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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惠王自即位十年,便在大梁北郭开凿大沟,以通圃田运河,至此工完,名曰鸿沟。
鸿沟自荥阳以北与黄河分流,经大梁折向东南,流经淮阳,在沈丘注入颖水,又流注淮水,从而沟通黄、淮。鸿沟南通淮河、邗沟,与长江贯通;东通济、泗,沿济水而下以通淄济运河;向北溯黄河西向,与洛、渭相连。乃连济、濮、汴、睢、颍、涡、汝、泗、菏等主要河道,构成鸿沟水系,使河南成为全国水路交通核心。
梁惠王开凿鸿沟,为其后南北大运河开凿张本。
商鞅既死,其法不废,秦国日强,楚、韩、赵、蜀等国先后来朝。其时庞涓战死,孙膑隐居,法家门徒申不害在韩为相十九年,亦于此时病死,中原诸国,人才凋零。鬼谷门徒苏秦、张仪因见时机已到,遂告辞鬼谷仙师,就此下山,各要建功立业。
鬼谷仙师:你二人下山,必能纵横天下,安邦定国。但我有一言,二子须要谨记。
苏秦、张仪:弟子恭聆恩师教诲。
仙师:兄弟齐心,其利断金。无论如何,不可效汝师兄庞涓,同门兄弟相残。
苏秦、张仪:弟子谨记,敢不遵从!
二人就此拜别师尊,共同下山,分手而去。张仪自往魏国求官,苏秦则欲周游列国以观天下,遂于下山后先回洛阳家中。
苏秦还家,当时老母在堂,长兄已自先亡,惟寡嫂与妻在家奉姑。二弟苏代、苏厉也已长大成人。母子兄弟一别数年,今日重会,举家欢喜,自不必说。
在家盘桓数日,苏秦将欲出游列国,以图出身,乃请母亲变卖家财,以为资身之费。
母、嫂及妻闻此,皆都不愿,极力阻拦。
母亲说道:汝兄已亡,季子为长,理应顶门立户。今不治耕获,或力工商,乃思以口舌博取富贵,岂可得乎?
苏代、苏厉:兄长既善游说之术,何不就说周王,在本乡亦可成名,何必远出?
苏秦拗不过家人,只得听从。乃到处请托,欲求见周显王,说以自强之术。
未料显王左右诸臣,皆知苏秦出身低贱,疑其无用,不肯在显王面前保举。苏秦羁留洛阳岁余,不得其门而入,由是发愤回家。此番恼羞成怒,不再听从家人劝说,变卖家产,获得黄金百镒,并制黑貂裘为衣,购治车马仆从,遨游列国。
如此周游数年,也是运气未通,便似孔子当年一般,未有所遇。
终有一日,商鞅败亡,被秦王五牛分尸,消息迅速传遍天下。苏秦大喜,乃对仆从道:商鞅已死,某显达之日至矣!
遂至咸阳,求见秦惠文王。秦王闻说来者是鬼谷门人,便令入见。
秦惠王:先生来此,未知有何教诲?
苏秦:臣闻大王意在天下,故献霸主之道。
秦惠王:霸主之道为何?
苏秦:秦国东有关、河,西有汉中,南有巴蜀,北有胡貉,此四塞之国;又沃野千里,奋击百万之众,用商君之法,民富国强,傲立诸侯。以大王之贤,士民之众,臣请献谋效力,并诸侯以吞周室,称帝而一天下,易如反掌也。
说毕,乃详述古昔三王五霸,以攻战而得天下之术,凡十余万言,喋喋不休。
苏秦口若悬河,未知秦惠文王自杀商鞅,便恶游说之士。当下勉强听完,打个哈欠。
秦惠王:先生高论,寡人受教匪浅。然孤闻毛羽不成,不能高飞,先生所言高深莫测,孤志未逮;更俟数年之后,我秦国兵力稍足,然后议之未迟。
说毕,便将袍袖一挥,命殿头官送客。
苏秦嗟讶而退,再谒秦相公孙衍之府,复说以霸术。公孙衍深忌苏秦之才,更不采纳。苏秦滞留秦国岁余,黄金百镒用尽,黑貂之裘敝坏,计无所出。只得货其车马仆从以为路资,担囊徒步而归,复回洛阳家中。
老母见子狼狈而还,心疼家产荡尽,埋怨辱骂;妻子正在织布,不肯下机与丈夫相见。苏秦饿甚,向嫂求饭,嫂辞以无柴,不肯为炊。
苏秦见此,不觉堕泪:世人势力,竟至于此!一旦贫贱,妻不以为夫,嫂不以为叔,母不以为子,皆贫寒之罪也!
