灭,树倒猢狲散,自然没有人会在意一个流放在外的落魄皇子,元天齐这才捡回一条命。
沈月明闻言,微微思忖,道:“那王爷打算怎么做?”。
“元天华自出生以来,恩宠无限,虽说后来被沈侯爷打得落花流水,还折损了两位皇弟,元天沛和元天廉,但是”,元天齐突然转身看向燕朝歌,接着说道:“论说她最恨谁,那一定是燕举”。
这是自然,毕竟是灭国之恨。如今燕举已死,燕朝歌不仅是他的嫡亲血脉,还取代了北陵国原有的一切,想必元天华此时最想除之而后快的人,除了光义帝燕朝歌,不做他想。
“想朕去给你当饵?”,燕朝歌将手中的玉葫芦往空中一抛,又接在手中,露出一丝狐狸的笑容,问道。
“跟聪明人说话就是不一样”,元天齐居然也点了点头,又道:“之前我这位长姐就生了一颗七巧玲珑心,心思缜密。遭遇巨变之后,变得极为谨小慎微。如今,她将西略少帝掌控在手中,又有雪衣门暗中撑腰,若是想将她引诱出来,落单围困,恐怕只有陛下您能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