于是虚心下气,向老母告罪,还至己室,自此闭户不出,只潜心探讨恩师所赠《黄帝阴符经》,务穷其趣,昼夜不息。见那《阴符经》全书不足六百言,艰涩晦暗,难以读懂。
苏秦下定横心,先将其书从头至尾熟诵,然后夜以继日,惟其钻研。为省灯油,入夜便即熄火,但卧在被窝之中,也不停琢磨内中微言大义,翻来覆去,喃喃不休。有时夜倦欲睡,则以妻子纳鞋尖锥,自刺大腿,以至血流至踵。
如此年余,又上房顶,仰观天象星辰。旬月之后,忽然大悟,纵身跳起,自房上跌落下来,摔个半死,却已将《阴符》悟透。后又将自己年前周游列国之时所见所闻,天下形势细细揣摩,于是周天寰宇,如在掌中。此时已是脱胎换骨,迥非往日穷酸书生。
这一日,苏秦来到苏代、苏厉家中,游说其二弟道:今吾学问已成,取富贵如同反掌。弟若助我行资,出说列国,倘有出身之日,必当相引,兄弟富贵共享。
二弟闻言,似信非信。苏秦便以所悟《阴符经》为其讲解,苏代、苏厉亦有省悟,乃各出黄金,资兄远行。苏秦乃辞老母妻嫂出门,因思往年曾受秦国君相之辱,忽生一计。
随从:家主,未知欲往何方?
苏秦:当今七国之中,惟秦最强,因此轻视天下之士。我必使列国同心协力,以孤秦势,方可展我所学,使天下吃惊。驱车向东,先往赵国!
随从声诺,于是驱车往东,径投赵都邯郸。
赵国当时肃侯在位,弟公子成为相国,号奉阳君。苏秦先往相府,然而未料奉阳君拒而不见。由是只得离赵至燕,求见燕文公。又不料文公左右皆恶游说之士,不肯与其通达。
苏秦由此复陷困顿,在燕都羁旅岁余,资用已罄,饥于旅邸。车夫随从,亦各散去。
忽这一日,苏秦正在街上闲逛,穷困落魄之态,无以言表。便在正时,忽听喝道之声,行人乱避。苏秦抬头,只见一队车马自远而近,却是燕文公出宫巡游。
苏秦脑中忽然灵光闪现,于是非但不躲,反而踊身上前,伏谒道左。
燕文公:何人拦我车驾?意欲何为?
苏秦:鬼谷门弟子洛阳人苏秦,有强国之策,进献大王!
燕文公正欲变法求强,闻说苏秦之名,不由大喜。
于是亲下车乘,扶起苏秦:早闻先生昔年以十万言献呈秦王,幸而其未采纳。寡人仰慕,今先生惠教寡人,燕国之幸也。
遂载苏秦同车回朝,设座殿上,鞠躬请教。
苏秦:燕国地方二千里,兵甲数十万,车六百乘,骑六千匹,然比于中原,曾未及半。大王之安居无事,燕国所以不被兵者,以赵为之蔽耳。依臣愚见,不若与赵从亲,因而结连列国,天下为一,相与协力御秦,此百世之安也。
燕文公:合纵以安燕国,亦寡人所愿也,但恐诸侯不肯。
苏秦道:臣虽不才,愿见赵侯,与定纵约。
文公大喜,资以金帛路费,高车驷马,使五百壮士相从,送苏秦至赵。
当时奉阳君赵成已死,赵肃侯不似奉阳君厌恶游说之士,闻说苏秦来至,降阶相迎。
苏秦进言:天下布衣贤士,莫不高仰贤君德义,奈奉阳君妒才嫉能,是以裹足而不进。今山东诸侯,赵国地方二千余里,带甲数十万,车千乘,骑万匹,粟支数年,是为秦所最为忌害者。然而不敢举兵伐赵者,畏韩、魏袭其后也。
赵肃侯:先生之言,实为金石之论。然则有何妙策,以教寡人?
苏秦:韩魏皆无名山大川之险,一旦秦兵蚕食二国,则祸次于赵矣。列国之地,过秦万里;诸侯之兵,多秦十倍。设使六国合一,并力西向,何难破秦?今诸侯无故割地贿秦,是自破也。破人与破于人,二者孰愈?依臣愚见,莫如约列国君臣会于洹水,交盟定誓,结为兄弟,联为唇齿,共抗强秦。秦虽强暴,岂敢以其孤国之力,与天下之众以争胜负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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